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论辞职的可能性报告

　　火焰燃烧着。

　　倒卷的火光点亮了黑夜，金与红的火焰宛如落入人间的太阳，刺的人眼球生疼。其中虹光蠕动闪烁着，却无法挣脱出来，只能随着宅邸被一同燃成灰烬。

　　“这就结束了……”

　　亨利半是幽怨，半是感慨的说道。

　　刚刚被黑泽阵怼了一下，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又疼又僵，几乎要感觉不到脖子以下的身体了。青年被五花大绑，双手折叠着绑在身后，从小腿到胸口都被捆的严实，连动一下都成了奢望。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着？”

　　黑发少年侧首看了他一眼，平淡的说道。他的语气中并不包含特别的情绪，淡泊的嗓音中冷淡到冷酷的情绪也没有丝毫遮掩。黑泽祭挑剔的视线从青年身上划过，望向燃烧的宅邸，那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深邃又恐怖的，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某种存在感从他身上退去，变成一种低调且不引人注目的安静。

　　平和又安谧，认真去看，又无法自持的从中感到了诡异的违和感。

　　而那双乌黑的眼中，是看向死物的情感。

　　亨利也没有觉得遗憾，他的结局是早就注定了的，不过是早死还是晚死的区别，一点点的时间差罢了。青年干脆闭上嘴，倒是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然，要是有可能的话……能死在这个人手里，也是件不错的事吧？

　　迎来永恒的、寂静的死。

　　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类似的心情不断从脑子里冒出来，亨利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等待。

　　“烧起来倒是很快嘛，马上就要烧干净了，我们可以走了。”

　　黑泽阵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烧毁的宅邸上，这一场大火足以毁灭掉所有的证据，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来过，也不会有人能庄园和庄园主所接触的神秘。等大火熄灭的时候，地底的尸骨也会和宅邸一同化为灰烬。

　　他可不是正义的使者，没有兴趣帮冤死的人伸冤，而那些胆大妄为的侦探们经过这一遭只会牢牢的闭上嘴，侦探们是足够的难缠，但他们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必要的话，黑泽阵也不介意帮他们永远的闭上嘴。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掩埋在黑暗中的秘密。

　　“唔，不过这家伙要怎么办？姑且是把他活着带出来了。上面是要带回去，但是我觉得带个尸体回去可比带着活人好多了，你觉得呢，阿阵？”黑泽祭问，当然，他本人更倾向于一劳永逸的做法。

　　黑泽阵没有立刻回答，事情简短的告一段落后，他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许，不管背后的人在打什么主意，他也不认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损害。而要不要把他活着带回去，就要看他选择哪一边了。是活着带他回去，承担一定的风险向那位隐藏在暗中的首领投诚，还是直接弄死他，隐瞒下朗姆在背后的手脚。

　　他从外衣内衬的口袋中取出烟，慢悠悠的把烟草夹在指间对着黑泽祭示意，黑泽祭叹气，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上前帮他点火。火光明灭，和烧毁宅邸的大火比起来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火苗，却比大火更加让他注目。

　　烟草特有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不是很重，而是清浅的薄荷香。

　　黑泽祭忍不住道：“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黑发少年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那总是会让他感到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莫名的发痒。黑泽阵也知道他这个毛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想抽也会选择味道淡的香烟，虽然这点程度对感官异常敏锐的黑泽祭来说没什么差别，但也聊胜于无了。

　　“唔，”黑泽阵浅浅的应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又接着说，“我还要在意这个吗。”

　　像他现在的身体，烟草可不一定对他有害。就算有害，他其实也不在意。他们这些踏着刀尖的人，从来都是按着有一日是一日的活，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很多事也就没那么在意。

　　“我在意。”黑泽祭看着差不多了，就伸手去掐他的烟，黑泽阵任由他取走这可有可无的调剂品，倒也不是很在意。

　　银发少年的眼中就溢出一点笑。

　　烟草这点调剂对他可有可无，反倒是黑泽祭这幅样子让他觉得比较有趣。

　　没有人会讨厌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关心，黑泽阵也是。

　　他其实，也不讨厌……或者说蛮喜欢黑泽祭围着自己转，那点隐晦的情绪又促使着他闭紧嘴巴，把最重要的部分压进心里。现在还不行，黑泽阵对自己说，现在还不行，他要爬到更高的地方，他要更大的权利，在他不可动摇前，所有会使他动摇的东西都会被他压在心里。

