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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远远的看见燎原圣君已然站在法坛上祭出荒火令。只等时辰一到，便行刑。
阿锦被捆在带有荆棘刺的铁木架上，呈“十“状。虽然衣衫破碎，血迹斑斑，却并不影响他的俊美容颜与矫健身姿。
嗯，皆是十三姐的功劳。若没她的精心饲养，阿锦未必能化出这等上好容貌与身材。
空气中尚弥漫着荒火焚烧过后留下的特有的草木灰味。想必不久之前这里刚执行过一场荒火之刑，不知哪个倒霉蛋被焚灭了。
十三姐领我去见其他十八个姐姐。她们就藏在法坛上方的云中，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业已做好了施风布雨、偷梁换柱的准备。
“二蛋来了，太好了！”瞧见我，她们压着嗓子叫起来，各个面露喜色。
大姐拨开脚底云团，偷看了眼下方。“赶紧吧，就怕耽搁久了，被广元神君发现我等藏身在此就不妙了。”
六姐点头：“别看那老朽胡子一大把，熊胆吃得够多，一双眼睛亮堂得很呢。”
我也朝下方广元神君所在之处看了一眼，突然有些头晕目眩。
一来分.身灵力有限，此番急匆匆赶上九重天，尚未休息一下；二来前不久本身刚献了三大碗血，灵力亏损，匀给分.身的灵力则更是少得可怜。
我有些担心，单凭分.身这点灵力能否扛得住荒火。可别救阿锦不成，反倒把自己给弄残废了。
其实残废了倒也并不可怕，我爹灵丹妙药多得是，卧床休养些日便能恢复如初。可怕就可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我这怂包往后只会更遭众神嘲笑。
堂堂一个上神，真身又是火凤凰，竟扛不住荒火——不如原地去世了！
我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张张鄙视我的面孔。
“二蛋，你发什么愣，准备好了么？”十三姐戳了戳我的后脑勺。
我回过神来。“姐姐们先不急施法。我觉得还是先礼后兵比较稳妥。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叫那广元神君放过阿锦，岂不善哉？”
“都什么时候了，还先礼后兵？二蛋你别自信过头了啊，耽误了阿锦性命如何是好？”大姐急道。
“嗯，二蛋忒不靠谱，这种时候了，礼个屁啊，合力救出阿锦再说。”七姐附和。
又有几个姐姐跟着她一道说我不靠谱。
“阿锦命重要，二蛋的命就不重要了！”我叉着腰怒道。“是亲姐姐么？ ”
“啊？”她们上下瞧我，“二蛋，你怎么了？”
“二蛋我昨日才和魔界一个大魔头斗了一百……唔，三百个回合，气力虚脱，灵力亏损，尚待修整。故而眼下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十九个姐姐面面相觑片刻，几乎同时点头，随即大姐对我道：“阿爹只你一个儿子，神凤族只你一个传人，不可有任何闪失。去吧，姐姐们等你的好消息。”
“谁身上带仙丹了，统统给我。”我将双手往她们面前一摊。
一只只纤纤玉手伸过来，将大小不一的仙丹放入我掌心。
十二枚一共。粗粗看过，都是灵力不起眼的寻常仙丹，大多还是靓肤美颜之类的，比我爹送我的那些仙丹差远了。
唉，将就着用吧，有总比没的强。
我仰起脖子，麻溜儿的吞了它们。
下方燎原圣君已举起荒火令旗，就等广元神君宣布“时辰已到”了。
我快速扫了一圈众姐姐，找见了十姐。“十姐，你速去见飞舟舅舅，就跟他说万一有仙使驾到，向他求证是否下了口谕暂不处死鱼精，请他务必回复是。若他不愿作伪证，你便威胁他，一旦寒疾发作，二蛋我可就要装死了，让他受着吧。如若他还是不肯答应，你便说你死也不会嫁给天帝。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儿子云合钟情于你。去吧，十姐！”
交待完，我拨开云头沉下去。
“奉老天帝口谕——暂缓行刑！”我声如洪钟，响彻天宇。嗯，还施加了一股震波，以提升本上神的威慑力。
我颇满意自己的出场。耳朵聋些的，身体钝些的，皆不能忽视我的到来。
“少上神！” 天兵天将都抬起头，看向脚踏巨大祥云，身形如山的我。
待广元神君和燎原圣君皱着眉也看向我，装逼到此结束。
我收起庞大身形，干净利落的降下。
广元神君带着不屑的眼神，傲慢地说道：“少上神不是向天帝请了法旨，往凡界搜寻转世冰魔了么，怎的有闲空过问这等小事？”
这个老家伙，装正经一流。
我微笑着走向他，经过燎原圣君时，顺手夺走了他的令旗。
