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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无止境的指责
陶鞠是个克扣的人,与其说克扣,倒不如说是自私。
今天她打开冰箱门,不小心打翻了冰箱放在里的菜,丈夫女儿围拢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曾想到,仅仅看清了翻在地上的菜碗,陶鞠便张口大骂:“谁昨晚放的菜,怎么这么放的,眼瞎了还是生来没带眼,我打开冰箱就翻出来了,你们今天是想吃屎吗?老娘遇见你们这些垃圾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老娘要是和以前的男朋友结婚,用得着在这种垃圾地方,生你这种废物吗,还有你这种瘟神,要不是当初你妈死皮赖脸的来我家逼着我妈叫我嫁到你家,我怎么会过这种日子,你们怎么不去死……”。
这不是第一次的谩骂,也不是最后一次,这种话在陶鞠嘴里翻来覆去20多年,家里人从原来的气愤,到无奈,到现在的疲倦。这些争吵指责每天都在上演,仿佛在缓慢的人生当中,没有尽头一样。
陶鞠愤怒的摔上门,离开了这居住的房子。门内一片寂静,父女两也觉得深深的疲倦,可是也毫无办法。
不是没有吵过,不是没有争过,不是没有讲过道理。第一天的明白,到了第二天仍然是我行我素,没有丝毫改变,说了白说,做了白做,付出的心血宛如烂在碗里的菜,初时觉得可惜,到最后只剩恶心和厌烦,最后遗弃在发臭的阴沟里。
陶鞠在街上百无聊赖的走着,可是觉得现在回去有失自己的身份,她要等着他们来接自己才回去。于是她的脚步一转,就来到了她妹子的家里。
她妹子陶君自从丈夫外出工作后,家里只剩她一人。见姐姐来了,穿上松垮垮的睡衣,带着尚未睡醒的的姿态,陪她姐姐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对比一下两家的房子,突然就明白了陶鞠的怨气从何而来。
陶君家的房子宽敞舒适,沙发也软得坐下去就能陷到里面,如果能躺着看电视,那可真真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家里的吊灯金碧辉煌,从楼上一直延伸到楼下,就是连接楼上楼下中间的楼梯都装点的宛如宫殿的栏杆扶手一样。
陶君在陶鞠眼里看到了明显的羡慕和惊叹,嘴角扬起了讽刺和轻蔑的幅度,虽然她的姐姐不是第一次来到她家,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轻蔑的看她姐姐。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贫贱夫妻百事哀就是如此吧。
才刚刚坐下,陶鞠就开始了她的抱怨,从家里的不如意到家里的人的缺点,到家里有多少存款,全都详详细细一点不剩的报给了她妹子。
眼下,她妹子讥讽的嘴脸都收不住,全数写在脸上,陶鞠仍然全然未觉。
听完了陶鞠的抱怨,陶君开始了她的她的发言:“我早就觉得你那老公是个废人了,长得简直就是狗屎一样,幸亏当初妈也把我这样许给别人的时候,我直接把那个男的给打了一顿,不然像你这样,我简直要去死了。你也真是悲哀,你看看你那个女儿,长得像她爹就不说了,丑八怪一个,连性格都像,和这种人有瓜葛,简直让我丢脸,我能和她说话已经是恩惠了吧,她居然还不领情,这种废物,也只有你那边一家了吧,看看,现在还要来我家,我说你怎么这么悲哀啊!”
