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

　　池意浑身僵硬地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一时间，连动作都忘了。

　　“……谁让你进我的房间了？？”

　　裴谈还在跟前，像是正要接话。

　　下一刻，只听更为激烈的动静和喘息声重新在房间里响起，池意脑中嗡地一声，迅速前扑抓起地板上的遥控板，随后一个起身，头顶登时磕上了个什么硬物。

　　疼——

　　她没来得及去管疼痛，蹙着眉蜷缩起上半身，强行摁灭了声响不断的电视屏幕。

　　房间终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池意想死的心都有了。

　　啊啊啊她没事开那破电视干什么？？？她吃饱了撑的吗！

　　“抱歉。”隔了片刻，响起裴谈微哑的声音，“撞疼你了吗？”

　　捂着脑袋的人正埋头趴在被子里一声不响，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安静。

　　正当池意打算听听看人走了没，忽然手背触碰到了一阵温热，她瞬间抬起脸。

　　“我看看？”裴谈正屈膝压上床沿，俯近。

　　“不要，”池意强硬道，“我都说了让你出去，我没让你进来……再不出去我就要扣你的钱了。”

　　她说话间还捂着脑袋，下巴抵在膝盖上，磕疼了，瞪人的时候眼里水光粼粼，露出的耳根和脖颈一片通红。

　　裴谈看了会儿，毫无预兆地，伸指在她的颊侧轻划而过：“老板，你这样。”

　　池意一滞。

　　“我会很难办。”

　　“……”池意：“什么意思？？”

　　“你这样不配合我的工作，”裴谈稍顿，“我会认为你是后悔了，想提前解约。”

　　池意愣了下，当即皱起眉尖：“你说清楚，什么叫我不配合你？”

　　她才是付了钱的那个，到底是谁要配合谁？？

　　裴谈一笑：“当初我们约定的服务内容里，包括了需要我对你随叫随到。”他欺近了些许，“现在你有需求，怎么不找我服务？”

　　“……”池意瞪着对方被撞红的下颌。

　　目光下挪，她突然定在眼前这人白皙的喉结皮肤上，发现那里有两颗墨点一样的黑色小痣。

　　活像被吸血鬼咬过一样的痕迹，如同什么毒素因子发出的诱引。

　　池意忽然别开目光：“……谁有需求了？？我没有需求，现在也不需要你，你出去。”

　　裴谈盯了她片刻，手指动了动。

　　“好。”

　　一阵包装的轻响，好像是刚才被她不小心碰倒在地上的巧克力被捡起来了，随后是裴谈染了笑意的声嗓：“一会记得刷牙。”

　　“……”
　　“你等等。”池意忽地叫住正要开门的人。

　　裴谈：“嗯？”

　　“我既然已经付给了你定金，那就不会提前解约，剩下的那一半钱到时间了就会给你。”她憋道，“我还没你想得这么小气。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六十万我还是出得起的，又不会少你的钱。”

　　“明白。”裴谈颔首，顺从回，“如果还有需求，我就在隔壁。”

　　池意：“……”

　　坐在床上杵着的人脸红耳朵也红，正盯着黑掉的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裴谈在关门前抬眸瞥了一眼，失笑：“以后还会续我的生意吗？”

　　池意一下捏紧了遥控板：“……不续了！”

　　裴谈顿了顿，半明半昧的光影在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应：“好的。”

　　.

　　刷过了牙，池意在床上躺平，半梦半醒间，脑中全是不久前她误打开的成人频道那画面，放得她只想立马给自己换一个没看过的脑子。

　　池意醒来的时候，气压异常的低。她拿过手机一看，这才不到五点。

　　江颖珍：【意宝宝宝，我那份单子里的香水你买了吗？】

　　池意：【买了。】

　　外头的天还暗着，睡不着，她索性起来，边往露台走边低头切换了工作微信。

　　方婷：【老师，24号的开拍发布会我给您留了张票，已经寄过去了。】

　　方婷：【我知道您不露脸，留的是观众席的票，下周您要有时间就来现场看看哈。】

　　池意回复了句“谢谢”，拿着手机半趴在露台的栏杆上。

　　刚醒了会儿盹，忽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冷淡的一声：“嗯。”

　　“我不在国内。”对方道，“安排到后天。”

　　“下午见面。”

　　池意立即转头。
　　那不是裴谈又是谁？

　　这套房的主卧和客厅外的露台相互连着，只见客厅那边，暖色的灯光映照着，男人侧对着她，正靠坐在露台外的沙发椅上。他修长双腿交叠着，低首，冷淡从烟盒中咬出了一根烟。

　　点燃前像是想起什么，对方又捏下烟，只是随意拿在了手指间，没点。随后侧过脸向主卧的露台扫了一眼。

　　见到站在那边的池意，裴谈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微诧。

　　“先这样。”

　　池意过去：“你怎么坐在这里？”

