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与小熊饼

　　从报告厅回来后，孟了了一下午总感觉江同桌有点不对劲，她也说不出哪不对劲。

　　“了了，我们一起去上厕所呀。”陆筱喊她。
　　孟了了刚站起来，就见江同桌直接站起身到过道里，把外边整个地方都让了出来。

　　这种感觉又来了。

　　她朝对方看了一眼，很直白地望过去。
　　收到了一个温吞吞的笑容。

　　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但以往江同桌让她的时候只会把椅子往前一拉，人往里缩缩继续低头做题。
　　孟了了有时候出去还要收个小腹，两人肢体难免磕碰上，今天倒是没了这个烦恼。

　　等人走了后。
　　江寻在座位上坐下，才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把眼镜拿下来，面前的试卷才做了没几题，连平时的效率的一半都不到。

　　脖子处的味道在回来后就被他用湿巾擦了好几遍。
　　但衣服上还是有味，就在左边的衣领口，低头就能闻到。

　　而且这玩意随之带来的就是病毒一般反复的联想回忆。

　　皮肤，细发，软热带着点微痒……

　　前面的凳子突然被哐嘡了一脚。
　　学委紧跟着就转过身来，声音穿透间隔两人的一叠厚书：“江寻怎么啦，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会的想和我讨论啊？”

　　旁边有人替江寻回了句：“你做梦！”
　　江寻:……

　　-

　　晚自习回去后的路上，沈玲和孟了了一块走。

　　学生住这附近的还挺多，很多父母都在旁边小区租了个房子，像一中这种学校，陪读的特别多。

　　因为住的近，很多人都是结伴走回去的。

　　同行的还有上次孟了了跟她表妹在楼梯口碰上时对面那群女生里的一个，叫施琪。
　　人很甜，这两天三个人都是一块走的，对方家就住在两人对面那个小区。

　　施琪一路上叫孟了了“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三人快分开的时候，她悄悄拍了拍沈玲后背，沈玲会意冲她点点头，前者才冲二人挥了挥手道别。

　　回了家，孟了了要进自己卧室，却见表妹跟着她一块进来。
　　“姐，你学习上有啥不懂的吗？我今天作业做的快你可以问我。”

　　孟了了这两周可被学习难住了，当然是求之不得，前几天她想着去问呢，但舅妈一直说表妹夜里做到很晚，她就没好意思打扰。

　　孟了了把这几天小本本的问题摊开来给表妹看。

　　沈玲眼往本子上一凑，看了半天没说话。
　　实验班的题目和普通班的不太一样，进度要快的多，知识点早就上到普通班前面去了。
　　她拿出手机装作计算的样子，实则是百度去了。

　　还被孟了了看个正着：“玲玲，我昨天查了好久，网上好像没有原题啊。”
　　“你也不会吗？”

　　沈玲被看穿有点尴尬，本来还想着能让她姐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还被难住了。
　　“姐，我一会去预习下你们班的新课，明天我会了就教你！”

　　她见孟了了没说什么，这才磨磨蹭蹭奔了正题。
　　“姐，我昨天加了陆洲□□，他好像一直没加我，你帮我问问呗。”
　　这会陆洲的号码她都背出来了，又当着孟了了的面输了一遍，还真没通过。

　　孟了了其实有点不明白她表妹怎么突然想认识人家，不过她也不逼逼直接在Q上找陆洲。

　　说话直截了当的很：[你加你一下这个号76*******。]
　　沈玲就把自己的资料页面放在她面前。

　　对面消息回的有点慢。
　　沈玲干脆就在旁边一块做作业。

　　杜春芳进来送了次水果，给女儿使眼色，让她回自己房做题。
　　沈玲装瞎。

　　孟了了手机上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沈玲头探过去看，心里有点紧张。

　　对方回了两条。
　　[不加，忙着呢。]
　　[孟了了，你不会是把我的号卖给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吧。]

　　孟了了打字，[卖？有什么好卖的。]

　　[？？？你直接给？你不知道哥的号码最近已经被卖到300块吗？]
　　孟了了沉思了。

　　沈玲正在旁边看着两人的聊天框呢。
　　“姐。”她喊了一声。

　　孟了了：[我妹昨天加你，你加一下，你小时候见过的她的。]

　　[你哪个妹？]

　　[就我表妹，我最近在她家住。]
　　[不加。]
　　对面毫无情面一下子拒绝，随即就想到了别的，[你上次发我那个妹子有没有□□，给我。]

