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淡如你

　　蔺清和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着父皇批阅奏章处理政事了。小小一个的人儿，站着才比书桌高不了多少，却学会了不苟言笑，条分缕析地同大臣辨析政务。她很骄傲，也有一点心疼。
　　她八岁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各种各样有趣的玩意儿，无忧无虑地玩耍寻乐呢。
　　“你不要对清和太严厉了。”她忧心忡忡地同他说，“他还小。”
　　他失笑：“我对他没有要求，砚之很聪明，只需要稍作点拨。”
　　这种事他不至于骗她，她稍微放心，然后继续被两个五岁的小儿子吵得头大。
　　她日思夜想的小公主被一对双生熊孩子掉了包，生产的时候就去了她大半条命，比起哪里都乖的清和，这俩一刻都不肯停歇的小兔崽子简直是来催债的。
　　不过是和他三两句的对话间，两个小崽子就在花园里滚了一身泥回来。
　　“蔺清瑾，蔺清瑜！！”她愤怒了。半个时辰前才给两个不知道在哪染了一身灰的小家伙洗澡换衣，这才多久！！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别生气，我帮你教训他们。”
　　他一手提一只崽子，扔到了浴池，冷漠地俯视着这两个经常把自家宝贝阿姻气得跳脚的儿子：“自己洗，洗不干净别出来。”
　　两只小崽子蔫头耷脑地坐在浴池里，乖乖地搓了两下，又开始愉快地玩起了水，溅出的水花把他的前襟染了个透。
　　“……”
　　她趴在他肩上笑得直不起身来。
　　“娘在笑什么这么开心？”蔺清和从门口走进来。今天的课业结束了，他在御书房没找到自己的父亲，便直接回了未央宫，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水池里两个把水花炸上天的弟弟。
　　她指着两个小儿子：“你爹的新克星。”
　　蔺清和掩唇而笑，轻咳一声，道：“安之，宁之。”
　　两个小崽子像被按了开关似的，一下子熄火了。
　　“好好洗浴，不要闹了。”蔺清和撩起袖子走近水池，“不想洗的话，我来帮你们。”
　　两个小崽子顿时乖乖搓澡，还很有兄弟爱地互相搓背，看起来其乐融融，简直像两个小天使。
　　“……”
　　她目瞪口呆，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又看了眼身旁的某人，本以为他会很挫败，没想到他却并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
　　他在她耳旁说：“以后可以放心地把这两只交给砚之了。”
　　“……”难怪你治不了这两只小兔崽子。
　　他去换衣了，蔺清和轻轻为她揉捏着肩膀，道：“娘每天带弟弟们很辛苦吧。”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比带你辛苦多了，这两个不省心的。”
　　她转过身：“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蔺清和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因为他们打不过我。”
　　可以，很强大。
　　她更疑惑了：“那为啥你爹搞不定他们兄弟俩？”
　　蔺清和笑了：“爹舍不得吧。”
　　蔺昭晰对这三个儿子十分放任，或许是他自己成长的经历太过于孤独，所以对儿子们并没有制定太过严苛的限制。他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搬入偌大的东宫，守着空旷宫殿一个人循规蹈矩地长大，而清和八岁了，还可以随时在未央宫留宿，他从来也不限制，虽然他很想。
　　儿子们果然还是太碍事了，尤其是那两个小的，他真的忍很久了。
　　“差不多也该用晚膳了，清和今晚在未央宫住吗？”她摸摸儿子的头，越看越喜欢。
　　清和长得很像父亲，剑眉星目，虽然年纪还小，已经能看出英俊的轮廓，性格比父亲还要温和。他爹小时候总是冷冰冰的，不说话也不爱笑，而小清和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润地微笑，看着比他爹暖多了。
　　清和刚要答应下来，一抬眸看到换了身玄衣拎着两个小鬼走出来的父亲一脸不豫，扬唇一笑，道：“今晚算啦，太傅布置了策论的作业，明晚好不好？明晚想和娘亲一起睡。”
　　她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想什么都可以！”
　　清和抱住母亲，把脸埋进母亲怀里：“娘亲真好。”
　　“咳。”某人把手上的两个小孩放下来，狠狠地咳了一声，“这么大了还要和娘亲睡。”
　　这人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倒是越酿越酸了。她叉腰：“我的儿子，我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你有意见？”
　　不敢有。
　　他乖乖带两个小儿子用膳去了。
　　清和笑得很欢乐：“娘，我们这样欺负爹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都不喜欢死板的教条规矩，所以只有在人前才会要求这三兄弟喊他们“父皇母后”，只要没有外人，他们兄弟三人都是喊爹娘，完全没有帝王家的冰冷。
　　“心疼了是不是？就知道你还是向着你爹。”她揉揉儿子的脑袋，笑道，“走，先用膳，晚些让你们父子俩好好交流交流。”
　　清和摇摇头，挽住母亲的手，道：“爹爹想陪娘亲呢，我就不打扰啦，用完膳我就回去了。两个弟弟要带去我那儿吗？”
　　“……”儿子你为什么这么懂？
　　“这怎么行，你有课业要做，两个小的太闹腾，会干扰到你的。”她严肃地说。
　　“那好吧，”清和很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娘亲要是管不了，让水月姐姐送去我那儿就行。”
　　她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脸：“放心吧，管不了还有你爹呢，把你爹惹火了有这俩小子受的。”
