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焚城雪

作者:且闻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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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虽然我没有见过顾长生,但是我替他两个女人感到不值。如果他真的是日本人的奸细,凭空消失就算了,还把两个女人留在这里,一点良心都没有。”
      沈丹钰饮了一口茶,最近天渐凉,她两只手掌捧着茶杯,有暖意自手心传到身上。一会儿,菜上齐了,她没吃晚饭,方世俨给她叫了热汤锅,端上来,隐约见到空气中冒着些许白气。天开始变凉了。
      他给她舀了几勺汤递给她,汤里加了丸子,汤色足够鲜嫩。她吃了几口,心满意足。方世俨见她爱吃也很高兴,他说:“顾长生真的是日本奸细?”
      她道:“反正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他问:“如果是这样,那被关在监狱里的两个女人不是死路一条?”
      她慢慢停下舀汤的手,慢吞吞说:“谁知道呢?我只是个秘书。”
      方世俨垂下眼不再问,只是一味把菜碟向她那边移拢,她笑说:“你怎么不吃?”方世俨摇头道:“我看着你吃。多日不见,你都瘦了。工作上不顺心?”
      她缓缓道:“秘书的工作有什么不顺心的,端个茶送个水而已。”
      方世俨笑着看她,然后问:“那个陈晔平没为难你?”
      她抬起眼,想了想说:“没有。”
      他又道:“他没怀疑过你什么?”
      她仔细斟酌,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而且陈晔平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随即摇了摇头。
      待她吃饱喝足,方世俨终于把接下来的事情向她坦白。而她,也知道她等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国内情势越来越紧张,恐怕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全国已经开始打仗,所以我不想再等了——如果陈晔平的事情一成,了了你的心愿,你马上离开这里,我会找路子送你渡洋。”
      她听到他想要送她去国外委实一惊,她看着他问:“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方世俨眼神里流露出为难,他有他的任务,若放她在身边是很麻烦的,可她还是要问,方世俨只得耐心道:“听话,你如果安全的话,我才能放心。”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酸酸的直酸到鼻尖,眼睛也湿润了,她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她才妥协点头。方世俨欣慰之余从衣袋里拿出一只看似普通的囊袋,他说:“如果埋伏陈晔平成功,你就马上坐火车离开这里,路上再将它打开。”
      她拿过囊袋,普普通通,做工虽是细致但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她仔细瞧了瞧然后放进手袋里答应着点点头。他们最后分别,方世俨叫住她,她回头,他没有即刻说出来,像是酝酿了很久,才说:“你相信我吗?”
      他这句话听似有些莫名其妙,她淡淡一笑,俏皮答道:“我谅你不敢骗我。你要是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说完这句话,也不去看他的反应,转身拿起门口挂着的风衣披上身。

      走在街上,已不见夏日的气息。偶尔吹来一阵风带着冷意,抬首向上,树叶也在逐渐变黄。进了办公室,见到一个修长的背影,那人回过身,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沈秘书。”然后又转身回去整理东西,她说:“放着我来,这是我工作范围的事哪劳您关秘书出力。”
      关秘书手拿着一份文件,叹了口气说:“我是跟着田帅来的,里面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反正干坐着也是闷……”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八点多,不惊讶异说:“你们六点就来了?”
      关秘书点头,面上尽显无奈加疲惫。关秘书对她好似没有戒心似的,对她招招手,她走过去,关秘书凑到她耳边轻轻说:“是大事。”
      她重复一遍,轻声问:“什么大事?”
      关秘书便把自己知道的透露给她:“南边杜雨亭考虑再三答应我们的谈和条件,只是杜雨亭那边说必须要我们派个人去亲自跟他谈,他才肯答应……田帅想要陈参谋长去。”
      她有些吃惊,但仔细一想陈晔平是参谋长,他是有外交权的,这些事理应也是他去。她想着想着竟发起了呆,关秘书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
      关秘书对她说:“先别跟别人说,我只告诉你一个。”
      她听话地点点头。
      上午九点,会议室的门都未曾开过,她和关秘书坐在长凳上聊天,忽然三楼跑下来一个人,叫他们都去会议室。他们二人进去时人都散了,田兆年坐在中间,他右边是陈晔平,应舒贺没有来,另有几位他派来的军部主任坐在那里。
      其实叫他们二人去也没有别的事,关秘书站到田帅身后,沈丹钰立在陈晔平身后听他们说话。只听田兆年说:“这事不能再拖延了,你明日就去,带上沈秘书。务必把事情谈妥。”
      屋子里的人目光都向他瞥去,她也跟着大家望去。他始终抿着双唇,眼睛向着桌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她是站着的,只得他一个侧脸,好像想什么发呆。不过田兆年说完话他立马爽快的答道:“我知道了。您就等我的消息吧。”
      田兆年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将目光向上朝她看来,他嘱咐道:“沈秘书,这次你要好好辅佐参谋长。”她刚想答“是”,却被陈晔平抢了先,他对田帅说:“这种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何必再多带个人?”