　　裴谈将手机搁至一旁，视线落在她脸上几秒，回道：“醒了。想出来透口气。”

　　“天都还没亮，你就睡醒了吗？”池意想起她刚才听到的那几句，不由皱了下眉，忍不住问，“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

　　“一个客户。”

　　“……客户？”她没想到他应得这么顺，反而一愣，“你不是都已经破产了吗？”

　　“是。所以才只能多联系几个客户。”裴谈神色自然，道，“也好提前确定下家。”

　　池意表情一滞，慢慢反应过来了：“你后天要去见的客户……女客户？”

　　裴谈应声。

　　池意：“……”

　　“怎么就醒了？”裴谈见她不说话，问，“时间还早，不再多睡一会吗。”

　　“不是，”池意盯着对方，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几个客户？？？“你现在除了我以外，还有多少个客户？”

　　裴谈抬眼扫量她，忽而轻笑了一下：“不多。”

　　不多是几个？

　　“三个。”

　　“……”池意彻底陷入了无语的错愕。

　　要说昨晚在餐桌上，裴谈面对陈安琳几人时还是有以前那矜傲的样子的话，那现在，他在她这里的形象已经面目全非。

　　他就这么缺钱吗？？！

　　池意开始怀疑以前那看着那么禁欲自持的人是个假的，想也不想就脱口：“不行。”

　　裴谈的眸光动了动：“什么不行？”

　　池意缓了会儿：“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不能有别的客户。”她板着声调，“你找不找下家跟我没关系，但我现在既然包了你，那在这段期间里，你除了我，不能去找其他人。”

　　“否则不小心被人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传出去，让陈安……让我那些朋友知道了，岂不是就要露馅了。”

　　那她在陈安琳面前放过的那些大话还怎么圆？？

　　“是这个道理。”裴谈沉吟一瞬，又笑了笑，“但这样做，我太亏。”

　　“……你哪里亏？”

　　裴谈：“你包的，是我出场陪你的工作时间，并不是全部。”

　　池意听明白了：“所以你是想加钱？”

　　谁知裴谈道：“不是。”

　　“你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包走我全部的时间没有意义。加钱太浪费了。”语气温缓，像是在给建议，“也有别的办法。”

　　“什么？”

　　“只要你多点我出场几次，我就没时间再陪别人了。”

　　池意：“……”

　　“还饿么？”裴谈见她彻底无言以对的反应，适可而止，染了笑，“需要我给你叫早餐吗。”

　　池意看着实在是不想再多理他一句，裴谈搁下一直没点燃的烟，起身，正要径直往客厅里去。

　　擦身经过时，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薄荷味道在昏暗空气里淡淡扫过。

　　“那我要是有那种需求呢？”池意终于憋出一句。

　　脚步一停。

　　“嗯？”

　　“我有那种需求，我要点你。全部。”池意转头盯着他，语气毫不客气，一口气回，“但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男人，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所以你只能帮我解决我的需求，但你不能……反正不能做，你只能憋着，你看着办。”

　　开玩笑，他这么一副缺钱成灾的样子，谁能保证他到时候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跑去赚外快？？

　　他这张脸，辨识度简直太高了。万一让陈安琳她们几个知道了，她永远也别想一雪前耻了。

　　裴谈低下看她，情绪里有明显的诧意，池意别开脸道：“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半晌。

　　池意听面前的人气息放轻地失笑了一声。静默了会儿，像是没自持一般，又低笑了声。

　　“这样要怎么做？”

　　“你是做这行的你不知道吗？怎么问我？？”她耳根通红，凶巴巴反问，“你难不成不会？”

　　“嗯。”裴谈压着笑意，浓夜一样的眸子锁着她，低低缓缓应，“确实不会。”

　　池意：“你不会还出来接……出去见客人的吗？”

　　“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要求。”裴谈道。

　　池意：“……”

　　“给我点时间，我会学。”他音色悠缓，“只是要加钱。”

　　池意噎了噎：“知道，我又不会少你的。”

　　“谢谢老板。”

　　“……”

　　一时间，池意脑海里冒出的全是以前听那些名媛太太提到裴谈时的吹捧，心情异常复杂。

　　什么提前两年修完哈佛本硕的传奇，什么被看好多年的接班人……八成都是假的。

　　手腕忽然被握住。池意倏然回神，就和眼前的人近距离对上了视线。

　　“从什么时候开始？”裴谈弯腰看她。说话间，两人凑得极近。

　　池意连他镜片后漆黑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顿时莫名脊背一麻，挣开道：“不是今天，下个星……不，反正下次。”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池意强撑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池意其实已经后悔了。

　　奈何要求都已经甩给了人家，她酝酿了半天，硬着头皮放话：“过几天我叫律师来写份协议，你等着就行了。还有，这几天你不能去见别的客户，要是被我朋友发现了，我是不会给钱的。”

　　“好。”裴谈笑，“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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