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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近几年，掠风窃尘的传说少了许多。
满江湖漂浪的旅人仍在东离流浪。没了某只白毛的聒噪，只觉耳边清净了不少。
殇不患已有五六年没见凛雪鸦了。
具体是哪一天不见他的，殇不患说不上来。这些年他们总是会遇见，但也总是会分开，分分合合，不知是哪一天，突然发觉自己与那只鸟再也没见过了。
可江湖就是这样，人，也总是在分别。
殇不患本来觉得，自己很难再见到凛雪鸦了，但很意外的，他在一处非常平凡的小镇看到了那个极熟悉的背影。
发型变了，衣着也变了，常持着烟月的手，牵着一名孩童。
天下第一怪盗掠风窃尘会娶妻生子？放在江湖上，怕不会引来一片“我不信”的喝声。
可殇不患真真切切地听到那名孩童叫他“爹亲”。
凛雪鸦应了。
常年端着无谓的腔调，换了温柔慈爱的声色，唤着他的儿子“阿瞒”。
他蹲下身，手搁在那孩子头上，从前那双戴着手套、精心保养的白皙的手，已经泛出风霜打击过的青色。
更重要的是，这双手，再不是一双剑客的手——失了剑骨，变得平凡。
殇不患站在原地，怔怔地看了他们许久。
直到他牵着那个孩子离开。
因为凛雪鸦蹲着，孩子挡住了他的脸，殇不患想，既然碰到了，就去打个招呼，作为“故友”这个身份，总不能失了礼数。
但莫名的，殇不患掩了自己的气息，偷偷坠在了他们身后。
凛雪鸦牵着孩童出了镇子，进了一座可能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村庄，走过村口的时候，大树下有几个打扇乘凉的老人，语调轻快地跟他打招呼：
“小凛，回来啦？”
“小凛，带着阿瞒去镇上买东西啦？”
“小凛，大娘家刚做了麦芽糖，一会儿让阿瞒过来吃啊！”
“小凛，阿杏上次借给我的花样子我描完了，你让她过我家取啊！”
“小凛！”“小凛！”……
凛雪鸦带着笑容，一一答话，转过头来牵阿瞒的时候，殇不患才看见——
他的眼睛上，蒙了一条白色的布条。
他，竟是看不见了吗？
殇不患愣在原地许久，直到他们走远到都快看不见的时候才陡然惊觉，连忙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凛雪鸦的家似乎离村口很远，他牵着小孩走了足足两刻间才到。阿瞒远远地看见自家屋子，对凛雪鸦说：“爹亲，我们快到了。”
殇不患耳力超凡，听到凛雪鸦说道：“是，等一下不要对你娘说我抽烟了，不然她要生气的。”
语气是与以往大相径庭的严肃，小孩也严肃地应声：“嗯，我不会讲的，否则阿娘不给你吃晚饭了怎么办。”
“阿瞒，乖。”
本是天伦和乐的场景，看在殇不患眼里，只觉心中抽痛。
殇不患没有再靠近，他仗着目力惊人，远远地立在一处树冠上，还犹自看着。
“凛，阿瞒，你们回来了。”
……凛……
出院门迎接的女人身量纤弱，笑容恬淡，小孩一见她便飞扑过去，获得一个拥抱之后便一手牵一个进了里屋。
也许，屋里已经摆好了香甜的晚饭。
却不知，小孩会不会向他娘告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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