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前传[西游同人]

　　我曾以为猪八戒是一个专情的好人，如果不是后来我知道了他接近唐僧的目的，恐怕我到现在依然这样认为。

　　但始终不可否认的，他是个很勤劳的小胖子。

　　初次见面是在高老庄。

　　那天，他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高家小姐往后院走去，那满脸的甜蜜幸福真实的感染了我。

　　小猴子带着我潜伏在暗处，见他将高家小姐仔仔细细的安顿好，才轻手轻脚的关门落锁转身离开。

　　似是在高家小姐的面前忍了许久，只见他一回身就变做了个长嘴大耳朵的样子，一溜鬃毛虚挂在脑后，粗犷不堪的身躯配着一张猪面。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个妖怪。

　　我缩在小猴子的兜里，害怕极了。

　　小猴子摸摸我的头，道：“一头猪而已，不怕。”

　　我点点头，将目光锁定小猴子，看着他，我就什么都不怕。

　　说回猪八戒，此刻我和小猴子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而是受人之托。

　　我们一行几人途径乌斯藏国，高老庄的高太公不知怎么寻到了我们，求上门来请务必帮他除妖。

　　唐僧道貌岸然，见对方衣着不凡，耐心询问何事。

　　高太公期期艾艾地开口，说只因他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却无幸得个男丁，恐难承继香火，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无奈之下，便在三年前为自己体弱多病的小女儿招了个姓猪的上门女婿。

　　本来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婿，高太公是极其满意的：相貌出众，无父无母，无弟无兄，无羁无绊，听话懂事，体贴温柔，且有一身的好气力！上门后，耕田耙地，收割田禾，无所不做，不曾偷懒半日，很快就帮着高太公将高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谁知，在一个满月之夜，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眼见着猪八戒变做了一个人身猪面的妖怪模样。

　　高老庄上下，除了缠绵病榻未曾看见这一幕的高小姐，可都吓坏了。

　　平日里往来密切的亲朋不再往来了，对整个高家，他们是能避则避，一时间，高老庄成了一个被孤立的存在。

　　高太公不堪忍受，请了一波又一波的法师来驱魔除妖。

　　可惜，这些人不是不济的和尚，就是脓包的道士，全不是猪八戒的对手，落了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这下大家更不敢与高老庄上的人往来，猪八戒也就更加为人所忌惮了。

　　我很同情高太公，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明知道猪八戒是一个很厉害的妖怪的情况下，高太公怎么还敢几次三番地请法师来降妖，难道他就不怕猪八戒恼羞成怒伺机报复吗？

　　我本以为是因为高太公对自己女儿的万般疼爱，不忍明珠蒙尘。

　　后来才想明白，原来高太公一早便摸准了猪八戒的性子，吃定了他不会因此报复高老庄。

　　但高太公不肯承认，他坚称自己之所以一定要除掉这个妖怪是为护一方安宁。

　　小猴子才无所谓究竟是为什么要除妖，一听有架可以打，立刻兴奋的撸起袖子，命令白龙马保护唐僧，自己揣着我就去找猪八戒。

　　可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猪八戒，他身上的那股兴奋劲竟莫名其妙的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哀愁。

　　他带着我匿在暗处观察，我既在观察猪八戒，也在观察小猴子。

　　好半天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猴子，我们不打架吗？”

　　“打，怎么能不打呢……”小猴子强打精神对我笑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动手呢？

　　小猴子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他温柔地看着我说：“这只猪妖也是唐和尚的徒弟，无论他有没有害人之心伤人之举，我都得带他走。”

　　“啊？”我大感惊奇，忙追问道，“可……可他是一只妖怪啊！怎么能做得道高僧的徒弟？”

　　小猴子摇摇头，笑的苦涩：“我也是妖。”

　　我怎么听不懂……小猴子一早便修成了仙身，怎么此刻竟成了妖？

　　“蠢吱，你可还记得我曾两度上天庭吗？”小猴子突然耐心起来，我忙点头，他又接着道，“第一回做了个弼马温，第二回成了齐天大圣。你仔细想想，这两回，我的身法功力可有丝毫变化？”

　　我愣住了，细细回想后，竟发觉没有。两度位列仙班，可在这中间，小猴子本身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阿茶，是神是妖，你我说的，都不算。”

　　我似乎懂了，却又好像没有。

　　小猴子随意露出一点破绽，轻而易举的就让猪八戒发现了他。

　　“你是何人？”猪八戒一脸警惕，却突然恍然大悟般，“啊，又是高老头寻来降我的法师吧！哈哈，小娃娃你可来错地方了！”