　　沈玲疑惑：“姐，什么妹子啊？”
　　孟了了有些慌：“哎，就那天我网上找的图。”

　　沈玲凑得近，孟了了微变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直觉她姐没说真话，心里有点不高兴，但面上没表现出来。

　　沈玲回去趟床上就跟施琪聊天。
　　[我没加上。]
　　[啊？你不是说你姐认识人家吗。]

　　[是啊！]沈玲说来就气，把刚才她姐跟陆洲的对话又差不多复述了遍。
　　[啥意思啊？……你姐给你陆哥哥介绍对象？]

　　[谁知道。]

　　-

　　孟了了在房里做着题呢，表妹没帮她解决困惑，她却突然想起了昨天加的那个微博大哥。

　　他不是有个什么跑量的作业辅导嘛！

　　她没给人置顶，找了半天才找到对方，实在是孟了了她们村里自从开通了网络，大家就互相加了好友，平时群发下各自生活动态，分享下真的真的很不错的土味视频。

　　两人这会已经建立起了几块钱的和谐买卖关系，孟了了为了那个参考书抽奖博给大号买了点粉，花了10块钱。

　　她找到了人，给对面发消息：
　　[大哥，你那个教人做作业的服务还搞吗？]

　　[随时可以哦！]对面回的非常快，快得不像人类的速度。
　　对方又问她：[小姐姐，你上几年级啊？]

　　[高一。]
　　[可以哟，200题起卖哦。]

　　孟了了想了想，问对方多少钱。

　　[1千块呢，给你打个折999。]
　　[？？？]

　　对方还在给她计算，[200题肯定是你不会做的题有一定的难度，每题起码得10分钟吧，也就是2000分钟才一千块呢！一小时，咱们还是一对一，只要三十块！小姐姐，你赚到了！]

　　江寻电脑开着，今天他难得闲下来，洗了澡后在椅子上刷新闻，电脑屏幕上小机器人机灵地正在按照设置的程序给人解答。

　　孟了了被对方绕晕了。
　　她暂时不打算买了，毕竟番茄厂工作一天也才100块呢，李阿姨第一天就跟她说了。

　　孟了了现在活的像个进城的打工仔。
　　[好的，我再考虑一下。]

　　江寻瞄了眼屏幕。

　　他手机转了自己的小号，随意地翻了翻这个买家的朋友圈。
　　最近的一次是一星期前，对方发了个自己新卧室的照片。
　　配的文字是：进城啦！

　　之前发的都是去各地旅游的风景照。

　　这年头，有钱人的钱也不好赚。
　　江寻在椅子里感叹。

　　此时别墅楼下有些响动。

　　江遇成昨晚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他有喝牛奶的习惯。
　　因为比江寻矮了个头，最近又是打球，每天还喝3杯牛奶，希望蹿成个长颈鹿。

　　这会正在门口跟张妈吵，说是昨天不知道牛奶嗖了，也不换掉。

　　张妈声音粗，中气十足，话里却透着慈爱关心：“哎哟，小少爷，那是你肠胃不好，大少爷喝了一点事情也没有呀，你要去医院看看！”
　　江寻把手机点进之前的聊天页面，听到楼下张妈的回复笑出了声。

　　小机器人不会周旋，快把这个客户吓跑了。
　　江寻自己上手：
　　[小姐姐，我还有起床叫醒业务哦，可以凌晨3点叫醒你起床 ，早早做题，也不用买我1千块200题了。]

　　他见上面显示了半天输入中。
　　一分钟后对面回复了他。

　　[大哥，我有闹钟，谢谢哦。]

　　-

　　昨天夜里下了场雨，十月的天气转眼就凉了，班里不少人长袖校服里头脱掉了夏季短袖，穿上了帽衫长袖。

　　周三的电脑课原本是下午第二节，一中实验班3个班全部调到了第二节课。

　　一群人浩浩荡荡排队过去。
　　不少同学把计算机的书还有铅笔往前面同学的帽子里一扔完事，到那儿再拿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电脑教室在另一栋楼3楼。
　　远远就能看到不少媒体记者等在门口，有本地台的，外地的，后头的摄影师一个个扛着个大机器。

　　实验一班班号在前面，也是第一个到那。

　　班长戚任在前面带队，临到那的拐弯口了，突然停了下来。
　　学习繁忙，班长大人脸上冒出了不少小红痘，他推搡：“最近我的形象不太好，谁走最前面。”

