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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见
女生宿舍楼下是第三运动场，晚自习后，林寅子和室友许葭各自端着碗牛肉面在操场上遛圈。
“小林，你想考哪里啊？”许葭吸了口面条，觉得今天师傅盐放少了，顿时嫌弃地蹙起眉头。
林寅子用筷子卷起一坨面送进嘴里，慢慢嚼了几下，“唔……不知道，看高考成绩。你知道我英语语文很烂，到时候再说。”
“味道好淡，给煮面的叔叔差评！”许葭又咬到一块没煮软的牛肉，忍不住吐槽道，“我是一点都不担心你，你数学多好，理综也棒棒的！我就不行了，物理困难户老不及格！”她想起今天下午发下来的理综成绩，忍不住一声哀叹，300的满分她居然只考了198！而她旁边这位同学接近290分。
许葭幽怨地看了眼正在默默吃香菜的林寅子，只觉得这世界太残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后每天十一点到十二点我给你补物理吧。”林寅子把碗里的最后一根香菜吃完后，抬起头对许葭说到。
许葭愣了一秒：“可是我们十点半才下晚自习啊。”
林寅子还剩一半面条，她有点为难地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表情颇为壮烈地再吃了几根，直到感觉再也塞不进去东西，才系紧装面碗的塑料袋。
“十分钟回寝室，二十分钟洗漱，来得及。”她抱歉地说，“但你可能要赶会儿夜车，十二点后再做其他作业，可以吗？”
许葭尖叫了一声，熊抱住林寅子。
“天啊你该不会是个仙女吧！”她眼泪汪汪，吸了吸鼻子，“如此大恩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林寅子吓得脸色大变：“油别蹭到我雪白雪白的校服上，我很讨厌洗衣服！”
许葭狗腿地接过她手上的垃圾，谄媚一笑：“嘿嘿，我去丢垃圾。”
还没等林寅子说话，她已经一溜烟地跑到操场边缘去找垃圾桶了。
两分钟后许葭还一动不动站在垃圾桶旁边，林寅子心想她该不会是迷恋上垃圾散发出的迷人味道了吧？
又过了一分钟，许葭不仅没回来，还往操场外面移动了一点。
林寅子决定亲自去看看是什么留住了室友的脚步。
“你在干啥……”
“嘘！”许葭立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绝对会保持安静，许葭才满意地松开手。
“看那边！”许葭用气声说话，食指指向操场旁边的小树林。
每个学校几乎都有一片适合情侣约会的小树林，夜幕降临时，这片树林就成为了人间天堂，偷…亲热胜地。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把女朋友压在墙上，耳鬓厮磨，女孩的T恤被撩到腰间，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白嫩的肌肤晃得人眼睛疼。
忽然，那个男生回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脸。
林寅子扯了扯许葭的衣服，轻声说：“快点名了，走吧。”
许葭点头，跟她一起离开了操场。
回宿舍的路上，许葭还处于震惊状态。
“早听说陆奚谈恋爱了，没想到是真的，还这么奔放……”那亲的架势简直要多激情有多激情，她眼睛都要看直了。
林寅子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很白，没什么血色。
她慢吞吞地说：“刚刚的事你不要往外说喔，都是同学，不太好。”
“放心，我不喜欢嚼舌根子，就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许葭拍了拍胸，一副‘吓到宝宝了’的表情，“陆大学霸看起来那么正直阳光，谈起恋爱来还是如狼似虎呀！”
“食色性也，正常。”林寅子倒是不觉得奇怪，还有心思纠正她的说法。
许葭冲她翻了个白眼，拉着她加快速度跑回寝室，希望来得及洗个热水澡。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林寅子还是洗了头发，毕竟她可不想顶着油腻腻的头发躺在新换的枕套上。
等她吹完头发已经接近十二点。
她打开台灯看了会儿英语书，感觉今天效率很低，无论如何都记不住那几个C开头的单词，索性把东西收拾好，平躺下来。
十月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她换了新被套，有橘子香气。
睡前照例检查手机闹铃，刚打开手机就看见有一则短信未读。
是陆奚……
林寅子忍不住叹气，才偷窥完别人约会，转眼麻烦就找上门来。
陆奚：看见了？
她盯着屏幕许久，敲了字又迅速删去，反复几次，实在不知道怎么答复，最后只回了一个“嗯”。
很快，手机屏幕又亮了。
陆奚：小林别说出去喔，对女孩子不好。
林寅子笑了笑，回他：当然啦。
锁屏，把手机丢到一边，蒙头大睡。
皮肤真白呀……
*
进入高三后学习节奏变得很快，尤其是在他们这种省重点的重点班里，竞争更是无比激烈。
每周两次考试几乎废掉了大家半条命。
很快，第一阶段诊断考试到来，全市统考。
卷子飞快地批改完成，成绩单已经由学习委员张贴在了后面墙壁上，第一名陆奚，第二名林寅子，两人分别入围市前十。
许葭拿着物理卷子跑到林寅子桌前，兴奋得快要死掉了：“啊啊啊啊啊！不敢置信！102分！这是我的成绩吗！小林你太太太棒了！”
林寅子看了眼她的卷子，说：“你基础本来就不差，只是力学那块儿跟不上来，这是你好好做题的结果嘛。”她发现许葭思维虽然不够敏捷，但基本功很扎实，领悟新题也比较快，所以晚上就挑典型例题让她做，再详细讲解，针对她的薄弱点训练，很快有进步也不足为奇。
许葭低下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口，又蹦蹦跳跳地回座位了。
