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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到了
第二天一早，哈利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窗帘，再看看光秃秃的窗口，沉默。
昨夜睡着时没拿住的酒杯还在原地，地上的酒液也已经干了。
说约书亚粗心吧，他还知道给自己盖上东西，说他细心吧，不但他选的物品不像样，也没管酒和酒杯，让哈利十分哭笑不得。
不过家里有保洁每天打扫，哈利属实不必为了这些小事去难为自己的小助理……或者说不知道是什么生物伪装成的人类。
昨晚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就会被约书亚发现在偷听。而片刻后，他听到窗户的动静，再出卧室，就发现约书亚已经不见了。
大门密码锁没有开关记录，约书亚是从窗户跳出去的。
可这是三十二楼！
哈利也不知道他这算是破罐子破摔还是什么，在明知道对方不是正常人的情况下，他还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倚在沙发上，等约书亚回来。可是等着等着，他就睡着了，连对方拽窗帘的动静都没听到。
他的睡眠一向很轻，这只能说明约书亚的动作没发出任何动静。
但约书亚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他还记得昨晚听到的约书亚对自己的评价，“高尚的人。”
哈利自嘲地冷笑一声。
为了苟延残喘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他能和高尚沾半点边吗？
这次他没有喝酒，而是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一边喝，一边根据昨晚听到约书亚和小九的对话整理思绪，一条条地定下今天的待办事项。
加浓咖啡苦得他打了个哆嗦，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就算约书亚昨晚跑出去鬼混特别缺觉，他也得把他薅起来了。
哈利咣咣地去敲约书亚的门：“太阳晒很高了，起床上班了！”
“唰”的一下，门被从里边拉开了。
约书亚站在门口，眼里一片清明，根本看不出困意。
这家伙不需要睡觉的吗！
约书亚探头看了一眼客厅，果然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照得地上干涸的酒渍也分外明显。
啧。
昨晚不应该扯下窗帘的，而且应该再去买最厚实的遮光窗帘，如果哈利同意的话，他可以把这里遮成古堡同款，让每一缕阳光都不得其门而入。
“让太阳不要再晒了。”约书亚简短地点评。
哈利：“……你要不给阿波罗打个电话说一声。”
于是十几分钟后，约书亚全副武装——衬衫西装裤大帽子，捂得像是去海边度假的东亚人。
见哈利露出疑惑的表情，约书亚敷衍地解释：“我对紫外线过敏。”
等到约书亚上车的时候，哈利看到他被阳光照着的一小块颈部皮肤反射出细碎的闪光，就好像谁在那里撒下了一片碎钻一般，差点把他的眼睛给晃了。不过这一瞬间很快，他还没看清，约书亚就已经隐没在了轿车的阴影中。
真的很好奇他是什么生物。
哈利决心有机会搜一下避光的魔法生物都有哪些。
奥斯本大厦楼下，司机下车为哈利开门，约书亚则是自己下来，很守规矩地站在哈利斜后方，结果不管是站姿还是外貌都气度不凡，如果不是帽子有些格格不入，看起来比哈利还像少爷。
哈利轻轻蹙了蹙眉，交代道：“把后座上那叠文件拿出来。”
比起撅着屁股在后座翻找半天，约书亚选择重新坐进后座，甚至连腿都收了回去，他将后座的文件全部拢到怀里，再伸出腿，踩稳之后，站起身子。
优雅，永不过时。
约书亚要递给哈利，哈利伸手制止：“就让你抱着，有个助理的样子，别被他们说三道四。”
约书亚点了点头，把一摞文件都抱在胸前，继而好奇道：“为什么会有人说三道四？”
这下连司机大叔都扭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哈利突然发现自己很难对这个非人生物解释人类世界的弯弯道道：“……因为我们是一起从车里下来的。”
“我比你下来的快啊。”约书亚说。
哈利：“……”
“他的意思是一起从车里下来，就意味着你们昨晚住在一起。”小九勇敢接过了让约书亚理解的重任，“下属和老板住在一起，一定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和哈利有什么关系和工作有什么关系？”约书亚刨根问底。