“琮尧此次去凡界水土不服，甚是想念诸位前辈，便回来瞅瞅。不想听闻一件怪事，我家养了近两千年的灵宠，就在金狸山自家后山的某个园子里，被广元神君当作妖孽捉了去，还要处死。我不敢相信广元神君会做出这等表面上正气凛然，实则偷鸡摸狗的事儿，便忍不住插手过问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您老也不能因为我们神凤族人丁凋零，就欺负我们孤儿寡父吧？”
面对面，我不慌不忙的说道，眼见着广元神君两眼眯起，胡须翘了几下，呼吸声崩儿重。
生气了。
“莫气莫气。琮尧乃一介武夫，年少不知礼数，说话更是不知轻重。得罪了。”我将令旗往腰里一插，双手上前，替他捋了捋胡须。很滑，很润，还有点清香味儿，堪比仙女姐姐的秀发。
广元神君非常稀罕自己这把胡须，一日至少打理三回，因此洁亮如黑色绸缎，在天界向来有美髯公之称。
我突然用力，拔下他一根黑胡须，放到他眼皮子底下。“最近您老是不是操劳过度，居然长白胡子了。可要注意保养啊。小事尽管交给手底下那些小仙君处理，何须亲自过问？”
广元神君一把勾住我肩膀，将我带到他身前，压低了嗓子道：“琮尧小儿，莫以为你是炻翎上神之孙，天选之神，老夫就不敢动你。”
“啧啧，广元神君这就不对了，您这副样子让琮尧想起凡界那些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嫖.客。嗯，琮尧很是伤情。”
“嫖、嫖、嫖.客!”广元神君气得胡子都快翘上天了，老脸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我。“老夫嫖谁了？？？！！！”
“不对不对，您老莫气，是琮尧才疏学浅，用词不当。你老从未嫖过谁，在遵纪守法方面堪称天界楷模。琮尧的意思呢，是我家那只大锦鲤本本分分，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不过是贪玩，误吞了妖果才化作人形，他将自己困在灵气充裕的山中修炼，只为修成正果。多好的孩子啊，您老却愣是要处死他，剥夺他成仙的机会。我不禁想起了您的小孙儿天佑团子，他可是天界出了名的皮娃，几十个仙婢都看不住。下次他若一个不小心又惊醒了哪只神兽，惹恼了哪只魔兽，或掉进哪个荷塘，我不一定能顺手救上来。我那十九个姐姐，您也知道的，一个赛一个的蛮不讲理，一个赛一个的心胸狭隘。我不顺手救，她们更不会顺手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您老若把我家锦鲤弄死了，她们没准哪天就将您老喜欢的那只鹦哥儿拔了毛，破了肚，做成标本儿了。”
广元神君气得都不翘胡子了，而是老泪纵横。
我急忙拽上来他一截袍子帮他涂抹眼泪水儿。“是琮尧不好，是琮尧不会说话，琮尧罪该万死。”
广元神君红着眼睛瞪我：“你可以拿任何事威胁老夫，唯独不能拿我家天佑团子威胁老夫！”
“是是是，琮尧错了！琮尧可以把您老母，老父，老妻，小儿小女，以及家中所有灵宠都威胁个遍，但就是不能拿天佑团子威胁您。那是您老的命根子！”
“诶。”
“其实我特能理解您老为何要捉走我家锦鲤。似他这种饱含仙山灵气又是童子身的鱼精，化为人形更富灵气，实乃制作灵丹妙药的精良配方。您老不选其他刑罚，唯独选了荒火之刑，不过是想人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他内丹，连放入炼丹炉的劲儿都省了。我说的可有错？”
广元神君老脸又是一红。“莫要胡说。老夫并无炼丹兴致。”
“广元爷爷——”我抱住他老腰晃来晃去。“您还是放了锦鲤吧，不然我就满地打滚了，一边打滚一边控诉您的真实目的。您老别忘了，我可是前任现任两任天帝的宠儿，看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了，他们是帮您老说话，还是帮我说话。就算他们不帮，我爹若知道了这事，把您老胡须都拔光了也未尝不可。您就发发善心，放了锦鲤吧。”
我这边抱着广元神君的老腰晃来晃去，那边脑后勺开出的天眼四下里瞅众仙家的反应。
他们都在冲我俩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广元爷爷——您老答不答应嘛，我数到三，您再不答应，我可真就满地打滚了哦。”
“好好好！老夫答应你便是！”广元神君权衡过利弊，只好妥协。
他刚宣布不予执行荒火之刑，我便从他腰里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仙丹，像是刚炼制成不久，尚带着炼丹炉的气味。
没跟他客气，我立即吞丹下肚。
广元神君大惊，盯着我的喉咙，露出痛彻心扉的神色，好像我活生生的吞了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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