　　清和笑道：“我知道啦。”
　　清和从小就乖，是从来没有体验过老爹的怒火的，但清瑾和清瑜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双生子无论做什么总有人陪着，他们兄弟俩肆无忌惮地在父母的底线蹦跶，父母从未真正惩罚过他们，所以他们无所畏惧。
　　反正犯了错，只要卖萌就可以啦。
　　入了夜，他们把两个小儿子哄睡着，又腻在了一起。
　　近来政务繁杂，再加上要指导清和，他许久没得空与她亲热，心痒得很，很快就同她滚上了床榻。
　　情之一事，有一有二，是会越来越沉醉的。她从不否认她爱他的身体，甚至抱着他都能让她愉悦，在床榻上她从来不玩欲拒还迎的招数，她对他的渴望未必会比他少。
　　房内唏唏嗦嗦的动静被门外竖着耳朵蹲着的两个小家伙听了个七七八八。两个小家伙装睡骗走了父母，在床上玩了好一会儿，睡不着，双双偷爬起来找乐子。
　　“爹娘在干什么呀？”蔺清瑜悄悄问哥哥。
　　蔺清瑾想了想，说：“在翻滚吧。”
　　蔺清瑜跃跃欲试：“是不是和我们在花园里翻滚一样？”
　　蔺清瑾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赞赏地看了弟弟一眼，摸摸弟弟的头：“聪明。”
　　蔺清瑜拉拉哥哥的衣摆：“我也想玩！”
　　蔺清瑾转过身，小声问：“宁之想和爹娘一起玩吗？”
　　蔺清瑜摇摇头：“宁之想和哥哥玩。”爹娘才不好玩呢。
　　这孩子怎么不上套呢？
　　蔺清瑾悄咪咪地说：“可是我们俩现在出去玩，一会儿被爹娘发现又要挨骂了。”
　　蔺清瑜眨眨眼：“那哥哥和我一起去和爹娘玩。”
　　蔺清瑾想也没想地点头：“这样，我们给爹娘一个惊喜。我现在去窗户那边，从窗户进去，你在心里数一百个数，打开门冲进去，怎么样？”
　　蔺清瑜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那我先过去啦。”蔺清瑾做贼似的溜了，留下蔺清瑜一个人蹲在原地默默数数。
　　……九八，九九，一百。
　　蔺清瑜冲进门的时候，他们正中场休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接吻。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不算是深吻，都舍不得放手，门口那么大动静响起来，她大脑还空白着，他反应极快地把她塞进被子里披起外衣掀开床帐，看到了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小儿子。
　　几乎是同时，二儿子从窗台翻进来，闪亮登场。
　　“爹，娘，我们玩捉迷藏！”蔺清瑾笑嘻嘻地说。
　　捉、迷、藏？
　　蔺昭晰一手拎起一只，扼住了俩小孩命运的后颈，俩人乱蹬的腿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把这俩小只丢回他们自己的床上，照着小屁股一人一巴掌。
　　两只小的躲在床角缩成一团，哥哥委屈：“爹欺负人。”
　　他冷着一张脸：“以后晚上还敢闯你们娘亲的房间？”
　　清瑾眼珠滴溜溜地转，委屈巴巴地说：“不敢了。”
　　他简直想冷笑，五岁的小破孩还学会阳奉阴违。他道：“大半夜不睡觉玩捉迷藏，谁出的主意？”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蔺清瑾，弟弟一般只会跟着哥哥屁股后边唯命是从。
　　两只小的没感受过被亲爹堵角落的威压，高大的身躯被烛光拉长的阴影覆盖下来，他们眨巴着大眼睛瑟瑟发抖。
　　卖了几斤的萌还没感动老爹，两只小的感觉这次好像混不过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心一横。
　　“是我。”
　　异口同声。
　　还挺有兄弟爱。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她穿着寝衣走进来，探身摸了摸两个小儿子的头：“以后不管进谁的房间，都要先敲门，知不知道？”
　　两小只给台阶就下，乖巧点头：“知道了，娘亲。”抬起头才发现娘亲今晚好妩媚哦，一双眼睛水波潋滟，直把两兄弟都看呆了。
　　旁边老爹感觉到了俩儿子迷茫的目光，眉头一皱，把自己的皇后揽进怀里：“下不为例。”说完就走，不再给两只小崽子多一眼看娘亲的机会。
　　“你干嘛。”回到寝殿，她轻拍他一下，娇嗔地瞪他一眼。
　　他把门窗全锁上，抱起她回了床榻，低头亲在她水润的唇上：“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玩去。”
　　她张口咬他：“那是你儿子！”
　　他敷衍道：“嗯，五岁了，不小了，让他们自己出去建府怎么样？”
　　她“噗嗤”笑出声来，终于知道他又怎么了。
　　她仰头在他唇上“啾”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脸：“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可以，梳妆台上怎么样？”
　　“……混蛋！”

　　父母走了好久了，两小只还窝在床角，面面相觑。
　　“宁之啊。”蔺清瑾语重心长地喊了弟弟一声，“咱们睡觉吧。”
　　蔺清瑜点点头，把被子扒拉过来，把哥哥和自己推了进去。
　　辗转半夜，蔺清瑾把弟弟推醒：“宁之，我以后一定要娶娘亲那样的女孩子。”
　　蔺清瑜睡得迷迷糊糊，点头：“好。”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有啊……哥哥要娶娘亲……”蔺清瑜翻身把哥哥搂住，“哥哥快睡吧，我好困。”
　　“……”
　　“乖。”弟弟在哥哥肩上蹭了蹭，安抚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瞬间又睡着了。
　　“……”小屁孩一点都不懂他的烦恼！
　　“……”小屁孩怎么睡着了还在他肩上蹭！
　　“……”
　　他不想娶娘亲那样的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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