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途

　　季楠翻了翻他上次拿来的练习册，随便做了几道题。

　　她这次没有骑摩托车，下过雪后的路面已经结冰了，骑车不安全。
　　这两天上下学她都坐公交，虽然总是赶在大门关闭的前几秒进校门，但也不算迟到。

　　季楠到咖啡厅的时候，陆檀川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他脱掉了外套，也脱掉了校服，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坐在靠窗的角落，静静地看书。

　　陆檀川的五官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就是完美的邻家大哥哥，漫画里的翩翩美少年。不笑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冷峻感，乌黑的瞳仁像泼了一层浓厚的墨，盖住了他所有纯良的情绪。

　　季楠有点怕，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她带着外边的寒气，坐在了陆檀川的对面。
　　看见她来，陆檀川放下书，问她想喝什么。

　　季楠：“啤酒。”
　　陆檀川：“……这是咖啡厅。”
　　“哦，没有啤酒你问什么？”季楠故意找茬。

　　“吃饭了么？”他又问。
　　“没吃。”
　　“想吃什么？”
　　“不吃。”

　　季楠明显不配合，陆檀川也不再问，让她把练习册拿出来。
　　翻了翻，还行，给她划了几十道题，她还做了两道。

　　“空着的是怎么回事？不会？”
　　“没看。”
　　“为什么不看？”
　　“不想看。”季楠双手环胸，双腿交叠，靠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向后仰。

　　“如果下次考试我没有进步，是不是就不用补课了？”
　　陆檀川笑了笑，“你不想补课？”
　　“你觉得呢？”
　　“我会和代老师申请，每天都帮你补课。”
　　“你没事闲的？”
　　“嗯。”他点头，“没事，很闲。”

　　季楠不再说话了，陆檀川低头，拿出数学练习册，准备直接给她讲高考考的题型。
　　季楠敷衍地凑过去，他讲，她就听。不懂，她就问，两个人的气氛异常的和谐，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这种和谐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十几天后的第三次月考。
　　季楠的总分提高了二十多分，在大榜上前进了五名。

　　虽然陆檀川只给她补了四次课，但是她稍微摸清了一些高中知识的门路，上课也知道该学什么了。
　　吴娟以为这是季楠自学的结果，高兴的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

　　十二月九日那天，季楠请了一天假，回了一趟通县。
　　第二天，季楠迟到了一节课。

　　或许是昨晚吹了冷风，或许是酒劲没过，她早上起来就一直头疼，抽了好几根烟都没能缓解。

　　星期五，天空呈灰白色，是大雪的前兆。
　　季楠家的门铃被按，一声一声的响个不停。

　　“您确定这间住户里的人没出去吗？”陆檀川礼貌地询问身边的保安大爷。
　　“确定啊，她昨晚回家以后就再没出去过，我记得清楚呢！”
　　“那丫头经常骑着摩托车窜来窜去的，我都怀疑，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哪来的力气去骑摩托！你是不知道，她……”

　　“叔叔，您有这家的备用钥匙吗？”陆檀川微笑着打断了保安的话，眉宇间微微透露着不耐烦。
　　“有是有，但是……小伙子，我们这可是高级住宅区，住户的钥匙我们不能随便给人的。我们可都是签了合同的，有法律保证的！”
　　放他进来已经是破例了，让他验证和这家住户的关系，可是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一直不开门。

　　“我是她同……”
　　“我是她男朋友，她之前给我打电话说有些不舒服，现在估计吃了感冒药睡着了，所以听不见门铃响。”陆檀川耐心解释。

　　“男朋友？”保安大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的人贩子最喜欢装小姑娘的男朋友。”
　　“......”

　　“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把他押在这儿，您通融一下，帮我开个门，可以吗？”
　　保安接过他的学生证。
　　深蓝色封皮，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宾城一中”。保安又翻看了一眼学生证上的照片，与眼前的人相对照。

　　照片是蓝底的，上面的人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头发比现在稍微短一些，皮肤白皙，瞳仁乌黑明亮，鼻梁高挺，薄唇微扬，连嘴角的弧度都与面前的人一模一样。

　　一中的学生啊......
　　一中的学生怎么能谈恋爱呢？

　　保安思虑再三，叹了口气，把陆檀川的学生证揣在兜里，从包里找出八号钥匙，给他开了门。

　　这里的别墅其实都设有单独的锁，密码或者指纹，但是保安这里的钥匙却可以不通过这些，直接开启房门。
　　这样的办法虽然不妥，但他们还是采用了，为了以防万一，以备不时之需。