　　小猴子早已化成一个少年模样，猪八戒眼拙，未能辨认出来。

　　见小猴子并不说话，猪八戒还好心的加了一句：“你回去吧，我不伤你。”

　　小猴子叹了一声，幽幽道：“天蓬，别来无恙。”

　　猪八戒闻言一惊，抬头看向小猴子，突然就慌乱起来，掏出一柄钉耙，左右踟蹰，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可他强作镇定：“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快走！再不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会走，但你也得跟我走不是吗？”小猴子毫无惧意也毫不客气，说出来的话含冰带雪，透着冷意。

　　我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猪八戒颓然，低头不语，许久之后才抬起头，他笑得凄凉：“就当你没有见过我，不行吗？”

　　小猴子又叹了一声：“天蓬，我……”

　　猪八戒突然大笑起来，周身起了黑雾，那气流一圈又一圈打着转，将猪八戒包裹其中。

　　不过一会，我就察觉出了异常，那气流越来越膨胀，被包裹其中的猪八戒也随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眼见着就要长到巨灵神那般大小了，我感到惊奇。

　　猪八戒修习的是天罡三十六变，根基又正又稳，怎么能一身戾气至如斯田地呢？

　　可猪八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收起了一身戾气，缩回到正常尺寸，黑雾消散后，说道：“别在这里。”

　　小猴子不说话，只沉默地跟着他驾云离开了。

　　这便是高太公所说的福陵山云栈洞了吧。

　　只见猪八戒引着小猴子行至此处，忽地变作巨人模样，是我误会了猪八戒，方才在高府后院他竟还有所收敛。

　　这模样可比巨灵神大多了。

　　“天蓬……”小猴子又唤了一声。

　　可猪八戒丝毫没有叙话的意愿，抄起钉耙就要打向小猴子。

　　小猴子定定站住，任由钉耙劈头盖脸的挥向自己。

　　我有点害怕，下意识喊了一声：“小猴子……”可转念一想，一起死也没什么不好。

　　猪八戒显然没想到小猴子竟会不闪不避，猛地一收钉耙，因去势太猛收势太急，他的手臂受了不小的伤。

　　那钉耙堪堪定在小猴子的头顶上方，只差一点，小猴子就死了。

　　可小猴子一点也不怕，目光沉沉看着猪八戒，若我再聪明一点，我就该知道那目光里带着悲悯。

　　猪八戒生了气，收起钉耙狠声道：“你是想死吗？”

　　“我死了你岂不开心？”小猴子的声音无悲无喜。

　　猪八戒一怔，又是缩回正常尺寸，说道：“你知道了？”

　　小猴子笑了：“早已知。”

　　“那你还让我跟你走，你真是个疯子！”猪八戒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笑着笑着竟流下泪来。

　　小猴子像是怕吓着猪八戒，轻轻地道：“我以为你会念着月娥仙子。”

　　猪八戒还在笑着，从笑声中挤出一句：“没想到只有你懂。”

　　小猴子也笑了，看着猪八戒，犹豫道：“可你怎么……”

　　“你能再给我三天吗？她……”猪八戒抬手擦掉眼泪，接着道，“她这一世，快结束了。”

　　“天蓬，她……”小猴子似乎不忍开口，想了想却还是道，“她不是月娥。”

　　“我知道啊，”猪八戒苦笑，“我没有你那么厉害，她的魂魄我救不回来。可我能让她仅留的那缕发丝的每一世都安然度过。”

　　等等，月娥是谁？

　　我的头疼了起来，依稀记得好像有谁曾将我寄放在嫦娥的宫中。

　　嫦娥和月娥是同一个人吗？

　　他们说的是曾照拂过我的嫦娥吗？

　　她死了吗？

　　“何苦。”小猴子的声音渺远空寂，我抬起头定睛看去，我的小猴子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笑猪八戒还是在笑自己。

　　“你就说能还是不能吧。”猪八戒干脆利落。

　　小猴子不置可否。

　　猪八戒见状气急：“那就是还得打一架了呗！”

　　小猴子又叹了一声，他掏出如意，示意可以开打。

　　猪八戒却立刻怂了，连连摆手，说：“我又不傻，才不讨苦吃！”

　　小猴子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猪八戒苦着脸，颓然道：“说个条件吧。”

　　“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小猴子拒绝谈判。

　　猪八戒嗤笑道：“话别说太满，你那兜里……”

　　小猴子低头看我，我忙扬起笑脸冲小猴子龇牙，只听见我的小猴子冷声道：“也罢，三日后我来拿你。”