      田兆年否道:“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显得我们对没诚意?杜雨亭见了也觉得我们重视这件事,身边多跟几个人也是好的。沈秘书年纪轻轻倒也是聪慧的人,不会碍你的事。”田兆年站了起来,和在座的人说:“散会吧。”
      等田兆年走了,坐下的人也都站了起来,那几个军部的主任看着陈晔平的表情好似有话说,只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他们异口同声说:“参谋长,我们等你班师回来。”这几位老将也不再说什么都陆续离开这里。
      陈晔平也不多坐也出来了,进了办公室后他在窗前站了很久一句话也不说,她默默退到外面去。不久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问她:“你可以不用跟我去。南方离这里要坐六个小时的火车,我怕你拖累我。”她却有些愠气道:“田帅说了让我跟你去,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呢,再说了,不过是去谈判而已,我也有用的着的地方,怎么能说我会拖累你?”她说这句话是意气用事,陈晔平再也不言语。
      二日一早他们便上了火车下午三点就能到锦溪,下了火车就有杜雨亭的人接应他们。陈晔平身边只有四个便装的卫队的人,在谈判方面是帮不上他的,只是用来预防突发状况。如此处境倒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安之处,田兆年将这么重大的任务全权由他处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坐在他对面很快落下目光去看窗外的风景。
      满目风景一闪即逝,广阔的田地偶尔飞过几只翅膀如翼的鸟,面前摆着一盘水果和干果等物,火车的响声轰隆隆地在耳边盘旋了几个时辰,下车的时候耳边和脑中都有短暂的嗡嗡声,这一趟列车坐的极不舒服。
      她跟在陈晔平身后,下火车后就看见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外面等着,陈晔平走上去和他们打招呼,那几个人请他坐上汽车,里面早就有一名司机是专门给他准备的,那几个听差的坐上了另一辆车。他们上了汽车后彼此不说话,也不用眼神交流,静静坐着等那汽车开到杜雨亭的官邸。
      锦溪山川水秀地大物博是出了名的,中间驶过一条绿荫小道两傍都是繁茂的树木,如伞盖般遮住抬头的天空,眺望开去就是连绵起伏隐约的山峰,刚下过一阵雨,路面积水,山中都起着白雾。开了半个多时辰汽车到了杜雨亭的官邸,大门外没有人站岗很是清静,望进去里面空无一人的迹象,其中一人开了大门请他们进去。这时她看了一眼陈晔平,陈晔平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走到前面去了。
      那几人本是杜雨亭派下来的,在前头给他们带路引到门口,敲门就有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来开门,随即侧开身子弯下腰让他们进屋。他们都没想到杜雨亭的官邸竟然这么大,光是从大门走到门口就用了几分钟,一进屋,里面更是阔的惊人,早就听说杜雨亭在这座府邸建了三栋别墅,有两栋楼都是他平时办公开会时建的,另一栋才是他平时休憩的个人场所。
      他们进的主楼便是他召开会议是用的,比另两幢楼低了一层,但面积却是其中最大的。那老管家早知道他们要来,在一间客室备好了茶水点心,引他们进去,他们坐下之后,除了这几个人就不见外人了,陈晔平道:“杜先生什么时候到?”老管家候在一旁如实说:“杜老吩咐过,今日请你们在这里住一晚。”
      陈晔平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马上恢复平常,拍了拍刚吃过饼干的手,平淡说:“杜先生去了哪里?”老管家毫不隐瞒,对他道:“杜老三天前去了云港,昨晚打电报回来,知道陈参谋长要来,特意让我给您略表歉意。不过他明日就回来了,让您先在这里住一天,如有招待不周有什么需求,也不要客气,直接跟我说就好。”
      沈丹钰坐在那里浑身不适,也不敢动,听这个老管家的话也知道他们今晚要留在这里不可,没有别的选择,这让她心里有了隐约的不安。不知道这是不是杜雨亭故意安排的。
      陈晔平点点头,也不多问:“那就有劳你了。”
      老管家舒了一口气,随后把茶水点心撤下去后执意带他们到花园里逛逛,说:“我怕你们闷,离晚饭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参谋长,让我带你们到周围随处看看。”
      陈晔平答应了,他们走出来,老管家带他们看了另两幢楼,杜雨亭平日作息生活的楼在最后,那里还带着一个花园种满了应季的花,外边围着白色围栏,老管家笑道:“这是杜夫人种的,我们夫人就喜爱这些花,虽然人身在国外,但隔三差五打电话回来让我们细心照料着。”
      花圃里还有绣球花,只是过了时节,花的神气也耷拉下来。里面还有鸢尾、铃兰并有蔷薇,散发着阵阵浓郁香气。
      沈丹钰便道:“令夫人可是出国留学了?”
