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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并非如夫君所言。”柏紫苏面色凝重地摇摇头，“实乃紫苏歉意所致。”
陆言：“……”
一日不见，夫人的画风怎么又变了？陆言现在觉得找人做法的事情也许可以提上日程。
“陆言斗胆，夫人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对将军言说？”陆言对柏紫苏的这种突然转变实在是有些大惑不解，于是追问道。
“再无其他，还请夫君原宥。”柏紫苏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这……”陆言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他只觉得夫人好像不太对劲，于是有些疑惑地望向陆文修，请求主人做出个裁决。
陆文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吧。”
柏紫苏又拜了一拜，这才弓着身子慢慢退走。
“将军。”陆言无奈地摇摇头，“夫人这……”
“别理她。”陆文修的嘴角向上轻轻一勾，“书你拿去找人修补，其他的若无影响，就让她自己演着玩吧。”
“是。”
陆文修想了想，又问道：“夫人的风寒是怎么回事？”
“几日前夫人去找将军，大概是夜里受了寒。”陆言回禀道，“陆言已经吩咐厨房多做些滋补的餐食，药材也按时找郎中抓来熬了，夫人都是按时吃的。”
“有件事吩咐你办。”陆文修想了想，“去找个四川厨子进府，在厨房伺候着。”
“厨房中的老刘是会烧川菜的。”陆言立刻回禀，“他去年才从四川来京，时兴的菜式都会烧。”
“会烧兔子吗？冷吃兔？”
“将军的意思是……”陆言思索片刻，“晚饭时候要加上这道菜？”
陆文修点点头，陆言即刻知晓了他的意思，连忙告退去吩咐厨房做饭。
柏紫苏长在深闺大院，外加上现今京城人大多没有了吃兔子的习惯，所以她一向对兔肉是难以下口的。而前些日子柏紫苏送书时，却和陆文修言及了吃兔子的事情，又说起京里的厨子不大会做，这更让陆文修怀疑她不是真的柏紫苏。
是骡子是马，兴许一盘菜就是能试出真假，如果现在的柏紫苏真的是个吃兔子的川蜀人，那她就不可能望着一盘冷吃兔无动于衷。
陆言找来的厨子十分靠谱，能将兔子做出八/九分四川的模样。番椒搁在其中更是增进食欲，如今番椒并不怎么普及，眼前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冷吃兔，在京城里算得上十分新奇。
————————
柏紫苏没想到要在陆文修面前装贤淑，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
才一回屋，她就连忙摊在床上回血。陆文修方才说她吃错了药，难道她哪里表现地又不对吗？柏紫苏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觉得陆文修这人在陆家里辈分一定很大，否则也不会像个爷爷似的，这么难伺候。
柏紫苏揉着磕肿的膝盖翻来覆去，抓破脑袋也想不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毛桃儿敲着门叫他起床，一进来便是一脸的喜色，“夫人，您快梳洗梳洗。”
比起毛杏儿，毛桃儿一向是稳重的大丫头，柏紫苏甚少见得她这样喜悦，连眼角都有掩不住的笑意。
柏紫苏递了纸条给她，让她去书房里找几本书出来。看着她这样的神色，也不禁有些好奇，“你捡银子啦？怎么这样开心？”
毛桃儿笑嘻嘻道：“比这还开心，管家刚才来说将军请您一同去用晚饭，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连西苑那位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呢。”
柏紫苏眼角一跳，满脸大难临头的样子转过身，只觉得身子一软，顺势爬回床上说，“我……忽然头晕的很，你去找管家回了吧。”
“夫人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毛桃儿连忙跑到床边，“将军召您一回这多难得，您也不能天天让李氏看您的笑话。”
“我亲亲的毛桃儿，你要记得，当笑话也比找死强一百倍。”柏紫苏苦笑起来。
“您以前总盼着见将军，现如今这么难得的机会，您怎么反倒躲着将军了？”毛桃儿大惑不解，于是伸手拽拽柏紫苏的胳膊，“夫人，您倒是看看毛桃儿，咱们不能不去啊。”
“别拉我！”柏紫苏死死抱着床上的被褥，一脸地宁死不屈，“今天就算是他亲自来，我也不和他吃饭，谁知道他是要吃饭还是要吃人？”
那厢陆文修见人半晌不到，便干脆和陆言一同过来找人。结果一行才踏进院子，陆文修就将柏紫苏的最后一句话全须全尾的听了进去。陆言见陆文修的步子停了，便也叫下人们一同停下，一群人于是又听着屋里的毛桃儿和柏紫苏聊了几句。
柏紫苏的话越听越不对劲，陆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侧目看了看陆文修的表情。
