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瑾秋，永阳宫那位现在是什么情况？”自苏家下狱后，夏亦欢便派了瑾秋潜在楚煜尧的母妃丽妃宫里，伺机煽动丽妃大闹后宫。
　　“怪不得最近总不见瑾秋，原来又是被你派去当苦力了。”楚煜璇表示她身边就这么一个会武的宫女，还被夏亦欢使唤来使唤去的。
　　“这事一完，我再把她调回你身边。”夏亦欢好生宽慰道。
　　楚煜璇撇撇嘴道：“得了吧，本公主瞧着瑾秋更愿意在宫外跑来跑去。”
　　“瑾秋愿意服侍公主殿下。”瑾秋连忙对楚煜璇表忠心，虽说她打心眼里更愿意跟着夏亦欢，毕竟待在宫里的日子太无聊。
　　“本公主说笑呢，你不必当真。”开玩笑，瑾秋一回来，又跟监视她似得，楚煜璇觉得身边还是只有瑾夏最好。
　　夏亦欢笑笑，示意瑾秋奏报永阳宫状况。
　　瑾秋禀道：“自苏家入狱，二皇子被幽禁宫中且不得看望后，丽妃早就慌了手脚，根本就不用‘劝说’。这些日子以来，丽妃不胜其烦的惊扰圣驾，但皇上从未召见过她。丽妃见此路不通，就跑去骚扰华贵妃，希望华贵妃允她私下与二皇子见上一面。华贵妃不敢擅自做主放她去见二皇子，也是推脱着不见。后来被扰的烦了，华贵妃就罚了丽妃在玉琼宫外跪了几个时辰。”丽妃生来骄纵，又全无计谋，其实根本就不用瑾秋怎么设计，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楚煜尧若是知道自己母妃如此，怕是要夜不能寐了。”夏亦欢的打算原本就是想折了丽妃在宫中的地位，好让楚煜尧失去最后的庇护。这下可好，派瑾秋去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你要推丽妃入冷宫？”楚煜璇稍一寻思就明白了夏亦欢所谋为何。
　　“不错，苏家已倒，若是丽妃再倒下，楚煜尧可就真的独木难支了。”夏亦欢依旧不打算隐瞒什么。
　　楚煜璇神情复杂的看着开始闭目养神的夏亦欢，不知道他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肯放过楚煜尧。可惜，就算她问了，她也什么都阻止不了。
　　“驸马爷，奴婢还发现了一件事。”瑾秋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知夏亦欢。
　　“说。”夏亦欢示意她直接汇报就是。
　　“丽妃有孕。”瑾秋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会不会成为丽妃最后的保障。
　　听到这四字，夏亦欢突然睁开了眼睛，眉头紧锁，问道：“你确定？”
　　“确定。”瑾秋十分肯定的说道，“丽妃跪了几个时辰小有不适，一回宫便召了太医院的姜谦。但姜太医诊治时，丽妃却是遣了所有的人在殿外候着，待诊断完后，姜太医也只让侍女们好生伺候，至于丽妃的病情，他是闭口不言。奴婢对丽妃的病有疑问，就偷偷捡了丽妃的药渣，并找了于太医查验，竟是安胎药。”
　　“如此说来，丽妃早就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却是秘而不宣。”夏亦欢感叹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可是为什么？现在宣布这喜事，不正好可以用来换楚煜尧的解禁吗？”楚煜璇不解丽妃为何隐瞒不报。
　　经过楚煜璇这一提醒，夏亦欢也发现丽妃此举确实有些反常，明明想救楚煜尧，却又不愿利用这胎儿。夏亦欢沉思了一会儿，便猜到了一种可能，冷笑道：“只怕这孩子不是她不想用，而是她不敢用，也不能用。看来又要借华贵妃的手一用了。”夏亦欢说完又看了瑾秋一眼，道，“去吧。”
　　“是，驸马爷。”已领会夏亦欢意思的瑾秋领命而去。
　　“你想要做什么？”楚煜璇不解的问道。
　　“这孩子留不得。”夏亦欢淡淡一笑。
　　“你要除掉这孩子？”楚煜璇惊呼道。
　　“是。”夏亦欢大大方方的承认。
　　楚煜璇没想到夏亦欢连婴孩也不放过，“你疯了！”
　　“疯的是丽妃。”夏亦欢摇摇头道，见楚煜璇仍是震惊，又道出了四个字，“鱼目混珠。”
　　“你是说那孩子怎么可能？你会不会猜错了？”楚煜璇不信这说辞。
　　夏亦欢揉了揉眉头，待头痛缓解后，才道：“以丽妃那张扬的个性，若这孩子是父皇的，早就被她拿来当成炫耀的资本，何至于到现在都秘而不宣？尤其是现下楚煜尧被软禁，丽妃为何不拿这婴儿来为他谋划？可她没有选择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一旦这孩子曝光，别说救楚煜尧，只怕连她自己都得死。”