      老管家见她一猜即是,颔首道:“是啊,我们夫人博学多识,年初去了英国进修。杜老也是很赞成的。”
      她隐约知道这位杜雨亭的夫人是出身名门,家风也极是开明,自幼上的西洋学堂,精通洋文,家中五位兄弟姐妹也都在国外,大姐嫁给了一位洋人医生,二姐赴日留学,她则是家族中年纪最小的。这么一想,她虽未见过,也猜出了杜夫人是何等女人。
      他们继续走,老管家带他们走到最后,杜雨亭的府邸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么点,后边还有一片树林,据老管家介绍,杜夫人和杜老爱射猎,杜夫人骑术精湛,只要兴趣一来,就换上一身骑马装束和杜老到这林子里骑射。
      她听着不觉倾佩,杜夫人不同于旧式的女人。这样一想到杜雨亭,连他的夫人都是这般见通识广,潇洒自如,更不说这位南方的霸主。她看了看陈晔平,陈晔平背着手向前走,好像在听老管家说话,可隐约看到他的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她跟在他身边已有许多时日,多少有些了解,看出了他心里有些烦躁。
      他们穿过一条鹅软石道,藤子架上爬满了藤蔓种的都是葡萄,葡萄都成熟了能闻到熟透了的葡萄香气。老管家还在跟他们介绍,忽然停下来,他看见前方来的人,立刻弯腰叫了声:“刘副。”
      他们也都站住了,向正在走来的人看去。那个人中短身材,戴着军帽着了件制服,两只袖子向上卷起,那人虽还没说话,浑身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市井气,上了年纪也掩饰不住身上的不作为的气派,完全不像是一名军官,他手腕戴的手表是镶金色的瑞士货,可戴在他身上和他整个人都不符。
      他就是刘显生。陈晔平等着他走过来,等老管家介绍然后微笑说:“刘副官。久仰大名。”
      刘显生听了极是开心,他随手从藤架上摘下几个葡萄,吃了一个吐出葡萄皮,二人握了手,刘显生说:“我听我大哥说过有位姓陈的参谋长要来。刚才来这里拿东西,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嗯,不错,没想到你年纪这么轻。”
      陈晔平笑着,回了几句场面话,刘显生说话很随意,有时还吐出几句粗话,不拘于形式,过了一会儿,他看似要走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大哥明日就回来,到时候我再来。你们今日住在这里千万别客气。”他的眼神透过陈晔平的侧脸看向一直站在那里的沈丹钰。
      刘显生向前一步,侧到陈晔平旁边,看着沈丹钰,他回头问道:“这位是?”