　　唐僧见小猴子独自回去很是不满。

　　他本对着高太公夸下海口，说自己法力高强，小猴子这个徒弟得他两分真传必能擒妖，谁知小猴子竟未能将猪妖带回。

　　他气急，却故作高深的模样，说：“你这孽徒，小小猪妖竟难以降伏吗？定是你贪玩误了事！”说完口中便默默念了紧箍咒。

　　小猴子疼痛难忍连连求饶：“师父，徒儿知错了！”

　　我气得不得了，龇牙咧嘴想扑上去咬唐僧，被小猴子一把按住。

　　他边求饶边保证：“三日后，我必拿他来见师父！”

　　唐僧见此终于满意了，在高太公叹服的眼神中缓缓收声。

　　小猴子额上的汗涔涔而下，我心疼极了。

　　可小猴子混不在意，站起身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三日很快过去了，唐僧一早便催着小猴子去捉拿猪八戒。

　　小猴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行动起来却慢慢悠悠，唐僧心里急得很，面上却云淡风轻。

　　唐僧双手合十，一个“阿弥陀佛”脱口而出，没等他念出紧箍咒，小猴子站起身抛下一句：“去捉那只猪！”就出了门。

　　这一刻为唐僧对小猴子的不喜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唐僧其实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当他想要骂或惩罚某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得老老实实站在那让他责罚，否则他就会自己生闷气，暗自记仇。

　　当然，这个人是小猴子。

　　除了小猴子，他怕这世上所有人。

　　他只敢欺负被紧箍束缚的小猴子，又怂又狠，在别人身上丢掉的面子，他全部要通过折磨小猴子找回来。

　　只是他不知道，小猴子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他肯这样委屈自己，只是为了长生不死。

　　小猴子怕的也从来不是唐僧，我的小猴子，他不怕任何人。

　　话说这头，三日之约已至，小猴子像催命使者一样，来到了高府后院。

　　猪八戒早已等在了那里。

　　我以为这一回他会乖乖跟小猴子走，可谁知，他一见着小猴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猴子一挑眉，好看得天怒人怨，他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

　　“爷爷，我算错日子了，再容我三日吧！”猪八戒满脸抱歉。

　　我自然不同意，开口道：“不行！小猴子都为了你生挨了一顿责罚了！你今天必须跟我们走！”

　　猪八戒见我开口，惊奇的不行，将所求之事抛之脑后，巴巴凑上来问：“她还会说话呢？猴哥你行啊你！”

　　“少废话，两个选择。”小猴子不耐烦的掩住兜口将我护住。

　　猪八戒一听有商量的余地，立马乖巧站定：“爷爷您说！”

　　小猴子邪魅一笑：“一，乖乖跟我回去；二，被我打服后跟我回去。”

　　猪八戒耷拉着耳朵：“这叫什么选择……”

　　我以为结局已定，可谁知，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劲风袭来，猪八戒变换身法，一个猛扑，向着小猴子的兜突袭而来。

　　小猴子脸色急变，一个转身堪堪避过这不要命的一击，他气极反笑：“好你个呆子！竟敢恩将仇报！”

　　“猴哥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不肯通融！”

　　“这么说，倒是赖我？”小猴子无奈极了，他从来拿猪八戒没有办法。

　　“猴哥，我答应替你保密，你答应让我多留几日，如何？”猪八戒死皮赖脸。

　　小猴子哼了一声：“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猪八戒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苍白，终于他像是想通了，回了一句：“我跟你走。”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猪八戒修习的是天罡三十六变，虽打不过小猴子，却也不容小觑，两人真动起手来，怕这高老庄都要夷为平地。

　　“最后再等我一回。”猪八戒不管小猴子如何反应，变了模样转身进了屋。

　　我和小猴子等在外面，听见猪八戒在里面与高家小姐的对话。

　　高家小姐万般不舍：“你要出远门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猪八戒的声音轻柔：“我去替人拿一个东西，拿到了我就回来了。”

　　“可那也要很久吧？”高家小姐不很乐意，咳了一阵，才虚弱道，“怎么就知道使唤你啊，无其他人可用了吗？”

　　“那可不是嘛，你相公能干啊！”猪八戒故作得意，可瞬间便维持不住了，声音里满是担忧，“你一人在家，想吃什么就吃，想做什么就做，我再不拘着你了。”

　　高家小姐哧哧地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自小体弱多病，就你不嫌我，日日陪着我。官人，我知道我就这几天了，你不在也好，省得看着我走惹你伤心。”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猪八戒万分生气，可到底不忍责骂半句，“你在家等着我，万万别走开，谁来也不理，等着我就是。记住了吗？”

　　“记住了。”高家小姐乖乖回答。

　　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年小猴子将我留在水帘洞，曾恶狠狠的警告我：“乖乖在水帘洞里呆着！若是我回来见你出来了！哼哼！”

　　还有他的那句：“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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