陆文修的脸确实越来越黑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在陆言心中升腾起来。
屋里的柏紫苏正和毛桃儿争执不下，结果柏紫苏被毛桃儿一个不慎拽下了床，顺势砸倒了床边的毛桃儿。柏紫苏的脑门和床边的桌子来了一场亲密相会，由此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屋里的动静终究是惊到了陆文修，陆言看他神色中掠过一丝担忧，于是即刻带人破门而入，陆文修也跟着进了屋道：“怎么回事？”
毛桃儿连忙起身，“将军，是毛桃儿不慎，让夫人的额头撞了桌子。”
陆文修：“……”
这家伙还能再蠢一点吗？
陆言连忙上前，和下人们七手八脚地从零落的被褥之间把柏紫苏拣出来，“夫人无妨吧？”
方才还和毛桃儿闹得不可开交的某个人忽然柔柔弱弱道：“此事皆怪紫苏不当意，让将军和管家担心了，紫苏无妨。”
陆文修瞟着她额角上的包，便知她刚才那下碰的不轻。现在却还要忍着疼做出这副样子，实在是令人无端想笑，陆文修佯装了两声咳嗽掩饰过去，“既然无妨，那夫人便可一同去用膳了？”
“将军容禀，紫苏方才实在是让您见笑，心中惭愧不已，愧于伺候您用晚饭。”柏紫苏又声情并茂道，“还请将军赎罪。”
“既然你不愿同我去，那便让陆言将晚饭端来夫人屋中。”陆文修脸上笑着，却实在让人感受不到什么温情，“夫人既然受了伤，又怎么不吃点好的呢？”
柏紫苏见自己是怎么着都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同意了陆文修的要求。
兴许是因为陆文修在府中，今日的晚饭格外丰盛。
又是油煎鸡，又是水母汇，还有带冻姜醋鱼，但桌上最引人注目的依然莫过于中间那盘引人注目的冷吃兔。早先年京中时兴过吃兔子，但用姜和花椒炖出的麻辣兔肉终究是不如爆炒的诱人，眼前的这盘兔肉颜色鲜红，以番椒入味，显然是川蜀制法。
好多年没见过这样正宗的冷吃兔了，柏紫苏抿抿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馋意。谁让原本的柏紫苏不吃兔子呢？私下不吃倒也算了，她还偏偏要圈一圈养起来，这不是彻底断了吃兔子的后路吗？
所以馋归馋，柏紫苏还是努力地不去看那盘冷吃兔。
不过这一切小动作自然也都落入了陆文修的眼底。
“夫人为何不落座？”陆文修瞥着她，冷冰冰的话让人并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
“将军面前，奴家不敢越矩。”柏紫苏恭敬地言道，“还请将军先用。”
陆文修虽然听柏紫苏这样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要抽人的冲动，但目的尚未达成，他只能强忍住心中的不爽，笑着对柏紫苏说：“你我既为夫妻，便可不必拘束。”
柏紫苏这才点点头落了座，但就是迟迟不肯动手，唯有陆文修一动，她方才跟着一动。两个人吃得不动声色，气氛极为微妙。
柏紫苏也不抬头，只扒着自己面前的一盘青菜慢慢夹。
“夫人可是觉得这菜不合胃口？”陆文修将盘子向她推了推，“这是新来的川蜀厨子做的冷吃兔，和京中的麻辣兔大有不同，夫人不试试吗？”
柏紫苏的手，此刻微微一抖，心里是一百万个愿意。
但是她偏偏就是不能。
“将军，奴家以为……吃兔兔，不太好吧……”柏紫苏一脸愁色。
“是吗？”陆文修泠然一笑，“可是之前，似乎是夫人要宰两只兔子要我带着的。”
“呵呵呵……有……吗……”柏紫苏心虚地眨眨眼，强装出一个笑容，“将军日理万机，定然是记错了，奴家怎么会吃兔兔呢？”
“那照夫人的说法，兔肉是碰也碰不得？”陆文修又问。
“这个自然。”柏紫苏点点头。
陆文修哂笑道：“可我听闻，夫人养的兔子忽然莫名其妙少了两只？要不我让陆言替夫人找一找？”
“不用不用，大概是黄……黄鼠狼叼走了吧。”柏紫苏咧着嘴苦笑，“奴家也正奇怪来着。”
见此情形，陆文修心下已经全然明了，于是他话锋一转，不再追问。
“既然夫人吃不惯，那叫人撤了吧。”陆文修对下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来将一整盘冷吃兔从桌上撤下。
柏紫苏闻言眼睛都快瞪直了，这么大一盘冷吃兔，却只能看不能吃，真是可惜至极。
“原来夫人还是和先前一样，有颗悲天悯人的心。”陆文修拿起筷子，“我还以为夫人变了性子。”
“将军说笑了，奴家自嫁入陆府以来无不想好好伺候将军，奴家矢志不渝的。”柏紫苏微微一笑。
“既然夫人有此志向，那为夫便也放心了。”陆文修嘴角带着一抹坏笑，他忽然站起身端起柏紫苏面前的青菜悉数放入她碗中，“夫人从前就喜食青菜，如今果然一如往常，这些时蔬陆府尚且供给的起，夫人定要多吃些。”
柏紫苏：“……”
对无肉不欢的柏紫苏来说，没有兔子倒也罢了，可这满满一碗青菜不是要人命吗？她面上不敢表现，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怎么？夫人不开心吗？”陆文修挑挑眉毛。
“没有，怎么会不开心呢？”柏紫苏笑得比哭还难看，几乎是咬着牙根憋出一句：“将军如此疼爱，奴家真是，开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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