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小花店

　　周扬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神情无奈。

　　“怎么啦？他为难你了吗？”向北见他脸色，关心地问。

　　“那倒没有，”他摇摇头，喝了一口茶，“没什么事，就是了解了下情况。”

　　“啊啊，那就行，我还以为他儿子也来刁难人了……”虽说人没救过来，但是伤势过重，医生无力回天的情况，家属也不能任意撒泼吧？

　　“没有，”他失笑，想了想，蛮感慨的说，“他儿子倒是很明事理，替他妈给我道了个歉，不过可惜的很，他说他有五年没见过他爸了。就是想问问，他爸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喜欢回家啊？”向北虽然为那个儿子可惜，但他这种行为实在是让她撇嘴，跟罗家那个败家子一个样！

　　“他倒也是无奈。”出乎意料的，周扬摇了摇头，却是替他辩驳了起来。

　　向北刚一翻白眼，打算反驳，就被周扬堵住了话。

　　“他在外当兵，部队明文规定，不是每年都有机会回来的，也是没办法。”

　　“五年都不让回来一次？”向北睁大了眼，一脸不解，人类这么没有人情味吗？

　　“那倒没有，可能是命吧，”周扬遗憾地叹了口气，“他跟我说，原本熬过新兵期，前年是有假，过年能回来的，但是同期战友家里出了急事，部队里轮休都是有固定安排的，如果他休了，战友就回不去了，却没想到，再回来，就是天人两隔……”

　　“跟我打着电话，一个汉子哭的跟什么似的，就想问问他爸临走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好可怜……”向北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吧，“那你怎么说的呀？”

　　“能怎么说？”周扬摇摇头，“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不清，晕过去了，上了手术台，从头到尾都没哼唧过一声，哪能有机会留下什么话啊。”

　　也是，像这样的飞来横祸，谁能料到？

　　“小伙子听声音年纪也不大，人没见到，话也没听着，也不知道回来见着他妈是什么个光景。”他虽然见多了生离死别，但也免不了唏嘘感叹。

　　“他爸也很遗憾吧……”

　　这话却是让周扬没法接，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人都死了，还哪来的意识感到遗憾？

　　“你能帮他吗？”

　　“我？我是个医生，不是个鬼差……我都救不活人，能怎么帮，还能跑地府去给他爸魂勾回来？”周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

　　“你要是能帮你想帮吗？”

　　“会帮吧，”周扬心思一动，“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倒不是没有。”向北老老实实地回答，心里想着，帮他这一次，下次开口应该会更容易得逞了吧？而且，这家人也真的蛮可怜的哎。

　　“你家的花？”周扬眼神闪烁。

　　向北歪着头想了一下，摇摇头：“你弄错了，我家的花就是普通的花，我是说，催眠。”

　　“催眠？”周扬挑眉，“我那次也是？”

　　“对呀！”向北一脸肯定的表情，“早跟你说了，没什么好研究的，就是催眠，我家特制的安神香有奇效，你还总不信。”

　　“那这次？”

　　“一样呀，只不过你就是心神不定，用香就可以了，这次不一样，我要先看看他爸的样子，才能给他催眠。”向北说的煞有其事。

　　周扬听来却是漏洞百出，如果催眠真的这么有神效，董尧这么些年耗费在他身上的精力都喂了狗了？但他却不揭穿她，顺着戏演，才有意思。

　　“那你是想去太平间？”

　　向北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就好，能行吗？”

　　“倒不是不行，”他沉吟了一下，心里念头乱转，“你一个人去？”

　　“不要！”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腼腆的小声说，“我不敢。”

　　“那你是要……？”周扬故作疑惑，皱着个眉看她，她靠在椅背上，双手耷拉着，神情挣扎。

　　片刻后，只听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像是生怕他不同意，立刻又补上一句：“就一会，真就一会，我就看一眼。”

　　“我干嘛陪你一起去啊？”周扬内心奸计得逞，开心的很，可是外表却故作冷漠，皱着眉摇摇头，一脸不情愿。

　　向北彻底没了底气，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一个人真不敢，里面铁定阴森森的……”

　　周扬想了想，点点头，诚实地说：“是蛮吓人的，一股冷气，灯光都阴沉沉的。”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她一脸恳求，想是觉得说动不了他，又补充道，“我也是为了帮你嘛！是不是？咱们是好朋友，你就不要那么小气嘛！就去一会。”

