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因着夏亦欢的特殊身份，白澈不仅无过，更是有功，毕竟搭上了皇亲国戚，这就意味着白氏一族的安稳又有了可靠的保障。待一众人都离去后，白澈和夏亦欢遭到了白展林的围堵。“白澈，今日之事，可是你算计好的？”白展林不顾形象的吼道。
　　“是又怎么样？”白澈不屑的说道，“这么多年，你屡助他人与阿爹为难，如今更是觊觎家主之位，本少爷所为，不过是替阿爹清理门户罢了。”他阿爹对白展林素来心软，因而逐白展林出嗣的决定，他与爷爷并未提前告知白展博。
　　“呵，从前我倒是小瞧你了。”因着白澈多年游历在外，无心家主之位，故而白展林一直认为白澈胸无大志，是以到后来他亦起了谋夺家主之位的心思。
　　“只能怪你太蠢，被五长老当枪使，非要自己亲自跳出来。”白澈讥讽道，“就算我被剥夺继任家主之位，这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
　　“你”白展林是真恨自己庶出的身份。
　　“我什么？要恨就去恨你那只会爬床的母亲。”白澈恨恨的说道。若非白展林的母亲不顾廉耻，疼爱他的奶奶又怎会早早逝去。
　　“白澈！”白展林满目充红，对白澈怒目而视。就算他恨自己的母亲，可也轮不到白澈说三道四。
　　“在对本少爷动手之前，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吧。”说完白澈看也不看白展林一眼，就带着夏亦欢离开。事实上，就算白展林没有出嗣，他也是没资格与他这继任家主动手的。
　　可此时的白展林已经理智全无，他猛地拔剑转身朝白澈刺去。
　　利剑来起的风声惊动了白澈与夏亦欢，他二人轻轻侧身躲过利剑，但白展林的剑招变换也快，随即翻过手腕将剑横扫向两人脖颈。与此同时，二人轻点脚尖，运功向后撤去，并在离白展林约有五十米的地方稳稳站住。
　　“既然你想找死，本少爷就成全你。”白澈谈笑中，空手朝白展林飞去。
　　白展林心知白澈武艺高强，不敢大意，在其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用上了十成内力，且招招凌厉凶险。可饶是如此，对白澈而言也只是空有招式。他像是戏耍白展林一样，故意让他以为会刺中自己的时候，他便将白展林的剑给夺了去，然而下一秒又将剑还给了他。如此几次三番下来，白展林只感觉到深深的耻辱，尤其是周围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族人。因而，白展林出招越发的狠毒。
　　“真没意思。”白澈摇摇头道，似是在说白展林这样的身手没资格做他的对手。于是白澈决定速战速决。只见他使出内力震碎白展林的佩剑，又如鬼魅般对着白展林前胸后背拍打一通。“搞定。”白澈站在白展林面前拍了拍手，似是嫌弃摸了他的衣服。
　　就在众人不知白澈此番是何意时，便见白展林“扑通”一声双腿跪地，一颗头沉了下去，嘴角的血渍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绽放开来。
　　“本少爷仁慈，留你一口气在。至于你是死是活，全看你造化。”说完白澈转身离去。
　　“啧，下手这么狠，也不怕你阿爹责罚你。”夏亦欢有些幸灾乐祸。
　　“哼，我就是要让宗族的人看到我弑杀的一面。”白澈毫不在意的说道。
　　夏亦欢了然，白澈这是在杀鸡儆猴。现任家主心肠太软，以至于宗族越发不服从管教，更何况今日已有一位长老暴露了想要谋夺家主之位的野心。不过他最感兴趣的却是一言不发的四长老和六长老，这两人的行为，要么就是对谁是继任家主没什么兴趣，要么就是城府太深，另有谋算。当然，他希望是前者。
　　“话说你那祖母绿的戒指真是姑姑的？”白澈想起了那证明夏亦欢身份的物件。
　　“自然不是。她的那枚还在父皇那里收着，出来匆忙，没来得及要回。”夏亦欢笑道，“这枚是昨晚外公给的，也是他送给璇儿的见面礼。”
　　“原来如此。”白澈点头说道，“走吧，去爷爷那里，他留了咱们用午膳。”
　　“好。”夏亦欢欣然同意。
　　当然，这顿午膳吃的是异常糟心，只因白展博就白展林残废一事训斥了白澈一个中午，若非白伟堂拦着，只怕是要动家法了。可白澈说他不悔，还说奶奶之死，白展林一脉总要给个交代，留他一命，已是仁慈。这话一出，白展博就是有再大的怒气也都被压了下来。白伟堂则是非常满意白澈之举，不仅仅是为了他那结发妻子，更是为了白澈震慑白氏宗族的霸气之举。白氏宗族内里早已腐朽不堪，迟早都要被废掉，他儿子没有的魄力，就只能靠他孙子来完成。

　　“公主，夜已深了。”瑾秋给站在窗前的楚煜璇披了一件外衫，提醒着她该就寝了。
　　“驸马走了有多久了？”楚煜璇语气平常，就像在问你今日用膳了没有。
　　“回公主，已是半月有余。”若是少主知道他喜欢的人这些日子时常会问起他，一定会很高兴吧，瑾秋如是想着。
　　“已经这么久了啊。”楚煜璇喃喃自语道。原来她在宫里已经待了这么久了。这还是夏亦欢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原本她并不在意，可渐渐的，她想起他的次数是越来越多，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宫里的一切如常，父皇忙于朝政，华皇贵妃在玉琼宫安胎，楚煜祁倒是常来，只是她总是没精打采的，仿若再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瑾秋站在楚煜璇身后沉默不语。肖逸一事仍旧无解，她知道公主想念少主，却不知道她是否在盼着少主回来。
　　“驸马可有消息传回？”这半个月的时间，夏亦欢可以说是杳无音讯，楚煜璇得不到他半点的消息。
　　“回公主，并没有，少主这次去的地方是无法往外界传递消息的。”瑾秋实话实说。
　　“这么说来，你是知道驸马去了哪里？”楚煜璇虽是问话，却十分肯定。她没有问她那似顽童的父皇，怕被揶揄。可是若连瑾秋都不知道的话，那她真不知道该去问谁了。
　　“回公主，奴婢知道，但奴婢不能说。”瑾秋低头答道。
