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得冒泡

　　“小宜，这是……你的男朋友？”

　　裴建业提着几份打包餐盒，面色沉沉，视线轻淡地从眼前这个好看的男孩子身上划过，眼角略微一抹询问的笑意。

　　他可是看到了这个男孩子亲密地揽着宝贝女儿的肩，脸上的神情淡然自若，旁若无人一般，仿佛是经常这样做。

　　“不和爸爸说说？”裴建业的脸上蕴着温和的笑容，态度也是平缓，像是询问女儿“吃饱了没有”一样。

　　裴宜闻言却是脸色微变，忙摆摆手。

　　不过没等她解释，一旁的周承轲率先开口，身姿挺拔站立，面容严肃，语气中带了一丝小心翼翼：“叔叔您好，我是裴宜的同班同学周承轲。”

　　裴宜小声地补充道：“他们家前不久刚搬到隔壁，他爸爸是叔叔的朋友。”

　　裴建业的视线在周承轲脸上顿了顿，微微颔首道：“小周同学你好，你和我们家小宜在早恋？”
　　周承轲被呛到口水，不由得咳起来，咳得脸色渐渐发红。

　　“爸爸！”裴宜在一旁看着，也被说得脸色通红，不断地扯着她爸的衣角，“我没早恋，我也不会早恋，你放宽心吧。”

　　裴建业原本也只是好奇，他自觉是一个开明的家长，所以才会在看见不对劲的现象时直面发问，没想到把那俩小孩吓得一个咳嗽一个脸红。

　　“别急。”裴建业见周承轲咳得厉害，伸手替他拍了拍后背，“我就好奇问问，别紧张。”

　　说时，他冲女儿温和一笑，“小宜去和叔叔阿姨说一声，我们这就回家了。”

　　裴宜迟疑片刻，看看她爸，又看看周承轲，终于挪动脚步跑过去和大排档老板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再回来的时候，周承轲恢复到原先的样子，插兜微垂眼眸站在她爸身边，只不过脸色稍微泛红。

　　一行三人慢慢走入别墅区，回家的一段路上，裴宜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裴建业和周承轲的交谈，说是交谈，其实只是一问一答。

　　周承轲的话不多，一路上说的话全都用来应付裴建业的好奇上，他伸手摸着后背，方才被裴宜他爸像是在拍核桃一样大力地拍他，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这位家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对他下狠手？

　　“小周同学的书包呢？”裴建业偏头看向他，稍微露出赞赏的神色，“小周同学成绩不错吧，做作业速度也快，小宜，你以后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多和同学讨论，学习方法非常重要。”

　　裴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下一秒故作好奇地问道：“对哦，周同学你的书包呢？我好像从没看见你带过书包。”说着，一双眼睛往周承轲身上瞟。

　　他难得露出局促之色，不想先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说他从不做作业，沉默几秒，他支支吾吾含糊了几句：“书包……就放在教室，家里还有几本书在。”

　　裴宜轻笑一声，但也不戳穿他。

　　话题终于止于周家别墅。

　　裴建业慈爱地对女儿的同学兼邻居颔首致意，随后带着宝贝女儿朝着自家房子走去，留下周承轲脸色古怪地站在院子门口，过了半晌长长地叹口气。

　　一转身，又碰见冯姐出来找他，嘘寒问暖一番，直奔主题，说是他爸远程指挥，已经让人给他在找家教，严令他周末待在家里补习功课。

　　周承轲心头一阵烦躁，当做没听见一般，什么话也不说，闷头径自走上楼。打开房间的灯，坐到电脑前时，眼神不禁飘向对面的房间，漆黑一片。暂无人影。

　　他稍一移开视线，却看见斜对面的阳台上，有个陌生女生穿着吊带睡裙，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致的目光不住地往他这边瞧，似在偷窥他。

　　周承轲顿时心里拱火，脸色一沉，倏地伸手拉上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他兴致缺缺地上游戏，和韩颂他们打了个副本，这次没玩通宵，早早地洗漱上.床。

　　临睡前，他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猛然想起来对面那个偷窥他的女生似乎是前几天晚上和好学生吵架却吵不过她还被气哭，最后拉着家长过来示威的那一位。

　　他在漆黑的房间不由得冷嗤一声，那还是好学生讨喜一些。

　　——

　　裴建业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天天起早贪黑接送她上下学。

　　回去工作前的最后一天是周六，恰好是裴宜母亲的忌日，半夜下过一场雨，起来时外面的地面湿漉漉，天气温度微凉。

　　父女俩吃完早饭，提着东西一大早出了门。

　　裴宜六岁便没了母亲，据说是和她爸在迎风岛值岗时，突遇风暴发生意外情况，连夜运回来到医院救治，却已经救不回来。

　　她舅舅和她外公赶到医院，二话不说，直接打了她爸一个耳光。

　　那时候的裴宜还是一个小小人，被叔叔婶婶带到医院，看见她爸被打，她迅速地挣开婶婶的手，迈着小短腿腾腾腾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爸的腿，哭着喊着让他们别打她爸爸，她还因此被她舅舅骂了一句“小白眼狼”。