　　“快点出来啊！”保安不放心地叮嘱。
　　“嗯，谢谢您。”

　　陆檀川走进季楠的别墅，关上了门。
　　换鞋，上楼。

　　二楼他没来过，这里有三间房，有两间门都是开着的，他直奔那间门关着的房间。
　　所幸，门没有从屋里锁上，所以他很容易就按下了把手，进入了房间。

　　季楠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冷棕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枕头上。
　　她双眼紧闭，面色泛红，呼吸声粗重。不用探额头，陆檀川也知道，她发烧了，还是高烧。

　　“季楠，醒醒。”
　　陆檀川推她。
　　“季楠，季楠……”
　　一连唤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陆檀川一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一手伸进被子里，准备把她抱起来。
　　当手伸进被子里的那一刻，他愣了。

　　手中是一片细腻嫩滑的肌肤，由于高烧的缘故，泛着热度。
　　他的手不自觉的滑了一下，猛的碰触到一块棉料，带着轻微的凹陷。

　　顿了顿，他的手又从她的背后微微上移，隔着衣服蹭了蹭。
　　空的。

　　陆檀川叹了口气，看向床上人。
　　她皮肤白净细腻，睫毛卷长，双眸紧闭，遮住了那双具有侵略性却极其吸引人的眸子。本该是很冷漠的一张脸，此刻显露的却是满满的脆弱。
　　她烧的很厉害……

　　陆檀川从被子里收回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坐在床边。
　　内心隐隐地有一种冲动，他没有犹豫，直接掀开了她的被子。

　　右手即将触及到她衣领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几秒后，还是下了手。
　　季楠睡衣的衣领很大，陆檀川毫不费力的就拉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她圆润的肩头和匈前的嫩肉。

　　陆檀川眼睛闭了闭，又往下扯了一点。
　　嫩白的肌肤上，多了一道肉粉色的疤，随着她的呼吸，上下伏动。

　　即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但是看到那道疤的时候他也还是有一丝惊愕。
　　他看了那道疤好一会儿，然后慢慢低下头，轻吻。

　　......

　　季楠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喉咙干渴的厉害，浑身无力，还透着一股酸劲。
　　微微侧头，看见了一根银色的三角架，上面挂着两瓶吊瓶，一瓶空，一瓶满，满的那瓶正与她的手背相连。

　　“……”
　　她的思维有一瞬间卡壳。

　　季正国来了？

　　脑袋里闪过这个想法，却又很快被她否定了。
　　他家庭事业事事顺利，怎么还可能记的住她这个私生女？

　　“醒了？”耳边传来干净温润的声音，季楠以为她出现了幻听。
　　“你怎么在这儿？”她的声音干涸嘶哑。

　　“能坐起来么？先喝点水。”陆檀川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把季楠扶起来，然后再把水杯递给她。

　　他的手指骨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
　　季楠怔怔地看了三秒，然后收回视线。

　　白色玻璃杯里倒满了四分之三的水，温热，她用左手去接。
　　因为虚弱使不上力，有些发抖，她尽力握住杯子，不让它摇晃。
　　“我来。”陆檀川想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却受到了阻碍。

　　“季楠，别犟。”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二人一人一只手把着杯子僵持不下，两只手都同样的白皙修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请手模为杯子拍代言广告。

　　季楠的手在抖，却一直不肯松开。
　　她其实坚持不了太久，本就身体虚弱用不上力，但是她不想就这么低头。

　　“听话，嗯？”
　　陆檀川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子。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曾经的顾睿，季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陆檀川，我不是小孩子。”
　　“嗯，我知道。”陆檀川顺着她说，手中微微用力，水杯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

　　陆檀川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季楠迟疑了三秒，还是就着他的手，去喝杯中的水。
　　她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陆檀川一手把着输液的三角架，一手拿着水杯给季楠喂水，他身子微弓，注视着眼前的人。

　　季楠下巴抬高，微仰着头，长睫如翼，正安静的喝他喂的水。
　　几滴水珠滑过她的下巴，流过白嫩的脖颈，游过纤直的锁骨，落进黑色的圆领半袖衫里。

　　“陆檀川，你抖什么？”季楠用左手拭去嘴边的水迹，嘴巴湿润，声音恢复了空灵。

　　“怎么感冒的？”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靠近干净的透明烟灰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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