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

　　2019.04.11 23:00
　　枕边死神笔记的微弱感应，赵阿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易邪：【吴念这里，想过来看看吗？】

　　别洋小区附近的夜市正开，路边的小吃车生意火爆，还有不少店家在马路边摆起桌椅，来吃夜宵的客人不少，手抓饼烤冷面，喝酒撸串，好不快活。
　　马路一旁的大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车上坐着两个男人。

　　冯龙手把方向盘，四指交替拍打着。
　　副驾上的奇仔道：“吴明峰本来是要吴念坐他的私人飞机出国，恰好这几天空禁严得很，只能去公建机场。这几天吴念被看得紧，每天除了在派出所听声音排查凶手，就是被吴明峰关在家里，不好下手，怕打草惊蛇。吴念坐的零点的飞机，很快就会经过这条道，一切都打点好了，您就放心吧。”

　　冯龙剔着牙点点头。

　　“来了。”易邪坐在车后座，对刚到的赵阿米例行问候道，语气倦懒。
　　几天不见，再见到他时，赵阿米竟有一种久违的亲切，冰冷的语气也变得柔缓了几分，道：“嗯，好久不见。”

　　易邪翻阅着笔记，漫不经心道：“把你叫来是想着做事要有始有终，顺便让你观摩意外组是怎么工作的。”
　　赵阿米点头：“我一定好好学习。”

　　易邪抬眼，笑了一声，“今天怎么这么乖。”
　　他的笑像是融在嘴角的糖，赵阿米一时心梗，支支吾吾道：“我这人一直好得很，只是你没有发现……”

　　易邪啧了一声，语调轻佻又很难让人觉得不自在，“这么说来，是我的错了。身边有这么好的姑娘，却一直没发现，那真是可惜了。”

　　赵阿米本来想否认，可突然鬼迷心窍似的，缓缓地点了点脑袋，十分庄重地“嗯”了一声，坐得笔直。

　　对，我是宝藏女孩。
　　我有很多优点，只是你没有发现，比如……她抓破脑袋，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我力气很大。
　　这个巨大的闪光点掩盖了所有其他的光芒。

　　易邪一时愕然。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调侃赵阿米，再听她着急地否认解释，生怕别人有半点误会，没想到这回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下了？

　　短暂的迟疑后，他马上恢复了淡然，“最近几天都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易邪侧过身，言语缱绻道：“突然觉得，我有些吃亏啊。”

　　“哪里？”
　　“你看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你却在家里乐得逍遥，你不觉得需要好好补偿我么？”

　　“你、你要什么补偿？”赵阿米的脑子里闪过了一百种想法。
　　替你沐浴更衣叠被铺床烧水做饭？
　　我不……不！我可以！

　　“什么都可以？”
　　赵阿米十分笃定地点点头，心跳得有些快。
　　她反复自我灌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契约！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就算易邪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都是舍身成仁！

　　易邪琢磨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不如……先跳个舞？”
　　赵阿米：？？？
　　“你确定？”我什么都可以！！！除了这个。好丢脸。

　　赵阿米慢吞吞地下了车，可怜又无助地望了眼易邪，如果待会儿你瞎了，可别怨我。

　　她努力回想着广场舞大妈的动作，只觉得十分不符合她的形象。在心里预演了一遍，将要抬手起势时，只听易邪道：“算了，我饿了，去那边买点吃的。”

　　那一刻，赵阿米觉得易邪简直是天使！
　　她飞快地冲向了烧烤摊，抓了几串烧烤，甩了一把零钱在桌上。

　　“先生，您要的烤串。”赵阿米将一大把烤串横在易邪面前，带着孜然和炭火的香味。
　　易邪接过，道：“原来你喜欢吃这个。”
　　“你不喜欢？那我再换一个。”
　　“喜欢。”易邪笑着递了一把韭菜给她。

　　赵阿米就在密封的奥迪后座大快朵颐地撸着烤串。

　　冯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奇仔，你有没有闻到烤串的气味？”
　　赵阿米撑着鼓鼓的腮帮子动作一顿，看向易邪。
　　易邪又给她递了几串五花肉。

　　奇仔道：“好像有。”
　　“奇怪，咱们门窗都关着啊，这么远也能飘过来，搞得我也有点饿了。”冯龙打开车窗，烤串小摊那边两个男人的声音时有时无。

　　“老板，我点的烤串呢，都多久了还没上？”
　　“你别糊弄我，明明就是你自己取走了，想赖我的帐！我按照菜单都给你点上了，肯定是你自己取走了，别搁这无理取闹。”
　　“……”

　　双方互不退让，各执一词，易邪听着叫骂，拇指抵着唇角，忍不住笑出了浅浅的气息声。

　　赵阿米又看向了他。
　　易邪觉得有趣，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吃你的。”
　　“哦。”