　　楚煜璇轻笑一声，转过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又紧了紧衣衫，才说道：“瑾秋，有时候本宫觉得驸马才是你的主子。”自她大婚之后，瑾秋就时常不见踪影，只因她要去做夏亦欢交给她的事，她从前还开玩笑说夏亦欢这么富有，却还要跟她抢人。
　　“公主恕罪。”瑾秋赶忙跪下认错，她知道总有一天楚煜璇会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这么说，瑾夏说的是真的了。”楚煜璇语气依旧平淡。事实上，当瑾夏说瑾秋真正的主子是夏亦欢时，她就已经相信了，只是还想在亲自证实一下。
　　瑾秋这才了然楚煜璇为何会那般问，定是瑾夏将她们上次的对话说给了楚煜璇听。但她相信瑾夏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公主和驸马好。她想了想，她便不再隐瞒，直言道：“四年前，奴婢奉少主之命保护公主。”
　　“四年前”楚煜璇皱眉重复着。她想起了她遇到瑾秋时的光景。那日她在护国寺上完香后离开的途中，正好看到瑾秋救下一对母女。她当时心血来潮的觉得自己身边要是有一位会武的侍女就好了。于是，她叫停马车，问瑾秋愿不愿意跟着她。现在想想，那日瑾秋就是奔着她去的吧，就算她当时没有问话，她也还是会想办法接近自己的。思及此，楚煜璇突然明了她与夏亦欢一定于四年前便认识了，甚至是更早，不然何以夏亦欢会派人来保护自己。可是，他们之间究竟有何交集呢？为何她对夏亦欢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连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没有。“瑾秋，你且起来吧。”楚煜璇说道，原本她就没打算就这件事问罪于她。
　　“谢公主。”瑾秋恭敬的立在那里。
　　“驸马四年前既然能派你来，又为何他自己不出现？”楚煜璇问道。夏亦欢四年前还没有受伤，那他为什么非要等到今日才来。若是他能早些来，他们之间是不是会是另一番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她当初喜欢上的人会是夏亦欢。
　　瑾秋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
　　“但说无妨。”楚煜璇看出瑾秋的欲言又止，可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一些事情。
　　公主发话，瑾秋只得说道：“回公主，因为、因为少主得知您那时心系肖大人，所以决定放手成全。”她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楚煜璇。其实这才是夏亦欢没有出现的原因，可她不懂为何他总说是因为受伤而不能出现。
　　原来竟是这样。以夏亦欢的霸道竟然会选择放弃，这是楚煜璇万万没想到的。“那他如今又为何而来？”
　　“因为少主知道肖大人不会给公主幸福。”瑾秋觉得还是应该先告诉楚煜璇一部分事实，“其实，当年肖大人选择远走边关时，少主就打算出现的。可惜阴差阳错，少主遇害，旧疾复发，以致晚了三年。”
　　夏亦欢既然已经决定出现，却又肯送她去汉关，是他笃定肖逸会再次放手，还是他不愿违背自己的意愿？楚煜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问道：“他可曾提起过是如何与本宫相识的？”
　　“不曾。”瑾秋说的是实话，他们只知夏亦欢与楚煜璇是旧识，且为她而来，但其中缘由，他们知之甚少。
　　“是吗？”楚煜璇不怎么相信这话，只道是瑾秋不愿如实相告，可她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只问道，“二皇兄被杀一事，你怎么看？”事实上，她想问的是杀她二皇兄的人是不是夏亦欢。
　　瑾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此事少主不许我等插手多言，更不许我等在公主面前为他说情。”
　　所以夏亦欢这是宁愿她误解，也不肯与她多说什么吗？楚煜璇苦笑着，便不再问什么了，只道：“你下去吧。”
　　“是。”瑾秋施了一礼，退出了楚煜璇的寝殿，只是快走到门口时，又转身道，“奴婢相信这天下谁都有可能伤害公主，可唯独少主不会。”
　　唯独他不会吗？楚煜璇精神恍惚的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她想起大婚时夏亦欢为她弹奏的《可卿否》，想起他们十分有缘的抽到了同一支签，想起他背着自己去大青山看“天海”，想起他总是腻在自己身边......夏亦欢，你可知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从何时开始的我不知道，但等我察觉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了。那喜欢或许不是轰轰烈烈的，甚至还有些平淡，可它就像一颗毫不起眼的种子，慢慢的生根，慢慢的发芽，直到扎根在我心里，再也无法拔除。夏亦欢，我承认在对待肖逸的问题上我总是偏袒于他，但你可明白他曾是我年少时的陪伴，无论他后来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我都无法将他从过去抹去。可是如今我对他，真的仅此而已，没有爱意，没有怀念，有的也只是偶尔对错过的感慨。这些，你是否能够明白？夏亦欢，是不是真的只有当你不在的时候，我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二皇兄的事我已经不想再过问了，只要你说不是你杀的，我就相信你，好吗？
　　夜更深，秋风更凉，可这凉，却抵不过楚煜璇心里涌出的阵阵思念。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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