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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我其实……”柏紫苏欲言又止，心中迅速考较起来。若是承认自己就是李玉菡，那岂不就证明西苑的李玉菡是假的？如此行事，陆文修若是信了，那父亲必然惹祸上身，陆文修若是不信，那不就是自己找死？
所以柏紫苏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说，她撇撇嘴，慢吞吞道：“其实只是……籍籍无名一女子，对，籍籍无名一女子。”
陆文修对此将信将疑，又问道：“你怎么会变成柏紫苏？”
“我怎么知道？”柏紫苏抹抹嘴边的辣椒油，“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眼睛一睁就成了这副样子，我还想找个人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我真的没骗你，我是因为没见过你，所以才想让你休我来着。”
原来当真如此……陆文修默默念着皱皱眉头，“你是蓉城人？”
“哎？你啷个晓得？”柏紫苏有些奇怪，“我倒也算不上蓉城人，只不过幼年在蓉城住过几年。”
“难怪这副德行。”陆文修叹了口气，“你家住何处？家中可有其他人？”
“没有没有，鄙人孤女一个。”柏紫苏连忙摇摇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柏紫苏的？”
陆文修翻了个白眼，“且不说你的行为举止根本算不得贤淑，柏紫苏先前又何曾贤淑过？你越装，我越断定你不是她。何况晚饭时候你看兔子的眼睛都直了，如此我若是还分辨不出，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毛桃儿明明说她……”柏紫苏越说越郁闷，“算了，不装便不装吧，当别人哪有做自己痛快？我知道你要宝刀出鞘诛妖邪，劳烦出刀快一点，我很怕疼的。”
“诛妖邪？不，我从不用这把刀杀女人。”陆文修放下灯靠在了墙边，“何况你这脖子若是断了，柏述那老家伙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你明明那天还砍了……那个女刺客的……”柏紫苏语气渐渐低沉下去。
陆文修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低声道：“我说不杀，又没说不砍。何况，那个还算女人吗？”
柏紫苏：“……”
他长得帅，他怎么说都有道理。
“只要你不惹事，我可以保证你没有性命之忧。”陆文修瞥着她。
“那你不杀我了？好啊好啊！”柏紫苏有点开心地朝他凑过去，“今天的冷吃兔明天可以留着给我下面吃吗？以后我可以不吃青菜吗？我能不能定期出府去买书啊？你好像和柏家很不对盘，其实我可以帮你应付应付的。”
陆文修对这一连串发问丝毫没有回答的兴趣，他只是下意识抬刀挡在柏紫苏的肩头，对她冷冷道：“离我远点。”
“抱歉抱歉，陆言说过你不喜欢别人近身，是我忘了。”柏紫苏自觉地朝远蹭了蹭，伸手端起盘子递过去，“你吃兔脑壳吗？好吃惨咯。”
“不要。”陆文修拒绝的十分干脆。
柏紫苏点点头，“那咱们能不能商量件事？我先前真的不知道不就是陆……昭武大将军，那一百两银子，你看，能不能还我？”
陆文修的眼神暗了下来，但并没有说话。
“算了算了，不还也行，反正也不是我攒的。”柏紫苏只好撇撇嘴，“其实……你只要不砍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打搅你和李氏温书。”
柏紫苏手里抱着兔头啃地正香，也并不顾及形象，只是时不时对陆文修尴尬地笑笑。
看着这与曾经的柏紫苏实在是天差地别的模样，陆文修心下有些无奈，“你最好别让柏述那老东西看出什么端倪，若是见面没有把握，来找我帮你回避便是。”
“放心啦，我演技一流。”柏紫苏自顾自点点头，“上次他们不是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陆文修：“……”
明明是因为这个才叫人不放心。
“哎，对啦。”柏紫苏抬起头看了看陆文修，“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李玉菡啊？是不是因为她天性聪颖，多才博学，美名远播，秀外慧中？”
“此事与你无关。”陆文修面无表情地答道。
“好好好，我不问。你只管放一百个心，我在府中绝不会生事端。你若是愿意养着我，我也吃不了多少，能给几个小钱买书那自然更好不过。你若是觉得见着柏紫苏这脸就心烦，那和离也行，反正咱们也不合适，只当是缘分已尽，各自珍重。”
“和离？”陆文修嘴边传来轻蔑的笑声，“你以为像你想得那么容易？”
“你说的也对。”柏紫苏抬起头望着天感叹道：“世事无常，我从墙头跌落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境遇，现下倒也衣食无忧，若是真的和离，谁又知我来日去何处安身立命呢？”
“你是因为……”
“没错啊。”柏紫苏耸耸肩，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应该已经摔死了，不过大概是因为阳寿还没尽，就被塞到这来了。”
“抱歉。”陆文修忽然说了一句人话。
柏紫苏摆摆手，“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与其可惜还不如考虑考虑往后。现在还能有兔头吃，我很满意的。”
陆文修：“……”