　　众人“切”了一声。
　　靠前面点的体委顺了下自己的飞机头。

　　今早过来，大家都发现彼此间有些不一样。

　　女生涂了点润唇膏，男生搞了点造型，好几个男生的头发吹得又高又蓬，足足拉高了四五厘米的个子。

　　一群人还在准备呢，没想到话筒上标着玉屏市电视台标志的女记者直接走过来了。

　　女记者职业装，高跟鞋，搞得大家都紧张地都咽了口口水。
　　女记者气质很温和，冲大家笑了笑。
　　摄影师的机器已经打开了。

　　早上的时候祥哥还跟他们说好好变现，之后中央台会转播，也不知道是吓他们的还是啥。

　　女记者直接把话筒递到了最前面，学委不知道啥时候排到第一个去了。
　　“小同学，一会就要试玩全中国第一个与你们成绩挂钩的垃圾类游戏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只见他轻咳了一声，偷瞄了眼手心，之后流利地说道：
　　“我为我们玉屏市的发展感到由衷地骄傲，我相信在未来五年……”

　　说了足足五分钟，女记者的笑容有些僵，总算插进了这串演讲中：“好的好的，谢谢这位同学激情澎湃的演讲哈，我们把时间留些给其他的同学。”

　　女记者走到队伍中来，采访了排在孟了了前面的同学。
　　“同学，你在游戏前有做什么垃圾分类方面的准备吗？”

　　前面的就是陆筱，她张口就来了段网上盛传的万能口诀。
　　“猪能吃就是湿垃圾，猪不能吃的是干垃圾，猪吃了要死的有害垃圾，卖了能买猪的是可回收垃圾！”

　　众人一懵，小本本记录。
　　女主持见一群人又是默念又是记笔记，就数后面一个小同学淡定异常。

　　话筒递了过来：“同学，我看你很淡定啊，是有什么更厉害的秘诀吗？”
　　摄影师给她来了个拉进了个镜头，只听女生声音轻轻低低的，答道：“我家……以前就是卖猪的。”

　　后面班级有人在偷笑。
　　一班三十几双眼睛一起往后盯，没声了。

　　电脑教室的位置是随便坐的，进了教室后，孟了了就跟陆筱和穆欣怡坐在一块。

　　游戏不需要下载软件，直接进学校内网，在网页上打开一个链接就可以进去。

　　电脑老师在上面跟底头的学生说话：“你们的初始账号就是你们的学号，初始密码6个0，一会想换密码自己换。”
　　玩游戏总比上课好，大家其实对这游戏期望值不是很大，教育部发布的游戏，一定是非常正统的，但还是带着一些期待。

　　大家按照黑板上写的步骤，总算找到了游戏的入口。
　　输入了各自的账号后。

　　居然先出现了个防沉迷界面，提醒在做的各位。
　　“您还未满十八岁，每天游戏上线时间不得超过3小时。”

　　外面的记者还在采访后面两个班级，班里有人吐槽：“真看的起我们。”

　　等了5秒后，界面让你填写自己的昵称，居然还需要写家庭住址，旁边打了个“*”，需要真实填写，再选择初始角色。
　　搞得还挺像模像样。

　　孟了了写了个淳朴的“乡下人”。
　　选了个穿波点白裙的小女生。

　　按了下一步，结果还不能进去，需要再做一个简单垃圾回收知识答题。
　　随机给你50组垃圾，让你选择分类。

　　80分以下不得进入游戏。

　　班里一阵哀嚎声。

　　终于好不容易进去后，所有人都惊讶发现游戏画面制作非常精良，甚至有点3d效果。

　　每个人都被随机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大家看右下角地图，好像是咱们玉屏市啊。”有人说了一句。

　　众人还发现被传送地还是自己家，就是刚才写的家庭住址。

　　大家往四周走了走，人物上显示着自己的id名。
　　之前答题满分的人头上还有个闪亮亮的“垃圾知识达人”称号。

　　游戏大厅右上角显示着当前人数:1200。
　　数字一直在递增。

　　“人怎么那么多啊？”
　　“应该不止我们学校吧，不是说市里5个高中一起吗今天。”

　　界面上游戏大厅的聊天栏非常热闹这会。
　　[刷题找我：大家好，以后请多多关注哦。]
　　[正版试卷:楼上加个好友，可找我买题。]
　　[买积分找我：卖100积分，相郁路112号交易。]
　　[？？]
　　[？？？？？？]