      陈晔平转过身来,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她姓沈。”
      刘显生点头,道:“哦——沈秘书。”他还未要走的意思,眼神快速在她脸上身上游移了几回,才悻悻说:“好。那我们明天见。”他的手顺势搭上她的左肩拍了一下当作告别,才真的走掉。
      獐头鼠目——这个假装无意却心思不良的人,让她想到这个词,刘显生连外貌都像只灰老鼠。她下意识把手往刚才他碰到的地方抚了抚。陈晔平看见那个刘副官的所作所为,刘显生本就不是正经人,他看出了她的不快。她也是适应性极强的人,不会在这时候发脾气,忍了下去。
      就这样,老管家带他们在府邸里逛了一圈,随后把他们领到另一幢楼,那是杜雨亭的办公地,为了方便起见楼上有临时的客房。老管家开了门请他们进去,指道:“二楼右边就是。”
      然后终于有人来到屋子里,对老管家说:“晚饭好了。”
      两人吃过晚饭便回到这里,宽长的台阶上铺着暗色的地毯,二楼有一扇窗户光线直射出来,照到楼下,忽明忽暗,等到了门口,她握住门把手注意到他在另一边身子纹丝不动,她不禁看过去,陈晔平回头看她说:“我和你说过的话记住了吗?”
      她心只是突地跳了一下,然后慢慢点头。陈晔平见是如此不再说什么,转动门把手进屋,她也开门进去了。
      南方多雨,过了这多雨时节便要入秋。夜晚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树木和泥土的自然气息伴着风而来。夜已深,陈晔平双手扶着栏杆,望着这夜色茫茫,抬头望去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亮,直直照在头顶,背后是深蓝色的幕。楼下的草木看不清楚,他目光盯着黑暗处。他从未如此平静过,即将见到杜雨亭,明知道是探入虎穴,他亦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可他此刻却出奇地沉静。
      也许是早就任由自己留在身边一个杀身之祸,他对于生死之事似乎也不在意了。只是,答应应舒贺的事一定要替他办到。世间之事诡谲多变,他的家人一死,他原以为能为他们报仇,可人世就像一只网,丝丝纠缠,一道门的背后还有另一道门。
      他还欠她一句对不起。只是这三个字不值钱,更不值命。哪怕是田兆年此时对他说出这三个字,他也会觉得全是废话,全然不受。人命都不值钱,更何况一句道歉?

      杜雨亭是绿林响马出身,可却娶了杜夫人那种女人。一个茫野匹夫出身的人竟能得到杜夫人的芳心,实是罕见。而且近几年杜雨亭在南边的声望更是不同以往,愿跟随他的人更是,中外媒体对他改观,想必也是身边有这位夫人的帮助扶持才有今日。他身边还有一位亲信,名叫刘显生,年轻时就跟着他打家劫舍,据说私底下瞒着杜雨亭做了很多事,走私货物亦或聚众拉帮,江南的风月场所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在经营,这类人虽然改头换面,都不过是表面的功夫。
      “那为什么杜雨亭还留他在身边?不怕他有一天反他?”沈丹钰这么问。
      “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他们是什么人?杜雨亭能在山匪中当老大,自有他过人之处,让那些人信服着。刘显生跟了他那么多年都没对杜雨亭有歪心思,想必是打心底里早就对他信服了,认他为大哥。钱财地位都有了,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不易之举?杜雨亭对他无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晔平在火车上跟她讲了这些。这些事她原可以不知道,不过既然他讲了,她也就听着。然后她有些担忧问道:“那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陈晔平不自觉嘴角上扬,眼里却藏着深不可测。她惭愧的低下头,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太过蠢了,一时不知再说什么,慢慢抬起头,陈晔平隔着一只桌子的距离,伸过手,食指轻轻往她额上一点。他半开玩笑似的说:“你要真遇见了什么事,就喊我。大声地喊我。”这回他已经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何不妥,她也只是微顿了一下。这句话似是轻轻被他带过,可是对她而言,心里产生了某种复杂的情感——如此以来她心里更是不安,总觉得这次会遇到什么事。

      那晚她睡的很浅,窗外的天色亮起来她就醒了。楼下自楼梯传来声音,一个穿着卫兵制服的人敲了陈晔平房的门。他们的门几乎是同一时打开的。
      那卫兵训练有素,对他敬了个礼,说:“陈参谋长,杜先生想见您。”
      陈晔平正在穿衣服,他边穿衣边点头说:“带我去吧。”随后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也关上门跟着他走。
      杜雨亭一早就到了,可以见得他对这件事的重视。卫兵领他们去,走出来后开会议的那栋楼外停了一辆车,周围都站着兵,与昨天的清净不同。
      杜雨亭在会议厅里,陈晔平一到,外边站着的两名兵打开门。那位老管家站在门外,说:“杜老在里面等您。”
      陈晔平点点头,走到会议厅外。忽然卫兵伸手把她拦下,说:“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去。”陈晔平回过头,老管家便说:“杜老只见陈参谋长一人,沈秘书可以回去等着。”
      她看着他,陈晔平轻微微向她颔首,她得了示意。
      卫兵打开会议厅的门请他进去,这时恰巧里面走出来的人是刘显生。刘显生和他打招呼,然后说:“我大哥在里面。”他走了出来,沈丹钰已经转过身去,刘显生突然叫住她,两步并一步走到她面前,说道:“沈秘书。”
      她回过头:“刘副官。”
      她的余光瞥向门那里,陈晔平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你要真遇见了什么事,就喊我——
      刘显生见她说话轻淡,并不排斥他,倒有几分高兴,跟着她说:“这周围有很多好看的风景,要不我带你开车转转?”
