兄长他不当小白脸

　　这段日子顾凌清和顾凌秀往余韵的住所跑得勤了些，姐妹之间的感情倒真是有了不少的长进。

　　顾凌清的棋艺比不上余韵，但输多了也有经验，回头就向顾凌尘讨教，俩人的棋艺都在互相增长当中。

　　顾凌秀也达成了自己的愿望，跟着余韵与这些贵女们打交道，果然待遇都不同了，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不爱搭理她的，这一次却主动找她搭腔，顾凌秀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越发觉得这一次的决定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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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塘里的芙渠开得正好，偶有蜻蜓立在上面，余韵伸手抓了一把鱼饵往河塘里一抛，顿时便有许多鲤鱼争抢起来，红的白的凑在一处，看起来极热闹。

　　一旁伸出只手来也抓了一把鱼饵抛下，这只白皙的手掌骨节分明，比余韵大上一些，分明是只男人的手。

　　“是不是日子过得有些无聊？”周琰的声音在余韵头顶响起，她微微偏头看他，意识到俩人的距离太近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不无聊，表哥是想回京城了？”

　　皇帝既然入住了避暑山庄，平日里批改奏章也没有停过，除了几个臣子跟随前往议事，每日还有加急的凑报从京城里送过来，所以虽然换了个地方，周琰却没有闲上多少。

　　“再缓缓，过了这波暑气再走。”周琰摇了摇头，又看了余韵一眼，人却是往后退了一分，双手负后，“京城里如今正是火烤的时节，朕还是得对自己好一些。”说罢唇角一扬升起几分笑意来。

　　他对余韵是真心疼爱，说是表妹其实也和自己的妹妹没有差别，他当她是亲妹妹。

　　“表哥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可别将自己累倒了。”余韵关切地说着话，顺道又撒了把鱼饵进河塘，引得一堆鱼儿争抢起来。

　　“鱼的生活真简单，有一口吃食就满足了。”周琰摇了摇头，少年帝王的眸光深沉，连余韵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它们的寿命也短啊，甚至还可能成为我们的吃食，短暂的一生若是还有那么多烦忧，那鱼儿也没法活了。”余韵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起来。

　　周琰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眸中含着宠溺，“就属你见解独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静宜大长公主是个传统的性子，晋国公府也是循礼守制的，偏生余韵是个狡黠聪慧的丫头，也不知道像谁。

　　与这样的女子过一辈子也不会觉得无趣吧？

　　周琰最近经常在想这个问题。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不就是那个万里挑一吗？”余韵倒是不害臊，她在周琰面前向来都是真性情，若是不涉及其他兄妹俩之间没什么好避讳的。

　　而且在帝王面前，越来越少有人会展露真性情了，这才难能可贵。

　　余韵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也更加明白她在周琰心中的地位是别人比不上的。

　　“不害臊！”周琰忍俊不禁，也就只有余韵这样的厚脸皮才夸着自己都不脸红。

　　“卿卿，你觉得赖芳仪和宁安然怎么样？”周琰突然提起这两个名字，余韵怔了怔才缓缓说道：“都不错啊，俩人的性子一个贞静内敛一个外向活泼，就像玫瑰与蔷薇，缺一不可！”

　　“是吗？”周琰扯了扯唇角，余韵便不说话了。

　　他们兄妹俩的欣赏眼光还算一致，余韵也明白周琰问她是什么意思，若无意外，明年选妃的名单上铁定是有这两位的，只是不知道谁会是皇后？

　　余韵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波光。

　　“表哥，你喜欢谁？”余韵仰头看向周琰，或许对帝王来说不应该谈感情，他只需要制衡，但在人生这样漫长的岁月中，余韵还是希望周琰能够有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至少他有什么都能和心爱的人分享分担。

　　“喜欢你啊，傻丫头！”周琰说着又揉了揉余韵的额发，被她不客气地拨开，余韵一张小脸涨得红红的，忿忿不平地说道：“再揉我发型就乱了，陛下，待会我顶着这头乱发出了您的殿门，回头就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这责任您担待得起吗？”

　　“哈哈哈……”少年帝王爽朗大笑，每次和余韵相处都很愉快，他也喜欢逗弄这丫头，看着这丫头生气炸毛的模样他连心中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这样善解人意的开心果，也不知道谁有这份福气可以娶到她。

　　“表哥还笑？！”余韵嗔了周琰一眼，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额发，她的额发留得短，在眉毛上边有半寸的距离，其实她更愿意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那样才更加清爽。

