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许墨短篇)］可怜人

　　“我很抱歉，可你，终究不是他。”

　　很久很久之后，我仍然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哀伤却坚定。

　　虔诚又郑重。

　　*

　　关于她是如何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已经没有印象了――对于一个只能看见黑白世界的人来说，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只记得，当我注意到她的时候，我的世界已经不平静了许久。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经常扰乱我的世界，想必，我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毫无色彩的灰色人物。

　　毕竟相比为我的生命染上色彩的悠然，这样的小人物实在太不起眼，就像沙漠里的尘埃，江河中的细流，寻常得甚至可以说平凡。

　　如果说最初注意到她不过是因为厌恶，那么后来被她吸引完全是因为她那不由自主的、打心底散发出的气质。

　　那一种始终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冷漠而孤独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跟我很像。

　　我突然很好奇，两个戴着假面的虚伪之徒相遇，又会是何等光景。

　　于是我们的交集似乎是在一瞬间多了起来，这很神奇，就好像两条本该永无可能的平行线突然脱离了轨迹一样，而更神奇的是，我发现即使我们几乎没有一处相似，却依然可以聊得火热。

　　我们经常为对方保持着随和的微笑，但我们彼此谁也不知道对方那笑容背后真正的想法。

　　虽然虚伪，但并不排斥。

　　不需要付出太多感情，就能够得到同等量的回馈，不是很好吗？

　　我相信她一定也察觉到了，只不过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戳破，而是以这样微妙的平衡和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所以她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会接近她。

　　正如我从来不问她，为什么从不质疑我。

　　渐渐地，我竟然开始有一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同类的感觉。

　　她的眼神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无法隐藏的明显了。

　　那是带着爱慕的隐忍，像极了书中的虐恋情深，只不过，那种眼神，并不是为我而流露，与其说是映射在我的身上，不如说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更加贴切。

　　我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不过，这样被人当作替身的感觉，真糟糕。

　　我并不打算去质问她，反正我们本就不交心，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竟是她先找到的我。

　　我还记得，那时正值燥热的晚夏，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沉闷，蝉鸣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令人心烦，血色夕阳渐沉西山，映得大地仿佛在光与影中燃烧。

　　她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浅浅的刘海在她的眉宇间投下一片阴影，将神情尽数掩藏。

　　“对不起。”

　　良久，我听到她这么说。

　　我挑了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我不该，把你当成他的。”

　　“我原以为，你可以取代他的。”

　　“……但我错了。”

　　“即使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墨字，即使你们拥有同一个CV，但你，终究不是他。”

　　“你是你，他是他，你终究，不能成为他啊。”

　　她的声音似乎染上了几分哽咽，我看到她伸手捂住眼，而后沉默地转身离去，没有半点犹豫，果决地一点一点退出了我的视野。

　　她消失了，消失得彻底，彻底得就好似从未出现。

　　我并没有任何不舍，只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但随时间流逝，回首往昔，我发现，曾经弥漫在她身侧的谜雾，似乎开始逐渐淡去。

　　为什么她的气质忧郁孤独，始终游离世界之外；
　　为什么她的感情隐忍克制，眸光印出星辰大海；
　　为什么她的伪装八面玲珑，却将真实想法隐藏；
　　为什么，我们如此相似。

　　……

　　原来，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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