　　“那你就多看着一点？”黑泽阵说，他的态度太过平淡，就连精神都是无懈可击，一时间倒让黑泽祭搞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不论他怎么想，回答好像都只有一个。

　　“不看着你我还能看着谁？”他有点抱怨，又像是撒娇，“多珍惜自己一点……”

　　他停了一下，像是想起来这话有多可笑，“算了，还是我多看着你一点。”

　　黑泽祭清楚，他家阿阵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状况，对他来说，把身体状态维持在巅峰就像是在保养一件优秀的武器。武器能维持锋利就足够了，除此以外还需要什么呢？

　　黑泽阵：“……随你。”

　　他像是妥协般的说道。

　　黑泽祭：“那回去再做个检查？”

　　黑泽阵：“好。”

　　得到回答，黑泽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这些年来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太多遍了，也让他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说的再多，都不如直接做。与其寄希望于阿阵多上心，还不如他自己多看着点，好在他比起阿阵自己都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关注阿阵的状况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而黑泽祭总是试图让他变得更好——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所以，活着还是死？”

　　黑泽阵沉思两秒，“另一个人找到了吗？”

　　“当然，”黑发少年挑唇轻笑，“和这只泥鳅相比，找到那个小丫头可是在简单不过了。”

　　像是从黑泽祭的话中确认了什么，亨利面上闪过不可置信的震惊，咬着后牙槽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质问压了下去。他能问什么，有什么资格问呢？他现在不过是一介俘虏，就连性命都不在自己手里，软弱又无力，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案板上的鱼，只能将生命寄托于他人的怜悯。

　　“很好，有那个小丫头就足够交差了，这家伙就处理掉吧，太碍事了。”银发少年抄起手，视线转移到黑泽祭手中那本只剩下一半的、厚重的魔典上。黑泽阵皱眉，他的本能在发出警告，促使着他远离或者毁灭那本不详之书，但黑泽阵用远超常人的忍耐力忍了下来，只是对着黑泽祭告诫，“早点解决，那东西不是必需品吧。”

　　“我尽快处理，现阶段这本书还是有点用的。”黑泽祭回答，他是在说书，还是在说人呢？亦或两者皆有吧。

　　黑发少年眼中透出一点幽冷的光，转瞬即逝。他翻出一个小袋子，把剩下的烟蒂装进去封口，顺手揣进兜里。

　　“那么……接下就是处理你了。”黑泽祭看着亨利，眉眼间带上锋利，像把刀，冷冷地刻入人的骨髓，剥皮剥骨，再不留痕迹。

　　“所以我死定了，对吧？”亨利讽刺的说，并不意外。

　　“对，”黑泽祭冷淡的回答，语气漫不经心，却让人从心底发冷，“你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放心，我会让你死的安稳一点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在笑，不像是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倒像是买下了一件和心意的商品，或是讨论天气的轻松语气。

　　对他来说剥夺生命算不上什么大事，人类也不过是生物的一种，没有丝毫可以称得上特殊的地方。

　　唯一特殊的，大约就是他的心上人是人类了吧。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能让他动容的东西。

　　“啊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青年昂起头，漫天的火光倒影在他眼底，他睁大双眼，直视着银发少年的枪口，又断断续续的说，“你迟早，也会和我一样追逐着死亡。”

　　而黑泽阵的回答是毫不犹豫扣下的扳机。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自以为是。黑泽祭有点不快，他能知道阿阵的什么呢，单纯的妄言没有价值，他也不会在意。这种不快程度大约就像是白纸上一块小小的污渍，不碍事，却碍眼。

　　黑泽祭也不想过多纠缠，“回去吧。”

　　银发少年看了看逐渐熄灭的火光，天边暮色渐明，朝阳在天边泄出一点光彩。

　　他应了下声，“嗯。”

　　他们收拾了下场地，把尸体塞进后备箱，因为之前捆好了，现在收拾倒是很方便。来之前专门放在隐蔽处的车辆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这会儿也没人当司机，倒是让黑泽阵久违的碰到了方向盘。

　　银发少年眼睛亮了下，又变得有点开心了。

　　黑泽祭扶额，默默的把方向盘让出来。反正只要阿阵别在路上飙车，其他的随意。

　　再说，要是能让阿阵开心，这点颠簸也不是不能忍。

　　扶着车窗，晕晕乎乎的看着姗姗来迟的警车和消防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就连鸣笛声都觉得异常刺耳的黑泽祭想到。

　　……下回，还是他来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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