      她已踏出门口,本想这人是可以敷衍了事,没想到却不是那么容易甩开的,她终于跟他说了第二句话:“不用了,刘副官。我回去等我们参谋长。”她迈开步伐走得极快。
      刘显生倒也不再跟上来,老管家把她请回办公楼,老管家年岁大如大伯一样为人和蔼,陪了她一会儿,开了会客室的门请她进去休息等待,然后他拿来很多小食茶水。她开始还吃一点,起先是早起都没吃,直到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焦虑无聊,时不时吃一点打发时间。老管家进来过几次,看她需不需要些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们谈完了吗?”
      老管家会心一笑道:“我也不清楚,会议厅就算坐满了人在外面也不可能听到半点里面的声音——”她垂下眼,老管家把她面前的茶壶拿起,说:“我去给你添点茶水,本来还想给你端点点心,只是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就开饭了。”
      会客室里摆着一只钟,她注意到柜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到十点了。过了半个时辰老管家请她出来吃饭,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中饭时候到了,他们该出来了吧?”老管家道:“刚才有兵出来跟我说午饭让人端进去,怕是不好说啊!沈秘书,你怕是要等些时候了。”老管家把她带进饭厅,这里不是昨日吃饭的地方,是杜雨亭平日休憩之处。
      她还在想老管家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为礼也是不该,进去之后被领到吃饭的地方,就看到刘显生坐在饭厅里,她不由得停下,把迈出的脚收了回去。
      老管家道:“因为刘副官也在这里吃饭,为了不那么麻烦,所以让你也来这里用餐。多个人也不会那么冷清。”桌上摆好了饭菜,刘显生都未曾动过筷子,像是特意在等什么人一样,见她进来,他站起来说:“对,多个人也有话说。沈秘书,请。”他拉开旁边座位的椅子,等她走过来。
      刘显生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像是有什么图谋一般。她想立刻回头出去,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管怎么样,她要忍耐下来,于是终于说服自己迈进去。
      刘显生眼睁睁见她走到自己对面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对他微微颔首。他咬着牙把自己拉开的椅子移回去,心里多少已经有些不爽。
      老管家上来给她盛了一碗饭端到她面前,刘显生故意找话跟她聊天,她又不能不答。刘显生问:“沈秘书,你今年多大?”沈丹钰道:“我属兔。”
      刘显生咳嗽了一声,静默一会儿对她说:“那你要小心了,不要遇见辰龙的人。”她抬眼去看他,不解道:“为什么?”刘显生见她有所反应,心里一丝欣喜道:“龙和兔五行相害,这还好一些,若是碰见属鼠的人也是不行的,会有牢狱刑事之灾,最坏是要送命的。”她道:“刘副官还懂这些?”刘显生干脆放下筷子,继续道:“我爷爷那辈就是卜卦算命的,我多少还懂一些。”
      ‘那为什么做了土匪?’她本想这么问,刘显生已经无法收敛自己的表情,用一种暧昧的神情看着她。她低下头赶快吃完饭,再也不对理睬他。刘显生无趣见她不再理自己,忍着一口气拿起筷子吃饭。
      她吃完饭和刘显生告辞,把椅子移进去,用加急的步伐走出来,老管家守在那里收拾饭桌也不再送她。她一人走出来向办公楼方向去,偶尔一转身瞥向最前面的主楼,那些当兵的许是累了,都坐在台阶上休息。
      没想到她才回去进了会客室,就有一人的脚步声探进来,刘显生已经走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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