　　一辆黑色宾利呼啸而过，小吃摊突然冲出一个人直往马路上撞去，司机一个急刹车在人前猛地止住。那人躺在地上滚了好几米叫唤道：“哎哟要死了。”

　　后座吴明峰道：“怎么回事？”
　　“先生，这人应该是碰瓷的，不用理会。”司机说着调转车头想走，被小吃摊出来看热闹的人拦住了去路。
　　“怎么着，撞了人想跑啊？”
　　“又一个肇事逃逸的，还开豪车呢，钱都不赔，有钱人就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地上那人抱着腿直喊：“哎哟，腿断了，要死了。”

　　吴明峰：“下去看看，给点钱，少惹事。”
　　司机下车将钱包的现金都给了地上那人，“够你付医药费了。”

　　地上那人看看大家伙儿，又抱着脚喊疼。
　　群众：“都撞成这样了就给钱算完事儿了？光有几个臭钱有屁用，没到医院人死了，钱怎么花？烧给他吗？”

　　吴明峰写了几张支票，“让他们别管闲事。”

　　司机和人群争执不下，还有几个好事的烫头青年来敲吴明峰的车窗，“这车是你的吧？你光让一个司机出面，是看不起我们吗？”
　　吴明峰拨通了不远处保镖的号码，微笑道：“你想怎么样？”
　　“你下来。”

　　吴明峰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可以。”他打开车门，“各位，今天的事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

　　吴念在车里，被突然捂住嘴拖上了一辆黑色奥迪，扬长而去。

　　吴明峰注意到奥迪离开时往车里一看已没有了人影，他马上回身进了车内，吼道：“追上去！马上！”

　　司机一踩油门，围着的人立刻仓皇地窜开，连地上那人也连滚带爬地闪到一边，用尽最后无力的嘶喊：“你撞人了想跑，我要报警！”被灌了一大口纯净的汽车尾气。

　　黑暗中，吴念被蒙着头丢在后座，本就逼仄的空间又显得更加局促。
　　易邪最先反应过来坐在了副驾位置，赵阿米一脸苦逼地往旁边一挤再挤，半个身子都出了车身，大风呼啸而过，差点将她的黑袍吹飞。

　　宾利车很快追了过来，冯龙按照既定轨迹驶入了一个拐角，一辆与它一模一样的套/牌车突然出现沿着直线继续行驶，宾利车追了上去。
　　车继续开了半个多小时，进了一个荒郊。

　　吴念被摘下头套，惊恐地看着两个黑影，“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冯龙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还做了不该做的事。”

　　吴念眼睛一圆，“你的声音我认得……你就是那天来的人！”
　　冯龙甩着大金链子，笑道：“嘿，被你发现了，不过太晚了。”

　　“小孩子家家，别多管闲事，遭报应了吧，也不看看是在和谁作对，你以为你爸能保得住你？你也不想想，我们可是都在替海华集团办事的，私下做了什么他就一点不知情？要不是上面有人罩着，这掉脑袋的事，我也不干！”
　　吴念喊道：“你们是海华集团的？不可能！我爸爸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冯龙扬头朝奇仔道：“哟，她还不信。”他摸出了一张名片，用打火机点亮了一小片明光，“看看，看看，海华高利贷公司，就你那个海花饭店，也是海华旗下的。陈立春欠人钱不还，死了是他活该，你没事瞎掺和什么？”

　　吴念咬着嘴唇，“你说谎！”
　　“爱信不信，等到了阎王殿问问你老子。”冯龙甩头背过身去，摆手，点燃了一根烟。

　　苍穹中一道霹雳瞬间照亮了整片大地，随后的一阵轰雷声完美地掩过了金属与肌肤接触的轻微摩擦声。
　　奇仔做事向来干脆。

　　易邪收过魂魄装进魂中，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气息，又说不出来。
　　他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合上。“结束了。”

　　华仔来电，得意洋洋道：“龙哥，宾利被我带着已经出城了，这几个傻子还追着我不放，哈哈哈哈，不是我吹啊，就我这开车技术，去什么拉力赛绝对能给您捧个奖杯回来。下次有这种事还叫我。”
　　“当心点。”
　　“好嘞。”

　　冯龙挂了电话，天上有几滴雨点洒落。奇仔从后备箱拿出铲子，挖了个坑，将吴念的尸体丢进坑里。
　　处理完现场后，奇仔开车离开了。

　　不一会儿雨势突然变大，漫天遍野的雨声中不时有几道惊雷划破苍穹照亮旷野。新埋上的土堆中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混着泥水不断向外攀爬。
　　吴念惨白的脸混杂着泥水从地下缓缓上爬，站立在雨中，浑身湿透，发出了一声惨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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