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快速冲到楚青面前，一手挥开楚老太，这老太一个没站稳栽倒地上，嘴里“哎哟哟”直叫。

　　来人此刻没心情搭理她，看着还抓着楚青的楚二和楚三，眼里冒出狠戾的光：“放开！”

　　两人被他的气势吓到，不自觉后退一步，楚青的胳膊被放开，往前面趔趄了下，被来人扶住。

　　她看着他，咧开嘴笑了，扯到痛处，又“嘶”了一声，还是坚持把想问的话问出来：“狗子哥，你怎么回来了？”

　　二狗子眼里明暗交杂，看她白皙的脸上此时几道刺眼的指痕，这幅惨样还在忍痛强笑。

　　马甸驻地离安城不远，他今天出任务到这里，任务完成，时间尚早，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想着抓紧时间来看一眼这姑娘。时间不多，本身没打算惊动她，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他没回楚青的话，转过身看着楚老头和一群楚家人，冷冷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楚老头淡定道：“狗娃，这是我楚家的事，你一个外人，不要管闲事。”

　　他听到这话，居然咧开嘴笑了，只是那笑容却带着一丝嗜血的味道：“你们再动她一下，我可以让你们见识下，我管起闲事来是什么样的。”

　　楚老头气了个仰倒：“你……”话还没说出来，外面又传来一阵人声：“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

　　来人是里正，腊梅跑到他家里，拉着他的胳膊就跑，说什么要打死人了，他气都没喘匀就赶过来了，还有很多村民看着里正急慌慌往这边赶，也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

　　看到楚青红肿的脸颊，所有人眼睛都齐刷刷盯着楚老头和楚家主屋的人。里正问：“老楚头，你等闲不来这里，今天带着一大家子过来，打算干啥呀？还有，你这大孙女脸上怎么回事啊？你们打的？”

　　面前是里正，好歹也要给点面子：“里正，这是我的家事，希望各位不要掺和。这丫头不敬长辈，不守孝道，我作为她祖父，是有这个权利管教我家小辈的吧？”

　　“这……”这话听着也没错。

　　楚大娘子此时推开了楚二娘子和楚珍儿，跑到楚青身边抱着她哭，听楚老头这一番话，激动质问道：“敢问公爹，我们青儿怎么不敬长辈，不守孝道，你们要下这样的狠手对她？！我男人走后，我们娘几个被你们逼的差点没了生路，好不容易想法子找到一条谋生道，你们一个个豺狼虎豹似得盯着我们，就差没生吞了！不告诉你们我们怎么赚了钱，就是不敬长辈？不把我们辛苦得来的一点生活费双手奉送给你们，就是不守孝道？你们今天干脆打死我们母女两人得了！”

　　楚老头听到这番质问，一张老脸上青白交加，他在村人面前一贯维持的正直大家长形象，在众人质疑的眼光中也逐渐坍塌。

　　“果然是这样？那老楚头你这事办的不厚道啊，虽说你们楚家的家事我不好插手，但是你这要是做的太绝了，我也不好旁观，若是放纵你们楚家这样欺压孤儿寡母的，以后村里其他人有样学样，那也不是个事儿。”

　　“里正兄弟，这事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大走后，我也给了她们选择，这大儿媳妇我们是想放出去的，大丫头和大小子要留在家。奈何这两个娃娃一定要跟着他们娘亲，我也不是不管她们死活，这房子我不是还给他们住了吗？可是这丫头跟着她娘亲才多久，不服管教，胆子大的很，做什么事情都不过问我们长辈，问她几句话，还顶嘴，再不管管，以后成什么野样子？”

　　里正听完，问楚青：“青丫头，可是你爷说的这样？”

　　楚青安抚好楚大娘子，从二狗子身后走出，对里正和众乡里乡亲行了一礼：“里正大叔，我爹走后，我们姐弟和我娘过得什么日子，大家也不是没见过。这个破房子当初是个什么样子，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我们刚开始那段日子有一顿没一顿的，饿成皮包骨的样子，也没见这主屋的人来过问一句，现在得知我们赚了点银子，全部过来兴师问罪。只是因为我把小牛送去学堂，却没跟他们说，就这样殴打我，这个您得评评理。”

　　又转身对着楚老头，眼睛直视他，问：“今天我就想问问爷，您把一大家子都带过来，到底是想要我们做什么？或者说您是想从我们这边得到什么？”

　　里正不赞同地看着楚老头，他带着全家来到这个小院子确实是事实：“行了，你们也不用扯来扯去的，就像青丫头问的，老楚头你到底要干啥？”

　　“我说过了，青丫头和大小子还在我楚家族谱上，所以他们还是楚家祖孙，她手上的地基以及她赚的银子应该都由我和她祖母来支配，而不是老大的这个女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拿回他们盖房子的地基和这段时间青丫头的收入？”

　　楚老头点点头：“不光如此，大丫头和大小子还得跟我们回主屋生活，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带着，这房子我也不会再给她住，她最好从我们楚家离开，走的越远越好。”把这个女人支走，再把楚青放到眼皮子底下，她有什么本事都瞒不过他们。

　　“大娘子还是你儿媳妇，你这样做不好吧？”

　　“她克死老大，又把孩子教成这样，早该被休了，现在也不配做我们楚家人。”

