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是妖怪

　　这是一个梦。乌梅想。

　　她看见在草木枯萎的山坡上，有一个女人，披散着几近垂地的乌黑长发，身穿奇怪的白色大袍，腰间佩戴着一块造型奇特的玉石，被一群看不清脸的人簇拥着，来到了一座石头砌成的大概有两人高的高台，台两边矗立着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高高的圆柱。

　　整个场景是黑白且寂静无声的。

　　她看见那个女人两手一甩，宽广的袖子仿佛鸟的翅膀一样挥舞，身子便腾空飞起，如雄鹰落地般降落在石台中间。

　　跟着过来的人都朝着石台的方向，跪伏在枯地上，双手往前平放，五指摊开，掌心朝天，额头抵地。

　　而那个女人背对着他们，抬头望向远方，双手垂放，静静站立，仿佛在等待什么。

　　乌梅在梦里焦急地想，这个人是谁呢，怎么不转过身来呢！

　　似乎是听到了乌梅的心声，那个女人倏地转过头来。

　　“叮铃铃~”

　　乌梅头昏脑胀从被窝里伸出头，眯着眼睛看了下昏暗的房间，坐起身子，打了个困倦的哈欠，朝着房门的方向看过去，眼神放空。

　　“叮铃~叮铃~叮铃铃~”床边桌上的电话还在不死心地持续骚扰。

　　乌梅晃了晃头，回过神，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戈多，先是一通关于一大早来电的道歉，然后解释因为自己的成年礼就要开始了，父母实在走不开。半个小时以后会有管家去接他们到主会场去。希望二位务必莅临云云。

　　挂断电话的时候，乌梅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叹了口气，下床进行洗漱。

　　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虞京坐在沙发上用旅馆配备的茶具冲茶，他依然是一身简单的短衫长裤，却显得身材修长，动作之间显得分外闲适。

　　乌梅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睡醒的？也是被电话吵醒的吗？不对，你需要睡觉吗？”

　　虞京抬头对乌梅一笑，招呼道：“尝尝吧，这旅馆的茶还可以，应该是从狸山上采摘的，新鲜，别有一番风味。”

　　乌梅坐到了虞京的旁边，伸手端起一杯茶，茶香扑面，仿佛一下子穿透皮肤，盈满身体各个窍穴，使人身心清爽。

　　乌梅啜上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就像一只被撸毛的猫咪，神态舒爽，连自己刚刚问的问题都忘了。

　　当他们快把茶喝完的时候，昨晚见过的管家到了。

　　中年管家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露出一对明显的虎牙。昨晚没有细看，此刻在大厅灯光的照耀下，乌梅发现他的两颗虎牙上面都像被钉子一样的东西凿开了两个小洞，有些像度假村门口牌匾上刻的图案。

　　管家的手里还端着两套衣服，说是参加成年礼需要的着装。也不麻烦，就是两件宽大的素白袍，披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就可以了。

　　乌梅看着手上的素白长袍，内心的诡异感越来越强烈，她抬头望向虞京，却见他已把白袍穿上，兴致勃勃地站在客厅的装饰镜面前打量自己。

　　她叹口气把白袍披上，提起宽大的袖口一看，上面原来还绣着一些简单古朴的花纹。

　　一行人出了别墅的门，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开车的依然是昨天就见过的司机大叔。

　　坐在车里，乌梅好奇地问副驾上的管家：“您二位不参加这个成年礼吗？还有别的度假村住客被邀请吗？”

　　“这三天我们度假村不营业，除了您跟这位先生是被少主邀请的，参加这个成年礼的都是我们的族人。等把您二位送到举办典礼的地方，我们就会去沐浴换装。”管家指了指一直沉默的司机大叔说道。

　　少主？乌梅觉得这个称呼挺古老的，但她只是点点头，不再开口。

　　车子在安静中穿过一栋栋的别墅，停在了一片山林面前。

　　这是一片经过人类施工的原始山林，坐落在度假村的最后方。林中铺设着一条大概五人宽的石板路，路两边每隔十米左右有雕刻着图案的图腾石柱耸立。每根柱子上方都放置着大铁盆，铁盆里有火焰熊熊燃烧，驱散了日未出之前的阴冷灰暗。

　　下车以后，有个自称是戈多的堂哥，名字叫戈山的青年过来给他们带路。

　　他袒露着上身，只围着一条兽皮裙，皮肤黝黑，肌肉壮硕。他的脸上用鲜艳的颜料勾画出一个狰狞的大嘴唇，当他含笑打招呼时候可以看到他也有两颗虎牙，虎牙上面也有细小的洞。

　　戈山显得开朗健谈，他一边带路一边跟乌梅跟虞京吐槽自己的装扮：“是不是以为自己来到什么原始部落了，有点吓人对不对？以前举办典礼的时候，都是自己族人参加，大家穿的都一样，也不觉得多奇怪。这次你们过来，哎呀，我被叫过来接你们的时候还害羞了好久。”

　　乌梅眨了眨眼睛，语气真诚地说道：“我觉得挺好的呀。现在像你们这样保有家族传统仪式的已经越来越少了。我觉得你们的服装跟造型都很有特色，很好看。”

　　戈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头发，笑了：“你们不觉得吓人就好。”

　　“不吓人呀。这个唇妆是你们的统一妆容吗，还是你自己的想法？画得很有气势，也有特色。还有你的衣服，你们都要穿兽皮吗？这是真的兽皮吗？”乌梅此时表现得就像一个好奇的观光客。

　　“这个嘴唇呀，也是我们的习俗。不过这个唇妆是我自己画的，我这技术，不是我吹，别人画的都没我逼真。这个兽皮呀，”戈山有点心虚地压低了嗓音，“现在野生动物几乎都是国家保护级动物，所以，咳咳，如今年轻人身上穿的基本都是人造的……不过，我身上这件是真的，是我阿爷传下来的！”说到最后他又骄傲地挺直身子。

　　乌梅捧场地赞道：“哇，这么听来感觉你们一族都好厉害！在跟紧时代潮流发展中还保持着自己的传统习俗，又时尚又有历史感。难怪你们身上都有种很特别的气质！”

　　戈山傻笑：“没有啦，还好，还好，呵呵……”

　　“可是这种典礼一向都是你们自己族人参加的，加上我们两个外人没关系吗？”乌梅皱着眉毛问，“也不知道到了典礼上我们能做什么，还有穿的这身白袍，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们典礼的正常举行。”

　　戈山的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他停下脚步，环视空荡荡的石板路，再扫了眼在他俩身后几步慢悠悠的仿佛只是来散步的虞京，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低下头凑到乌梅耳边小声地说：“我也不清楚。以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戈多要求的。他是我们族长的儿子，按照传统来说，我们应该叫他少主。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上学，跟他不熟，只听说他这个人比较特别，小时候还在山上遇到过隐世的高人。你们自己注意点。”

　　“不过，”他抬起头哈哈一笑，“又不是真的什么原始社会，应该也不会把你俩怎样。”

　　乌梅眨眨眼，跟着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而身后的虞京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再走了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前面是一个石板铺成的大广场，四周都耸立着同样点燃火盆的图腾柱。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跟戈山差不多打扮的戈氏一族的族人。

　　见到他们过来，还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在乌梅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群渐渐往两边挪动，在他们面前，形成一条过道。而人形过道的另一边，有几个似乎比较有身份的人正慢慢朝他们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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