陶君歇了口气,继续说:“你家那老公,我一个手指也能轻易摁死,让他倾家荡产,自杀去死是分分钟的事,你啊,我早就劝你和他离婚了,你就是个蠢货,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这话陶鞠也听得刺耳,而且陶鞠也不算是个太蠢的蠢货,想当初她和丈夫吵架吵得太厉害的时候,她跑来了陶君的家里,当初也是一番劝陶鞠离婚的言论,可是当知道陶鞠想借宿的时候,马上就说家里要来客人,房间不够等等,半个小时不到就把她所谓的亲姐姐给请出了家门。
眼看话说得越来越难听,陶鞠无法也只好灰突突的毫不反驳的拉耸着脑袋离开。
陶鞠离开后,陶君把陶鞠踩过的地板拖了2,3遍,把做过的沙发擦了又擦,边擦还嘴里轻蔑的自言自语:“倒霉鬼,贱皮子,穷逼,大早上的麻烦死了,蠢货,上次随便挑拨两句就可以把她家闹得天翻地覆,差点离婚,真是个好用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叫她去死,就会乖乖去死吧,要不是她能给点乐趣,谁会理这种穷酸。”
陶鞠在她妹子那里碰了壁,回到家里,无视一家人的视线,回到房间里,把门大力摔上。
睡在床上,可是感觉怎么也不舒服,觉得皮肤轻微的刺痛。她也没有在意,摸了摸没有什么之后,盖上被子进入梦乡。
她是被一阵刺痛给惊醒的,嘴里骂骂咧咧的骂着人,坐起来往背上刺痛的地方一摸,摸到了硬硬的东西,感觉像是硬物插在了里面。陶鞠试着伸手去拔,可是轻轻碰一下就如同刀片刺进肉里,无奈之下只好让丈夫陪自己去看大夫,检查无果之后,骂了大夫一顿,只好回家休息。
隔天一早,却发现不仅仅是昨天背部的地方再疼,脸也疼,而且还仿佛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在拿起镜子之后,陶鞠惊得打翻了手里的镜子,镜子的碎片是照出了陶鞠脸上刺痛的地方,咧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那口子里一条舌头往外伸着,就像被切了嘴唇的嘴,拼命想说些什么。
陶鞠马上就吐了,忍着恶心,把刀子伸进口子里,想把那舌头割掉,可是,就算是把里面的舌头割得稀烂,马上又会有新的长出来。
她发泄似的砸烂了家里所有的镜子,她不敢看自己,也不敢让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让人把她当怪物处理了,只能在家里和外出都带着口罩。也多亏了陶鞠经常骂人的习惯,谁都不敢随便问她怎么了,就算发现了她的异样,也不敢随便问。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她脸上,身体上的口子越来越多,舌头在口子里拼命的蠕动,她只能拿创可贴把这些口子贴起来。今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接通了电话,发现那是陶君。
电话里的陶君声音嘶哑,仿佛地狱里恶鬼的哀嚎,她哭着嚎着骂着,就像她的所有痛苦,都是陶鞠赋予的。
陶鞠自己的状态奇差,被这么骂了,也难免火气,安静了几天的她把火气全部撒在了陶君的身上,也是一顿大骂,骂完了之后再听电话那头,就只剩人临死的喘息声。
心里这么生气,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虽然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也不想就这样让她死了,于是带上口罩,大夏天里穿着风衣去了她妹子家。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陶鞠迈开凌乱的地面,见到了开门的房间,进到房间里,陶君就像一个疯婆子一样披头散发,手里握着刀子,身上到处都是口子,口子上流出混着碎肉的鲜血。陶鞠上前拨开她的头发,陶君闭着眼睛,脸上布满了无数道口子,口子里的舌头有些完好,有些则被切碎,在切碎的舌头旁边又长出了舌头,就连被切碎的舌头也以很快的速度重新长好。
那舌头不停的在动,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陶鞠凑的近了,居然听见有微小的声音,从口子里发出。