　　自她妈妈去世后，裴家和她外公舅舅他们的关系一落千丈，不说平日，就连逢年过节也没有走动往来。有时候裴宜被她爸带着东西过来探望外公，老爷子横眉冷眼，能让他们在外面干站小半天。

　　裴宜能够理解老爷子和舅舅一家对她爸爸的怨言，她理解不了的是，他们似乎把她也连带着恨上了。

　　因此她平常也不太爱过去走亲戚，如非必要，她甚至都不会主动打电话。

　　裴宜的母亲被安葬在宁城的一处山头。

　　父女俩开着车过去，中途到路旁的花店买了一束她妈生前最喜欢的非洲菊。

　　上次过来是几个月前的清明，短短小半年，她妈的这一块墓地旁长满矮端的杂草，两旁的翠绿柳枝条低垂，被一阵风吹得晃荡来晃荡去。

　　父女俩各自占据位置，拿着从家里带过来的工具，三两下搞定那些杂草，重新收拾一番。然后把花和水果放在她妈的墓碑前，又给她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这些都是每年的惯例，清明节点蜡烛和烧纸钱，忌日那天他们父女俩给裴宜她妈倒白酒，谁让她妈好这口。

　　要是被她叔叔看到，铁定又要说他们父女俩没个正经。

　　下午裴宜要回学校参加作文大赛，父女俩从山头下来，迅速地吃完饭，裴建业把女儿送到学校。

　　他在门卫室逗留了会儿，和保安师傅一起抽根烟，然后才离开博喻中学，收拾东西赶到渡口乘船回迎风岛。

　　——

　　再说裴宜这一头，裴建业提前知会过她周六回迎风岛，所以她考完试出来，看到教室外没人，也没太失落。

　　一想到她爸再过大半年就能调岗回家，原本心中的那点愁绪迅速地被抛在脑后。

　　“裴宜。”身后有人在叫她。

　　裴宜拎着个文具袋转身，看见一个陌生男生站在后面，目光含笑地望着自己。

　　男生见她没认出自己，抿了抿唇，率先介绍道：“我是十三班的班长齐禹，我们，”他指了指裴宜和他自己，“去年的数学联赛碰到过。我本来以为你会选理科……”

　　她不认识齐禹这张脸，但也听过这个名号，博喻中学有名的年级第一学神，高一已自学完所有课程，刚一入学参加各类学科竞赛，跟着高年级学长学姐一起拿奖。

　　而裴宜不过就是在一次数学学科竞赛上陪跑溜达了一圈，难为人到现在还记得她。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裴宜十分客气地说道。

　　男生的脸上顿时生出了些无奈，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他，他举起手：“橡皮掉了。”

　　裴宜垂眸瞥了眼，恍然道：“是我的，谢谢你。”

　　说着连忙接过齐禹手中的橡皮随手塞进文具袋，齐禹顺势与她并肩而行，多聊了几句。

　　“今年的数学联赛怎么不见你参加？我看过题，蛮简单的。”

　　裴宜可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眼前这位——上一届省一获得者，然后入选国家集训队，代表国家参加IMO获得金牌。

　　她忙摆摆手，不算谦虚地说：“数学不是我强项，去年陪跑体验过一次，也算圆满了。”

　　齐禹正欲开口，瞥见几步之远站着个人，身旁的裴宜突然停住脚步，脸上略带惊讶地看着那个男生。

　　男生的神情寡淡，冰冰凉凉的视线在他身上略作停留，随即定在他身旁的人身上。

　　齐禹不动声色地多看几眼，然后和裴宜打了声招呼：“下次有空再聊。”

　　话落，他冲倚在墙角的男生微笑颔首，脚步随即晃晃悠悠地踏出走廊。

　　裴宜目送齐禹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过头看向周承轲：“你怎么在学校？”

　　这个时间，他不是在家就是在网吧，出现在学校还真是稀奇。

　　周承轲一时没动，垂下眼眸，脚尖碾了碾地面，然后才说：“办点事路过而已。”

　　裴宜一脸狐疑地瞧着他。

　　“刚才那人谁？你同学？”不等她说话，他又自顾自地接下去，“看不出来你同学还挺多。”

　　裴宜听他这不以为然的态度忍了忍，但还是和他解释：“十三班的班长，理科班大神，你刚转过来肯定不认识他。”

　　周承轲轻嗤一声：“有这么神吗？”

　　“反正比你神，人家好歹拿了IMO金牌，哦你估计不知道IMO是什么。”说完裴宜也不打算再搭理他，拎着她的文具袋，大步走出教学楼。

　　周承轲蹙眉盯着她的背影，随即跟上她，两人一左一右走出博喻的大门，门卫室的保安大叔喊住她，把裴建业留给她的一袋吃的递过来。

　　她连忙道谢，正要伸出手，那袋东西自然而然地落入周承轲的手中。

　　他侧偷看她，冷不丁地开口：“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我没说错吧？”

　　裴宜顾不得计较那袋东西，跟着他沿路步行：“你上网搜索了吧？”

　　周承轲回以一个冷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裴宜翻白眼：“那劳烦您给我拿个金牌开开眼界？”

　　周承轲心情似乎变好，一脸可有可无：“算了，我可不适合这种脑力活儿。”

　　裴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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