　　他看着她一脸纠结和期待的小表情，悠闲的很，心里十分的乐意，表面却无奈的勉强答应。

　　对面的小姑娘立马一个大笑脸讨好地看着他：“那我们今天晚上去？”

　　“今晚？”周扬挑眉，这么急？他原是想明天带她过去，想来大白天的，她应该不会那么害怕。

　　“恩恩，今晚，”向北点头，“明天他家里人如果去把他遗体收回去，我们不就没机会了嘛！”

　　话是这么说，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么着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哪怕大晚上的会更阴森恐怖，她也得走这一趟。

　　“说的也是，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周扬点头同意。

　　“我进去的话会违反规定吗？”向北答非所问。

　　“这个倒是不碍事，我给你拿一个工作证，你跟我走就行了，保安登记一下就可以。”

　　“那现在过去，太平间里人多吗？”

　　“你把那地方当什么好地方了？还人多，别吓人啊。”周扬失笑，那地方人多是人多，不过都是凉透透的人了。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家属和工作人员啊？”

　　“有还是应该有的，现在也没多晚，可能会有家属认领遗体什么的。你想等没人了过去？”

　　“恩恩，毕竟我也不是你们医院的嘛，被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不好，我怕影响你。而且，我两进去就光盯着个尸体看，别人怎么想怎么怪吧……”向北胡乱塞给他两个借口。

　　“倒是影响不了我，不过你说的也对，蛮怪的，”周扬沉思了一下，深有同感，“那这样吧，大概九十点，我带你过去？那个时间段应该没什么人，其他科我不知道，我们科这几天患者病情都还稳定，应该不会那会出事。”

　　“恩恩，好！那就这么定了，那我们吃完我先回一趟店里。”向北笑开了花，九十点是个好时候，不早不晚，离12点还有好一会，足够了，她也是颗迷信的树好嘛！在一个阴气太重的地方呆太晚，不好不好！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没什么事，顺便送你，”周扬点头，“你吃饱了吗？”

　　“够了够了，我吃的可饱了，”向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快吃吧，你去接电话，也没吃什么。”

　　“我够了，我中午的手术时间太久，三点才吃的午饭。”他笑笑，伸手招来服务员，要买单。

　　小哥却一脸拒绝，表情夸张：“别，扬哥，我刚给我们老板打电话了，老板说，这顿可不能收你的。”

　　“什么个意思？”

　　“老板说了，扬哥八百年泡个妹子，兄弟哪还在乎这顿饭钱，”小哥瞅一眼向北，干脆附到周扬耳边悄悄说，“老板还说了，让你下回带嫂子来记得提前说一声，他一定快马加鞭来给嫂子请安！”

　　“他瞎说什么呢！”周扬瞪眼，看到对面向北瞬间红起来的耳根和脸颊，气恼地白了嘿嘿直笑的小伙一眼。

　　这可怪不得那服务员，他说话声是够小了，奈何向北耳朵好啊！本来就是对周遭环境敏感十分的树灵，这点悄悄话哪能瞒得过她。

　　“扬哥说的对，都我们老板瞎说！没想到嫂子这么爱脸红，那啥，嫂子你别介意啊！下次我们老板一定亲自给你道歉，”小伙一脸“我懂”的谄媚笑容，嬉皮笑脸地，“你们聊你们聊，嫂子下次一定来啊！我们老板说了，以后嫂子来，绝对六折！”

　　说完还没等周扬骂他，便一溜烟地跑了，跟鞋底抹了油似的。

　　“那啥，你别介意啊，我那哥们，就活脱脱一小痞子，管不住嘴，就爱乱说。”周扬无奈，看着向北通红的脸蛋、闪亮的眼，虽觉可爱的很，但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紧，人家小姑娘，还不定开没开窍呢，这天杀的孙子，玩笑开到他头上来了。

　　“没事没事，你跟他解释清楚就好。”向北赶忙摆摆手，还能说点什么呢？这周扬的朋友，个个都是爱想歪的种！

　　她用手心抵了抵脸，冰凉的手心覆在滚烫的脸颊上，满心无奈，这爱脸红的毛病可咋治？

　　周扬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以后呀，少吃点红苹果。”

　　向北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该死的“祸源”是在取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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