林寅子无奈地抹去脸上的口水，摊开卷子准备再看一遍错题。
一支笔从后方伸过来，戳了戳她的手臂。
一月，窗外还在飘雨，怕冷的林寅子早就穿上了羽绒服，根本感觉不到身后的动静。
那人稍稍用力，戳了第二下。
林寅子回头，看见陆奚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扬起一张俊脸正对着她笑。
“进步很大，值得鼓励。”
她知道他的意思。
以往她成绩虽然优秀，但总是被英语拖后腿，很少进全班前十，这次好像开了挂一般，不仅进了班前十，还进了市前十，的确算得上巨大的提升。
“你更厉害，语文又有一百三。”林寅子由衷赞叹。
陆奚闷笑：“我以为你夸我是因为我第一。”
她补充道：“都有，都很厉害。”
“我还有哪些地方值得夸？”陆奚问她。
林寅子默了两秒，缓缓道：“我嘴笨，说不来。”
“你很有趣，一点也不笨。”陆奚乐得不行，声音都笑颤了。
“…谢谢。”林寅子反而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窘迫，匆忙回了一句就不再理他，继续看题。
陆奚还在后面戳她。
戳了几下明白她真的不会再搭理他，他才作罢。
林寅子松了口气。
低头的瞬间，眉眼弯弯。
*
评讲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高三上学期宣告结束。
班主任老陈人近中年，头发稀疏，肚腹渐大，站到讲台上却还中气十足。
“老陈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啦！”他一说一个笑，胖胖的脸上嵌了对豆大的眼睛，咧开的嘴角显得很温和。“节要过，作业也有点…”台下立刻传来浮夸的叹息声，老陈话锋一转，道：“每科十张卷子，要求五张起步，多做不亏，少做挨揍。”
班里最调皮的男生就坐在讲台旁边，笑嘻嘻地调侃：“老陈，这么多呀？”
老陈敲他头：“最后一次寒假作业，再多也不嫌多。”他忽然收起笑容，挺直背，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说道：“老师希望大家勉励前行，不负初心。”
全班没有任何人组织，在这一瞬间正色，异口同声。
“愿07级勉励前行，不负初心。”
评讲完卷子，大家作鸟兽状散去，没多久就回到寝室陆陆续续离开了，林寅子成了整层楼最后离开寝室的人。
她打扫完清洁后，拖着又沉又大的行李箱，慢悠悠下楼。宿舍是老式楼房，修了很多年，没有电梯，得靠自己从6楼爬到1楼。
当时分宿舍的时候她还觉得6楼挺好，可以让她这种不爱运动的人增添点运动量，现在嘛…谁累谁知道！
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箱子运到了楼底，到了平地一切都舒坦起来，林寅子放下箱子，让它的轱辘在地上滚，她负责拉杆就行。
沿着小道前行，路过食堂，看一眼。
路过露天乒乓台，看一眼。
路过已经发臭的小池塘，看一眼。
路过教学楼，看一眼。
平时怎么没觉得这条路特别特别长呢？
这里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抬头时仍能看见满树绿意，林寅子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这一刻太美好了，她多么喜欢寒风裹挟水汽涌入鼻腔的感觉，浸润着植物的清香。
冬天我爱你！她在心底默默地说。
夏天是五彩斑斓的季节，是丰富多彩的季节，游泳、骑车、打球各种运动成为生活必备，可她不太愿意动弹，她就想窝在沙发上，打打游戏，睡一个美觉。
还是冬天好，大家都像冬眠的懒蛇，一切都是寂静的。
也许林寅子真的是懒蛇，不，乌龟投胎吧。
等她不慌不忙走到校门口时，开往市区的校车已经准备启动了，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上车，要不去客运站坐大巴？
就在她佛系思考的时候，窗边一个短发女孩瞅到了她的身影。
短发激动地叫起来：“老陈！老陈！林寅子在下面，你赶紧开门让她上来！”
老陈一边骂她“我是司机吗我开门”，一边赶紧给司机大哥说，麻烦他开开门。
林寅子就这样顺利赶上了校车。
下面放不下行李箱了，她只能提上车，放在自己身边。
陈老师义愤填膺，特地把她叫到前排坐着，他是教数学的，对前因后果非常在意，脑子里忽然涌起林寅子的光辉往事，更生气了！
“林同学，你说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呢？”
“高一早上回回迟到，都到教室门口了还在啃包子！”
“再看高二，宿舍就在教学楼旁边，你怎么还能迟到呢？”
“全校车同学就等你一个人，你觉得好意思吗，唉不是老师想批评你，你都高三了，四舍五入等于半个社会人，等你工作了你还让老板等你吗？老陈告诉你，这是要砸饭碗的！”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绿豆眼都快成对眼了。
旁边的女孩抱着黑色书包，静静听他唠叨，她乌黑的眼瞳散发着温和的色彩，听到关键处，还微微点头示意，表明非常赞同。
老陈瞥了眼她，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蔫了。
好学生？
好学生有什么用！好学生比差生还气人呢！可急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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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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