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人，陆文修简直被刷新了三观。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进柏紫苏怀里，“这是军中特制的金疮药，一天敷两次，可以止痛化瘀，不要顶着你脑门上拳头大的包见人。”
“哇，你真是个好人。”柏紫苏连忙用手绢擦干净手，“直接敷就行吗？”
她拿着瓶子看了看，抬起头轻轻一倒，药粉便悉数撒进了眼睛。
“瞎了瞎了瞎了。”柏紫苏揉揉眼睛，顿时觉得刺痛难耐。
“别揉。”陆文修的语气忽然凶起来，又像先前提小鸡仔似的顺着领子把她提溜到水池边，“自己淋着洗。”
柏紫苏只好乖乖洗了半晌，终于才舒服一些。她委屈巴巴地望着陆文修，把瓶子搁在了两个人中间，“将军，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帮孩子。”
这次陆文修倒是没有拒绝，他拿起瓶子朝柏紫苏伸出手去。宽大的袖子毫不留情地扫在柏紫苏脸上，柏紫苏腹诽着这个人果然还是不知道“温柔”两个字该怎么写，紧接着陆文修就用瓶口稳准狠地怼在柏紫苏额头上。
“嘶……”柏紫苏倒吸了一口凉气，压着声音叫道：“疼！啊！”
“蹬鼻子上脸。”陆文修做出简短的评价，随即拂袖而去。
柏紫苏连忙努着嘴朝上吹了几口气，方觉得痛的不那么明显了。她看看墙角已经吃空的盘子，又看看陆文修走远的背影，忽然有些奇怪，陆文修这么晚来后院做什么？就为了抓自己吃兔头吗？
“你等一下。”柏紫苏连忙叫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我害怕。”
陆文修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能。”
柏紫苏：“……”
果然还是个遭雷劈的。
柏紫苏收起盘子战战兢兢地回了屋，她没注意到站在暗处的陆文修，他目送着柏紫苏回房之后方才离开。
————————
没有了殒命的困扰，柏紫苏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一些。但柏家人也不是傻子，要让柏氏夫妇看不出什么问题，她怕是还要下一番功夫。
被陆文修识破了身份之后，柏紫苏在府中反而少了很多禁忌，没有人再限制她出府，这与她来说实在是方便了不少。
李府边上有一家卖蜜饯的铺子，柏紫苏还在李府时常常来这里买蜜透大枣。
她像往常似的进了门，随口便道：“龙大娘，来一钱蜜透大枣。”
老板娘忙出来迎客，细细打量半天也认不出来人，只好尴尬地笑笑：“蜜透大枣卖空了，要不夫人两日后再来？”
“卖空了？那真可惜。”柏紫苏皱皱眉，“玉菡妹妹特地嘱咐我来此买些她爱吃的。”
“夫人说的可是李家的小小娘子？”老板娘试着问道。
“正是呢，就是隔壁李府的千金。”柏紫苏解释道。
“夫人稍等，若是李小娘子要，那家中还有些屯着给老客的。”老板娘进屋了片刻，便拿出个牛皮纸包交给柏紫苏，“听闻李小娘子嫁人了，这枣只当是老妪我贺她新喜，李小娘子久不来了，还请夫人替我转交给李家小娘子。”
柏紫苏连忙推辞，“你说她久不来了？是有多久呢？”
“上次，大概是小娘子婚前了，得有三四个月。”老板娘思索道，“说来也怪，李小娘子的夫家下完聘才过了三日，李府忽然抬了口棺材出来，说是家里有个下人得急病死了，怕晦气冲撞小娘子婚期，所以草草埋掉。可这说来也怪，棺材铺的老孙也看到了，说那棺材是上好的木头，这下人真是个有福气的。”
“埋去哪里？”
“肯定是埋在西山了，那边有个乱葬岗子，家里的下人，没亲没故的都埋那。有名有姓的还能有人立个碑，若是没人管的，草席子一卷扔那也就罢了。”老板娘又说，“唉，夫人还是不要说这些晦气的事了，李家小娘子现在过得还好吗？”
“她……”柏紫苏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她过得很好，她的夫君一表人才，夫妻恩爱和睦。”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娘笑呵呵地把一大包蜜透大枣塞在柏紫苏手上，“夫人要是能行个方便，就请李家小娘子得空再来咱这铺子里坐坐。李家小娘子打小就在我们买蜜透大枣吃，没了这点小玩意啊，还真怕她吃不惯，老婆子我也怪想她的。”
老板娘说着又塞给柏紫苏一包金糕条，“这就当见面礼了，夫人以后也常来，我们这的蜜饯那可是京城里最甜的。”
柏紫苏本要出钱，却被老板娘推了回来，“老婆子我见着夫人就觉得亲切，夫人若是瞧得上，以后多多光临便好。”
这也许就是一种多年来的默契，柏紫苏领受了这份好意。西山路途遥远，现下要过去显然是件不太现实的事情。何况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就算她能把自己的尸身刨出来，又能发现点什么呢？
柏紫苏觉得此事合该从长计议，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陆府。
陆言显然是在门口等久了，一见到柏紫苏便小跑过来，“夫人可回来了，将军正找您呢。”
两个人原本已经相安无事了很久，现下陆文修忽然找自己，顿时让柏紫苏觉得不像什么好事。她连忙找陆言追问道：“什么事？”
“似乎是宫里要来人……”陆言皱皱眉头，“此事急得厉害，将军正等着您呢，还请夫人走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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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将军！不让人碰这是病，得治啊！
要不以后怎么抱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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