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史上最大抄袭巨作

　　我原本以为偌大唐门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赔罪也要第二天清早了。更何况我如此意气难平，就应该重重的罚他才对。
　　但就像我娘对我定下的众多评语一样，我终究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当晚门主就来敲小阁楼的门扉，同我娘说了半宿的好话。
　　纵然我心中余愤未平，此刻见到门主，我也知道这件事就算我有心不放过，最终也肯定会被草草处理，以免伤及唐门颜面。
　　在唐门一年有余的时日，我也已心中明白，许多事原来并不是我想要怎样，便能怎样的。
　　我黯自呆坐在床上，本以为这次也是同以前一样，即使是被冲着脸骂“小杂种”，娘也会充耳不闻置之不理的息事宁人。
　　未曾想对面门扉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着我娘难掩怒气的声音：“......如今已是找上门来了！难道还让我做两眼的瞎子，视若不见的吗？！”
　　我跳下床。
　　以往娘生气，都是压低声音的吼，门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这回做出这么大的声响，必定是得要个解决的办法。
　　拔出竹筒里的那些个竹笔，把竹筒倒扣在墙上，我将耳朵附上去，聚精会神的听起来。
　　若能把握住这次机会，探听到门主的口风，这倒不失是一个打探门主与娘亲底线的时机。

　　这边是门主着急忙慌的规劝，“......莫气！莫生气！无乐也并非全是恶意，你也知晓他们年轻人做起事来总是欠缺头脑，便是老太太也说无乐这孩子做事激进，不好管教......”
　　“那便能由着他欺负到莹莹的身上？”
　　门主连忙笑道，“定然不是这个理，你也知晓，那时也是无乐主动去找的，虽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但那毕竟是他们二人的纠葛，况且无乐这孩子在外嚣张跋扈惯了，内里其实还是向着小辈的，你也知他平日里对婉儿是如何的，指不定也是想如此对莹莹，只是用错了法子......”
　　我听到娘冷哼了一句，“我是清楚听见，今早唐无乐是如何对着莹莹用的‘法子’，说的什么话！”
　　我隔着墙都能感觉到门主的僵硬。
　　“也只知，我仅有这一个女儿。”娘的声音稳稳传来。
　　门主大概是沉默了下，过了会才听到他缓缓的声音：“此事过错确实在无乐......不动不伤，你之前不让他见莹莹是不是就怕有这样一天？”
　　娘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门主又沉默了，这次过了很长的时间，我听到他说：“之前莹莹一直生病，你将她安在老太太身边静养，我一直不知你这样做是何用意，直到今日见到无乐如此，才明白原来你防的是他......
　　莹莹的病不是偶然得上的，怪不得此前无论无乐做什么你都不选他，也一直不让莹莹见他，明明同辈弟子中，最有天赋也最杰出的就是无乐，奈何你宁愿让首领之位空缺多年都不愿再度择主，因为是他毁了莹莹的前程，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愿他再与莹莹有半点瓜葛，我说的可对？”
　　唐逢：“就事论事，讲这些做什么？”
　　门主道：“感慨往事，唏嘘下过往罢了。明日我便让无乐去堂前领罚，你也不要生他的气了，终归人心易变，无乐这样做应该也是想悔改了......”
　　随后房中便再无声息。