　　只是额头露全了，她这一双桃花眼就更勾人了，余韵不时地想要压一压，也不想让人太过注意她的容貌。

　　笑过后周琰缓缓理顺了气才转身挥手，“回去吧，朕要批阅奏章了，”又吩咐欧阳海，“让顾凌尘亲自送县主回去！”

　　余韵整理衣裙的手便顿了顿，旋即行礼告退，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那一厢顾凌尘已经等候在殿外了。

　　余韵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有劳顾大人。”

　　他们有一段日子没见面，她知道顾凌尘很忙，皇帝的安危要他负责，还有御下的许多杂事，还有巡查防护，她来周琰这边有许多次了，竟然一次没见过他。

　　“县主客气。”顾凌尘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正殿。

　　直到走了一段路程后，顾凌尘才开了口，“……这段日子凌清她们烦你照顾了。”

　　他找不到什么话题，一开口就是干巴巴的，但顾凌尘他觉得他有必要说些什么才不至于冷场，而且见到余韵时他心里还有些雀跃。

　　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身形也更见玲珑，就好像一眨眼就成了个大姑娘，再也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小女孩。

　　“凌清性子安静好相处。”余韵淡淡一笑，唇角却翘了起来，“她的棋艺倒是一直见长，听说是有位好师傅。”

　　余韵现在和顾凌尘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带刺了，她更平和了些，而且看着顾凌尘那一张紧绷的冷脸，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逗逗他。

　　若是有人说起这京城里活得最自律的人是谁，她一定首推顾凌尘。

　　所以他这是被调侃了吗？

　　顾凌尘面色微微一红，“凌清棋艺不精，让县主笑话了。”

　　其实他的棋艺多是野路子，年幼的时候虽然有棋艺师傅教导，但他特别顽皮贪玩没有用心去学，等到真的想要沉下心去学习的时候才发现路子已经变野了，也纠正不过来，便由着它了。

　　孩童的时光是最欢乐最无忧无虑的，那个时候顾凌尘还不懂，因为他的身旁总有母亲为他撑起大伞遮风挡雨，但随着母亲的去世他才明白，人越是长大越会经历更多的痛苦和磨难，所以幼时的时光便更让人觉得可贵。

　　“她还好。”余韵轻轻地笑了笑，他们俩走在山涧的小路上，翠珠远远地跟在后头，昨夜下了一场细雨，石阶上的青苔浸了水有些湿滑，余韵一直走得小心翼翼的。

　　只是顾凌尘将话说到这里时她不由心中一动，转头看了他一眼，顾凌尘的步伐也跟着止住，抬头向她望来，一双眸子黑凛凛的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却有一丝波澜在微微泛动着。

　　“什么时候……咱们下一局？”顾凌清的下棋路数与余韵知道的不同，没有章法却十分立意创新，而且顾凌清丝毫不掩饰这些都是顾凌尘教她的，隐隐还带着一分骄傲和崇拜。

　　余韵便来了兴致。

　　也许她就没有好好了解过顾凌尘，在那一张冷峻的外表下到底有一颗怎么样的心？

　　“……好。”顾凌尘看着余韵，见她那双桃花眼中无声地泛起一丝期待来，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对着这样一个姑娘，恐怕没有人能够忍心拒绝她，让她失望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余韵的桃花眼中便荡漾开了一阵潋滟的波光，转身又继续往前一踏，

　　“啊——”

　　一声惊呼骤然响起，余韵只觉得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控，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跌倒在石阶上时，身后一只大手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她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跌退，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在山庄里当值，顾凌尘并没有随时都穿着厚重的盔甲，此刻的他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杭绸圆领袍子，深灰色的袍子带着一股禁欲气质，让他看起来有些冷硬得不近人情，但这揽人的动作却又透着几分急切和关心，“你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踩滑了……”余韵不觉红了脸，赶忙从顾凌尘的怀里退了出来，她觉得有些尴尬，都不好意思回头来看上顾凌尘一眼，只加快了脚步往前而去。

　　翠珠在余韵他们身后都看傻了眼，原本以为他们俩人是有话要说，却不想出了这等变故，不过想着俩人之间的种种纠葛和过往，这件小事当真是不值一提。

　　“县主，等等奴婢……”这次绿珠不敢落后了，越过了顾凌尘后加快步伐向余韵追去。

　　顾凌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到刚才怀抱中的那一抹柔软温香，一种失落的感觉由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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