　　旁边张婶子实在忍不住了：“青丫头被她教的好得很，你们也是眼瞎，一开始就不好好待她们，这样的好孩子也不好好养着，现在又来作，你们老楚家迟早被你们作死。”

　　楚老头没搭理她，只一心看着里正，里正很迟疑，想了想，问楚青：“青丫头，你爷爷的要求你也听到了，你是怎么想的？”

　　楚青觉得，她两辈子为人，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头，指着自己的脸，哼笑一声：“第一，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也看见了，我并没做错什么，可是却被打成这样。回了主屋，我没爹没娘的，各位觉得我会比现在好吗？”

　　她脸上本就光滑，此时那手指印格外明显，看着就吓人，外面围着的一圈人都摇摇头。

　　看众人是赞同她的，她放下手指：“第二，我爷要把我娘从楚家赶出来，这个我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爹走了，他们也不把我娘当自家人，动辄打骂，所有脏活累活都是她来干。今天我娘就会从这个小破屋子搬出来，我也会一起搬，从此我们不吃他们的，不用他们的，我也只是他们名义上的孙女，里正和各位认不认同？”

　　里正有点犹豫：“青丫头，你可想好了，搬出来你们去哪里？”

　　“谢谢里正伯伯关心，我们自会找地方。”

　　“第三，我们是买了地基盖房子，但是那地契是写的是我娘的名字，跟我和小牛没一点关系，这个里正可以作证。我爷今天也说了，在他看来，我娘已经不算楚家人，那么作为一个外人，他没有权利抢夺我娘的财产。这个就算是上公堂，我们也是有理有据的。”

　　里正点点头，这事情他是能作证的，一开始他确实不知道跟他办地契的是楚大娘子，只是后来村里人传出来她们盖房子的事情，他才反应过来。

　　当时还疑惑为什么她们买个地基还这么神神秘秘，现在总算明白了。这楚大娘子和楚青也是不可小觑的，以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造化，还是尽量不要得罪。

　　对楚老头说：“老楚头，你也看到了，这地基确实没办法交给你，那地契上是写着你大儿媳妇的名字，她是可以不受你们的约束支配自己的银钱的。青丫头不愿意的话，你们也不要逼她跟你回主屋了，她被你们打成这样也是事实。既然人家已经同意从这房子里搬出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她们不吃你们的，不用你们的，你们也别管多了，免得连名义上的祖孙也没得做。”

　　眼看着今天大闹一场却没得到实质性的成果，楚老太不干了，撒泼是她的强项，往地上一坐，开始嚎起来：“我说老天爷，你还有没有天理啊……里正你这是收了这青丫头多少银子，处处替她们说话啊？我们爷爷奶奶还管不得孙女了，这世上哪来这样的道理啊，你个黑心肝的，收了人家的银子，这样坑害我们，丧尽天良啊……”嚎一声，尾音还绕几个弯，话怎么难听她怎么说，不讲任何道理。

　　里正气的七窍生烟，手颤抖地指着那泼妇，对楚老头道：“你也不管管你这婆娘？我要是收了一个子，我天打雷劈，我……”

　　楚老头假装没看到撒泼的老太，转过头去，那老太听了这话，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你要是没收钱，就不要说话，不要帮她们。”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到底想要干嘛？”

　　“地基过给我们，赚钱的方子也必须告诉我们，除此之外，每个月给我们五两银子，作为小辈孝敬我们老人。”

　　所有人都被这老太的不要脸惊呆了，一个农户一年的收成还不一定有五两银子，她一张口就是每个月，这是想钱想疯了？还要地基和赚钱的方子，这是魔怔了？

　　对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楚青已经很淡定了：“要做梦也现实点，要想要地基，那就公堂上见，方子也不可能，我死都不会告诉你们。作为小辈，我们赚了钱是应该孝敬爷爷奶奶，所以我可以一次性出二两银子给你们，但是以后一个子都没有，作为你们不管死活的孙女，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里正伯伯和各位长辈也看到了，我们还要攒钱盖房子，不然以后真没有容身之处，二两银子不算少，也请各位做个见证。”

　　要是不放点血，这些人没完没了了，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里正他们看着，这些人是怎么欺压她们母女的。她有预感，以楚家人的贪婪，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有了这出，以后要摆脱他们，也会有人站在她们这边。

　　楚老头犹豫了下，二两银子确实不少，但是比他们期望的就少很多。只是今天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也不好再继续逼迫，拿了银子再说，回头有的是机会拿到他们要的东西。

　　点点头，示意楚老太去拿，却没想到楚青迅速收回手，喊道：“慢着！”又从另外的口袋里掏出一两银子，摊在手心，举着手缓缓从左到右来回一圈又放下。

　　她站在院子中央，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说道：“我确实是小辈，孝敬爷爷奶奶也是正常的，但我不认为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让你们先前那样对我。也不认为被你们打了之后，还可以开心地双手奉上银子。在场的各位婶婶叔伯，你们如果有人愿意替我讨回公道，楚家主屋这四个女人和三个男人中，随便是谁，你们扇他/她一巴掌，我给十钱银子，扇十巴掌，这一两银子都是他的！只有一两，谁先替我出完这口气，这银子就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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