陶鞠惊得后退几步,被东西绊倒坐在了地上。她看着陶君,就像看到了自己不远的以后。
陶鞠的动作惊动了陶君,她睁开眼睛,只见她其中的一只眼睛的眼球中间也裂开了,一条舌头从眼球里拖拉出来,扣着眼皮拼命往外挣扎。
陶君表情狰狞,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捂住那只眼睛,可是也只是徒劳。
不一会就看见有鲜血从她捂住眼睛那只手的指缝见留下来。陶君也颓然的放下了那只捂住眼睛的手,可是眼眶里不再是眼睛,是一条鲜红的舌头从里面伸了出来,把陶君的半边脸舔舐得湿漉漉的,还在拼命的往外挣扎,不断的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
陶君的手颓废的拉耸下来,她刚才捂住眼睛的那只手里,一个宛如蜗牛一样的东西从她的手上落到地板,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眼珠子上伸出一根舌头,那舌头不断的蠕动,拉着那个带血的眼珠子往外爬去,留下一条红色的血痕。
陶鞠看到这一切久久无法回神,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看到的一切不是真的。
她是被一声尖锐且歇斯底里的辱骂声惊的回神。
在陶君断断续续的辱骂声和疼痛沙哑的喘息声中,陶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自从她那天来陶君家里之后的一天,陶君身上就出现了裂开的口子和口子里不断蠕动的舌头,她觉得是陶鞠把病带给她的。
在她叙述的过程中,不断的辱骂,不断的诅咒,不断的污言秽语,可是伴随着这些语言而出的,是她脖子上越来越大的一个伤口。
在她一个停顿里,脖子上的伤口裂到几乎撕裂她半个脖子,声带的地方,长出一条鲜红的舌头,舌头借助声带,发出了尖锐的辱骂的声音,那些声音里是陶君的辱骂他人的声音,只是现在,这些她以前挂在口头上辱骂她人话,在她耳边被不停的从复着。
陶鞠看了这一系列的变故,看着脚下向她伸出手,抓着她不放,嘴里发出呜呜呜声音的陶君,耳边,是陶君平时没有在她面前说过的,辱骂,侮辱,轻蔑,利用她的话语。
陶鞠狠狠一脚踩在陶君的手上,迫使她松开手,打开门从这间房子里逃出去。
第二天一早,陶鞠收到了警察的通知:陶君死了,自杀死的。
死因是用刀划开脖子使其失血过多死亡。
经法医检查判断陶君有精神病,有着自残倾向,在客厅的外发现了死者的一只眼珠,检查的结果是自己挖的。
警察已经通知了陶君在外工作的丈夫,得到的消息是陶君的丈夫在外面为了包养女人,赌博输了之后醉酒驾车致使车祸死亡。
现在只能请她唯一的亲人去领回陶君的遗体。
陶鞠打开装遗体的塑胶袋,发现陶君身上布满一条一条的伤口,个个伤口都能看出里面鲜红的肌肉,可是在里面曾经存在过的舌头却已经消失了。
火化了陶君之后,陶鞠开始了每日的恐惧,因为她最近听到在那些伤口说得话了。
她记起来了,那些话,都是她平时挂在嘴边骂人的话。
现在听到这些话,是因为自己离陶君的下场不远了,还是自己罪恶要被报复了。
每当她每每记起陶君死前的场景,都怕得要命。她因此变得沉默,变得安静,在恐惧中反思自己的过错。
抱着弥补的心态,过一天算一天,直到生命的结束。
几年后一天早晨,当她再次无意间看向水盆里的倒影的时候,她发现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已经慢慢痊愈,虽然身上还有,可是也不如以前那般疼痛。
今天的她像几年前突然改变一样,好好的回答了丈夫女儿的问候,也脱下了在脸上的口罩。
几年间,虽然丈夫女儿也看到她不带口罩的样子,她能看见她脸上口子里的舌头,可丈夫女儿却看到的是普通的红疹子。
现在,在丈夫女儿眼里,不过是她的红疹子康复了。
依然是夏天的时候,一家人出去,丈夫说:“现在身体不好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这么热的天,还有人像你以前一样穿风衣,带口罩。”
陶鞠看向丈夫说的那个人,看见的却是那人脑门上伸出一条鲜红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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