　　“可万一万一你猜错了呢？”夏亦欢的说辞的确能够解释丽妃的反常行为，但楚煜璇仍觉得这猜测有些大胆。
　　“错了就错了吧。”夏亦欢一脸淡漠，“无论如何，丽妃都在劫难逃。”
　　“既然她逃不掉，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楚煜璇甚是不喜夏亦欢这般杀伐决断。
　　“不想父皇知晓这事罢了。秘密处决掉这孩子，丽妃就算不进冷宫，也会心灰意冷。”虽说楚皇对苏丽琴没多少感情，但夏亦欢还是怕楚皇会动怒。唉，老头子啊老头子，希望这事你不会知道，虽然知道后的利大于弊。
　　“我还是不相信丽妃会背叛父皇。”楚煜璇有些颓然的说道。
　　闻言，夏亦欢只是笑笑，便对空中喊了声“夏时”。
　　“驸马爷。”夏时瞬间出现在眼前。
　　“派人将消息透出去，就说皇上有意要诛苏家九族。还有，通知表哥，本驸马要他十日内结案，楚煜炎那边也一样。”夏亦欢想着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属下这就去。”夏时应道。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每当夏亦欢耍阴谋不避着她的时候，楚煜璇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之感到高兴。
　　夏亦欢卖了个关子，“佛曰，不可说。”
　　“谁稀罕。”楚煜璇哼道，“可为何要在十日内结案？这么大案子会不会有些仓促？”
　　“十日后是母后的忌日，我要用苏家的血来祭奠母后。”夏亦欢神色凛然的说道。
　　楚煜璇看着这样的夏亦欢，强烈的感受到了他身上负有的仇恨。可是，为什么？楚煜璇想不明白。

　　要问这皇城之中什么速度最快，答案一定是流言蜚语。自夏时放出风声说苏家即将被处决的消息后，就有人坐不住了。这些人不论是出于害怕苏家供出自己的恐慌也好，还是出于念着苏家提拔自己的恩情也罢，总之，他们像是约好了一样不停的上书朝廷，内容无非都是些苏尚书冤枉，请楚皇宽恕苏家之类的。楚皇不愿管这些“琐事”，就把这些奏折统统丢给了华庭。华庭也想如楚皇般潇洒的当甩手掌柜，然而也只能想想。
　　“左相啊，你说这皇上究竟是何意？”明眼人一看这些奏折都是苏坤的门生上奏的，集体挑衅皇权，按说都应该抓起来。可是这人数众多，总不能全都抓起来吧。自从接到旨意，华庭整天都愁眉苦脸的。不得已，他只能拉下脸面向夏振年求教，尽管在朝堂之上他们二人总不对付。
　　“右相要说你这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本相可是不信的。”夏振年笑呵呵的说道。
　　“正因为有数，老夫才忧心忡忡啊。”在夏振年面前，华庭从不会用“本相”这一自称。政敌是政敌，但华庭亦颇为尊重夏振年。
　　“也是，对于右相那年幼的外孙来说，朝堂还是平衡的好。”夏振年毫不留情的揭穿华庭的私心。
　　“左相，我们好歹也是亲戚。”私心被揭，华庭有些不快。因着楚煜璇的关系，华家和夏家多少有点沾亲带故，虽然华庭也清楚这点亲不足以让夏家支持六皇子。
　　夏振年才不会理会华庭的心情，只说道：“这局势可是圣上想要的。”
　　华庭深看了夏振年一眼，又想着楚皇此时让夏启轩入朝的举动，压低声问道：“这么说来是这个人了？”楚煜尧失势已是必然，在这个时候楚皇竟有意让夏启轩和楚煜炎合作，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夏家在楚皇心中的分量一直都是很重的，很难说楚皇此举不是在为夏家铺路。
　　“圣心难测。”论装糊涂，这满朝文武可没人比得过夏振年。
　　华庭压着火气道：“左相，老夫可是诚心诚意来求教的。”
　　“皇上正当盛年。”夏振年可是难得瞧见华庭这么着急火了的，心有不忍，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华庭见夏振年终是松了口，虽然并不完全信他所言，但总算是个安慰。或许他打心里也觉得楚皇正春秋鼎盛，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低头饮茶的夏振年只余光扫了一眼华庭，便知他心中所想。华庭来见他，他虽意外，但既然来了，他总要做些什么。

　　虽说得了夏振年的提点，华庭不好打乱楚皇的棋局，可他仍旧觉得把上折子的苏家门生全部收押入狱是极其不可行的一件事，更别说他那些个门生有势力的还不在少数。好在华庭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人很快把苏家门生调查了一遍，发现在他们当中有一人与苏坤的关系最为密切，这人就是冀州州牧郭守一。而在彻查了郭守一之后，华庭却选择将郭守一的信息交给了楚煜炎，还美其名曰其正在查苏坤的案子，这消息会对他有帮助。