　　我连忙撤下竹筒，坐回到床上去。
　　可思来想去，偷听了大半对话，只听了许多陈年旧谈，唯一有用的被总结出来，也只是今天专门来找我晦气的人，名叫“无乐”，而这个人在明天会被罚跪祠堂。
　　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摸不着头脑的莫名感，因为跪祠堂在唐门都算不上是种惩罚，很多时候都被我们算作“教育”，在校场我莫名挨了一顿羞辱之后，我觉得就算那人是被罚去药堂试药都不为过，去祠堂跪上三天压根就算不得什么责罚，这件事的结果实在让我这口恶气卡在胸中，提不上来也压不下去。
　　综上对话，唯一派的上用场的只有门主在称呼那人为“无乐”时，语气不算陌生的样子，似乎还是个熟人，又是“无”字辈......
　　我掰着指头算人头，唐家现如今有四个大伯，唐傲天是门主，所以算辈分要把他摘出来。
　　剩下的四位伯伯是唐门里除了老太太外辈分最高的人，怀字辈里的老人。
　　但是大伯唐怀义是个潜心暗器的手艺人，三伯唐怀智据说在早些年被一个女子骗过婚，所以两人至今都没有娶妻，四伯唐怀信的后人绝不会做出这等欺辱同门的龌龊之事，所以名头上只剩下二伯唐怀礼。
　　二伯当年声名在外时就有了傲字辈的两位叔叔，应该是傲侠和傲生叔，傲生堂叔早在我归唐时就见过一面，酒席散干净后将我拽到一边，甩手扔了俩金元宝过来，夹杂数张银票。我从没见过这等阵仗，待我真的像叫花子似的一通乱接，着急忙慌的收好，他又跟我说，还有套早些年用过的金锁金镯给我留在了老太太那，虽然是旧的，但是样式什么的仍精致着，到生辰的时候去取来，你这个年纪还能再戴上几年。
　　我当时对唐门唯一的好印象，恐怕就是傲生堂叔给的。
　　在我仔细藏好这些金银细软之后，终于领悟到了一点大家族的好处，就是当了他们这一大家子的人，不用再像浪迹江湖的舅舅那样寒掺了，至少压岁钱都是舅舅给的十倍。
　　所以这个“唐无乐”定是唐傲侠的儿子了。
　　毕竟财气逼人的傲生叔生的儿子，就算是纨绔子弟也不应该有这等水平的功力。反观侠气一身，精心钻研唐家武学的傲侠堂叔，怎么比，都应该是跑不了的虎父。
　　唐门中修习约莫一年时日，我竟不知唐门年轻一辈的弟子中还有这样的少年人。
　　门外叩门声响了两下，我配合的抬起头，娘亲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这次语气温和了些，“这几日就先不去校场，在楼里好生带着，若是闲待在屋里闷得慌，就去老太太那玩上一会，饭前记得回来。”
　　见我点头，她又道：“今日那人门主已然替你料理了他，只是那人心性桀骜，怕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往后要是再见这人，你且什么都不要管，不理他就是。若是他无意寻你难过，你便不用将他放在眼里，若是他对你步步紧逼，你也不要惹怒于他，万事记在心里，待回来向我言明其中一二，必然有我为你做主，回头打得他手脚皆断的下场。”
　　我又点点头，见我如此，唐逢便将手往我双臂握了握，又问：“今日之事为娘也气愤非常，在场中冲昏了头脑，竟忘了查探你身上有伤与否......”
　　我连忙宽慰道：“孩儿身上无事，只是娘......唐门之事千千万，为何那人偏要来触我的霉头？”
　　唐逢眉目一皱，将视线也挪了开去，道我一句，“你一个半尺小儿，问这些又能干什么。”
　　娘亲摆明了不想多说的语气让我稍一瞬的失落，但紧接着我回过神来——此等打探底细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我伸手就抱住娘的手臂，撒娇地晃晃，锲而不舍的发问道，“娘亲，你就且说一说嘛，今日见到的那人到底是谁？为何偏生要对我过不去？”
　　这话我其实老早就想问了。
　　唐家人丁兴旺，宗族弟子也有百十之数，更不说那些传承了唐家几百年的分支，虽有的式微许久，却从不仗着从前的事迹在人前耀武扬威。
　　来去唐家，都是行踪轻巧，也不给人惹出麻烦来，甚至有些传承连传人都断了，却一直像我娘说的那样，做人不卑不亢，性情沉稳干练，遇事沉着冷静，却也令出必行。
　　这些虽都是高级弟子，与那些在我身后天天咒骂的鼻涕蛋不同。但与今日我遇上的那个，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同为唐门弟子，为何只有孩提才会斤斤计较、学人口舌的事，他一个亲族子弟也耿耿于怀？
　　我今日便是想不通这一点。
　　娘亲又长叹一声，低头看着我，语气不复之前听过的温和，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只听她淡淡的问我，“你此前从未在唐家见过他？”
　　我仔细想了一会，回道：“未曾。”便是之前真的见过，倘若次次如今日所见，我就算不是魂飞天外，也必定将此人记在心底，打上几百遍的木桩。
　　我娘又问，“也从未听说于他？”
　　疑惑的摇头，我追加道：“娘亲你不是说，我去年过冬时受了大寒，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喝药，开春以来才病好。我那时也是脑子混混的，一时恶心一时热的，哪能知道门里有这样一号人物啊。”
　　唐逢便道，“那人就是个泼皮无赖，虽是你堂叔亲生，但不知怎么教养出了这样一个混账玩意，整日整日的在唐家堡横行霸道，惹是生非。你堂叔管不住他这么胡作非为，同宗亲族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你且也安好自己的心，看见他也莫要上前去。那厮心计甚重，你若是看到不平上去帮忙，指不定他到时怎的整治你。”
　　“嗳？”我不明就里，仍有些呆。
　　唐逢这时在我头顶温声道，“记得了吗？”
　　我再次点头，“记得了。”

　　待娘走后，我将娘与我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
　　娘口中的唐无乐与我今日见到的有所不同。今早发生的事我历历在目，我也觉得那人确实是小气至极，脾气古怪。但要让我说真的有何不同，我却也说不上什么缘由，脑海中惟剩下那双摄人的眼，直盯得人心里发慌。
　　想到那人，我不由又生气起来。
　　今日我莫名挨了这一顿羞辱，那人却仅仅只是去跪了几天祠堂，往常只有那群跟在人后牙牙学语的鼻涕虫才会骂的话，今日竟叫个宗室弟子说了出来。
　　想到这，我又为自己苦恼起来，我也不知我自己是怎么了，往常都能置之不理的一点小事，今日冲动起来竟险些伤了他人。
　　我爹不曾这样教导过我。
　　他只说过，我丐帮弟子为忠义而存，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生死不悔。凡是宵小害国者，理应追以拳棒，切不可为一己私利，伤及他人无辜性命。
　　今日我冲冠一怒，竟全忘了爹曾教我的“与人不争”，事后追忆还觉得罚人罚的不够狠，生出应当重罚的心思，如此想来，我才是应该去跪祠堂的。
　　遇事易怒不计后果，得理不饶，心肠大大的坏，爹要是在这里，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我这样。
　　我歪倒在床上，难受起来。
　　所幸明日亦和往后好几日，我都可以不用早起去练镖，不如全当此事不曾发生过，往后再见了面若他不再咄咄逼人，我便当做矮一头给他赔个不是。
　　爹也说了，小孩子的是非很快就能过去。仔细着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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