“别的关系还好，就怕他们猜测是包养关系啊。”小九快言快语，哈利脚底随之绊了一下，约书亚忙伸手去扶。
哈利即使重心有些不稳，还是尽力一扭身避开——可不能再拉拉扯扯了，不然真的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
约书亚这边，则只觉得哈利动作十分敏捷，看来几天之内不用担心他因为遗传病两眼一翻就死掉，心里安定了许多。
在他接触的为数不多的人类中，哈利和彼得算是最好的那一类了。
人类社会需要他们这样的人。
董事长办公室在顶层，从进入大门、到等电梯，再到和一帮奥斯本工业的打工人一起挤电梯，约书亚可以说是淋了一场目光雨。尽管在电梯中，大家都顾忌着这是老板，自觉地给老板腾出了不少空间，约书亚还是难免地和人类肢体碰在一起，另他有些讨厌，不由自主地朝更加熟悉的哈利倾身过去。
而哈利察觉到这一点，也很自然地伸手在约书亚背后，替他挡住人群。
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充满保护欲和宣誓主权的一个动作。
而哈利的手还很绅士地离约书亚的后腰保持了一个手掌厚度的距离，自以为好好避嫌了的哈利对自己十分满意。
昨天之后，公司上下都知道了，有个新来的实习生助理，现在全权负责哈利的所有工作对接，大家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昨天约书亚还没手机，没有联系方式，今天和哈利到了办公室，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就有人来敲门了。
“奥斯本先生，”来人是另一名董事的助理，那男人个子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约书亚，“诺顿材料的代表想和您就新一季度的材料供应和……”
他的话还没说完，哈利就一抬下颌：“我说过了，所有的工作安排都和我的助理对接，我的会议行程全部由他安排。”
对于人类员工来说，这无疑意味着高度的权力下放和百分之百的信任，当时就得狂喜，然而约书亚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办。”约书亚在心里问，“我从来没有办过公。”
小九的声音虽然活力十足仍然挡不住里头的心虚：“……我会和宿主一起努力的！”
安排会议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奥斯本工业的员工训练有素，交上来的汇报都列明了建议时间，约书亚只要安排得当即可，唯一需要斟酌的是每场会议的时间。
约书亚想了想，参考第一次参加奥斯本董事会议的时候哈利从出现到离开的时间，最终决定——每场会议五到七分钟。
每个人说一句话，够了吧？
昨天整理文件的时候，约书亚对使用电脑已经颇有心得，像模像样地建了个Excel表格，把时间和对应与会人放进去。这么认认真真做了半天，窝瓜脸突然推门而入。
他连门都没敲，带这个保安，大大咧咧，完全一副这里是他家的样子，十分亲切道：“约书亚，孩子，工作还习惯吧？做得怎么样？”
然而不管他看起来怎么和蔼可亲，约书亚心中都是他昨天编排哈利的样子，情绪反应在脸上，表情立刻冷淡了很多：“还可以。”
卢克脸上稍有些挂不住，他平时在奥斯本工业备受尊敬，现在连续在哈利这个毛头小子，和他的毛头助理身上吃瘪！
但是年纪大就是会装，他笑容不减：“来，我看看你的安排，这会议......”
说着，不等约书亚允许，探头就去看他的电脑，赫然看到了五到七分钟的与会时间：“......”
中年人板起了脸，顿时拿出他董事的架子，训斥道：“五分钟怎么够？每位与会者都是重要客户，只有五分钟时间，根本什么都讲不清楚！”
“好可恶的老头！”小九气愤极了，“凭什么对你评头论足！我要帮宿主揍他！”
小九的话音落下没多久，约书亚的脸色还是平静的，卢克的话还没说完，门再次被推开。
哈利大步走进，卢克马上调转了话头：“哈利，你这个助理还是太年轻，没有经验，我认识一位年轻人，已经在奥斯本工作很久了，对业务熟悉的多，让他带带约书亚。迈克，去把——”
“蒙德先生。”哈利打断了他，“你刚刚说，这位年轻人，已经在哪里工作很久了？”
“当然是奥斯本工业啊！哈利，你也糊涂了！”
“——你也知道，是奥斯本工业。”哈利勾唇，“是我的公司，请你不要对我的人事任用指手画脚。”
卢克：“……”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五分钟到了。”哈利做了个彬彬有礼的手势，“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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