　　苏家的案子因为有了苏东的证供虽然很容易审理，但楚煜炎抓到的都是一些宵小，还不足以置苏家于死地。就在楚煜炎一筹莫展时，华庭送来的消息不可谓不及时。“华庭这老狐狸，是向本殿下示好来了。”楚煜炎看着手中有关郭守一的奏报说道。冀州算是整个江北赋税进项最高的，只因它有着大量的锡矿。不过这郭守一真是贪心，守着那么大一座金山都不知足，还要和苏坤狼狈为奸。不仅如此，这二人竟利用锡矿私自打造兵器，并将兵器出卖。虽说这些兵器没有卖给附属国或敌国，但在楚国，私自打造兵器本身就是死罪。楚煜炎来不及想华庭是怎么查到这么隐秘的消息，只吩咐了徐继业亲自赶往冀州将郭守一捉拿归案。
　　得知楚煜炎的人前往冀州后，华庭松了口气，并打定了主意对那些门生放任不管。其实道理很简单，只要苏坤和郭守一作奸犯科的事一经暴露，看那些个门生还有谁敢跳出来。想着便捋着胡须对华东晨赞道：“晨儿，你这次做的不错。”
　　华东晨却笑道：“那肖逸着实是个人才，在边关那两年，竟能察觉出军营与郭守一的私下交易。”
　　“你不是说他是谢家那边的吗？那为何他不把消息透给谢家，反而要透给你？”当初听华东晨说肖逸有可能投靠谢家时，他还有些诧异，直到现在他也觉得会不会是弄错了。
　　“应该是想打消我对他的怀疑吧。”那天夏亦欢的话确实让华东晨对肖逸有了疑心，他也派人查过肖逸，但肖逸太过谨慎，他的人什么也没查到。可是就算没有证据，华东晨也不认为肖逸是被冤枉的，毕竟，夏亦欢不像是无的放矢的人，何况还是当着肖逸的面叮嘱他。
　　华庭想了一会儿，道：“不管怎样，都先留着他吧。肖逸这也算是落了把柄，若他真是谢家那边的，正好还能利用一番。”
　　“爷爷，孙儿明白。”华东晨应道。事实上，他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爷爷，孙儿不懂为何您要把这功劳让给三皇子？”
　　华庭眯着眼道：“这私造兵器一事，若皇上深查下去，势必会查到军营里去。这消息若是由老夫报上去，那皇上会怎么想？定会以为华家的手已经伸到了军队。这对华家可不是好事。”
　　“所以爷爷让三皇子去做这件事，也是为了让皇上猜忌于他？”华东晨思维敏捷，很快便想到了关键。
　　“不错，晨儿是越来越有长进了。”说着华庭还颇为欣慰的看了华东晨一眼，他这孙子虽然有时冲动些，但依旧是个可塑之才。不过，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晨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切莫儿女情长。”
　　听了这话，华东晨心里一震，他知道他喜欢廖文月的事被爷爷知道了，这是爷爷再警告他。“孙儿知道了。”

　　“华庭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私造兵器一事，不简单啊。”御书房内，楚皇听完暗卫的奏报后说道。其实苏家这事他一早就接到过密报，不过是暂时放任不管罢了。
　　“看来要重新评估他的势力了。”夏亦欢皱眉道，他也觉得华庭这消息来得有些蹊跷，可又说不上个所以然。
　　“这事暂且放置一边，如今朕只担心老三那边是否顺利。”楚皇的担忧不无道理，虽说没有郭守一，他一样能治苏家的罪。但若有了郭守一，他会省去很多麻烦。说完，楚皇朝夏亦欢看去。
　　夏亦欢知道楚皇的意思，想让自己出手帮一下楚煜炎。可他才不管，他将目光转向了夏启轩。于是，楚皇跟着看向了夏启轩。
　　夏启轩轻咳了一声，说道：“皇上，微臣已派人暗中相助。”
　　“你好像没把话说完。”夏亦欢挑眉拆穿了他。
　　夏启轩在心里头暗骂着夏亦欢，只得又道：“微臣让他们乔装成华家的人，一面保护，一面做出抢人的举动。”
　　“你这离间计使得不错。”楚皇哈哈大笑道，“给消息的是华家，抢人的也是华家。老三八成会觉得华庭后悔将消息透给了他。”如此一来，老三只会对华家心存芥蒂，认为华庭不是真心辅佐他，毕竟华家还有老六可以支持。
　　“吾皇圣明。”夏启轩恭敬说道。之前他爷爷故意留给华庭“皇上正当盛年”这六个字，就是要让华庭觉得只要楚皇一天不立储，六皇子就有继位的可能。只要华家有心争位，楚煜炎就势必会与对上。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夏启轩心里冷笑着。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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