　　有人已经去外面，大多数人还被锁在家里。
　　因为首先你得把家里的垃圾进行分类，完成一个新手指导。
　　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等完成任务后系统发放了每个用户一个20格的背包，一次性可以放20样垃圾。
　　后期可以花100积分再开背包格。

　　当然你也可以手提一个垃圾袋去街上捡，但得花积分兑垃圾袋。
　　袋子上还会有条标语――扔完垃圾后，请把我扔进干垃圾桶。

　　在大多数人很快新手任务后，外面的摄像机又跟进来了。

　　摄影机正对着第一排最后一个男生，男生叫谢柳。
　　ID名也取了蟹柳，他一手捂着屏幕，“叔叔，你记得给我的账号名字打码啊！”

　　所有人一开始以为只能在马路上走，没想到居然马路边的小商铺都是可以进去的。

　　“我请你们喝奶茶呀！”
　　有女生把游戏玩成了家家酒。

　　孟了了斜对桌就她同桌江寻。
　　她们这一片的人一进去就互加了好友。

　　有人看到了屏幕右上角的兑换商城。
　　“卧槽”了一声。

　　“你们看右上角的那个兑换商城，可以兑换期末分数！”
　　还有试卷，甚至少量的家电，家电排在第一个的是垃圾处理器，旁边还写了包邮到家，免费安装，包你满意。

　　难怪刚才要填写住址。
　　教育局这游戏绝了！

　　不少人刚才还焉巴巴的，这下立马精神抖擞，平时差1分要熬多少夜，刷多少题，这会千年难遇的福利啊。

　　游戏左上角有个积分排行榜，一直在刷新最新的排名。

　　孟了了从她舅妈家出去，就看到对面停了辆警车，她还以为是NPC呢。
　　一开始没注意，没一会警车和车里的人交谈了，两个人物上显示着对话。

　　“我只是想快点去红区呀！”车里的人说。
　　游戏屏幕右下角有个小地图标志，可以点开来，上面对玉屏市当前各区的清洁度用颜色做了标记，越脏乱差的地区颜色越红。

　　“你未成年开车，我们是玉屏市警察局，克扣你100积分。”
　　“警车叔叔，可这是游戏啊！”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孟了了选择绕道走。

　　穆欣怡在旁边问她：“了了，你要不要来我这边，我这好多垃圾。”
　　孟了了看了一眼对方的位置：“好呀，我过来了。”

　　-

　　玉屏市真的是地方太小了，玩个游戏都能碰上熟人。
　　简直孽缘。

　　孟了了沿着小路走，迎面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远处。
　　这群人特别真实，全用了真名。

　　眼熟的就有“陆洲”，“江遇成”，“穆远”。
　　还有个人叫“沈鸠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江遇成你是什么垃圾，老子看中的垃圾你都敢捡？”
　　另一个小人头上很快显示了一句话：“呵，垃圾面前人人平等。”

　　有几个经过的路人同学头上一串：……

　　陆洲他妈给她儿子送进的是三中最好的两个班，江遇成就在他隔壁班。

　　这边看着要打起来了的架势，孟了了斜对面的电脑桌上，江寻的游戏窗口弹出他收到个私信。
　　发件人是沈鸠鸠：[江哥，你那傻子弟要跟人打起来了，妙啊妙，你要不要过来围观。]

　　沈鸠可不就是江寻前几天那个内测版本里的幸运鹅，几个人都一块福利院长大。
　　他跟江寻差不多同一时间被家人找到带了回去，现在在家里被宠上了。

　　沈鸠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受江寻照顾，被领回家了，还说要跟江寻混。
　　说是要给他江哥出出力，平时在三中假装是江遇成的小弟，有什么动态就给江寻发消息。

　　孟了了这边在纠结着直行还是绕远路，那边的动向发生了变化。
　　一听才知道那群人纠纷的重点――
　　一群人居然在争一坨狗屎。

　　奇才。

　　“陆哥，狗屎是什么垃圾？”穆远狗腿的给他陆哥展示的机会。
　　陆洲在那装博学：“得看干狗屎还是湿狗屎。”

　　江遇成：“这明明就是有害垃圾。”
　　那个叫沈啾啾的在旁边无脑吹：“我们老大说的对！”

　　半天过去，一群人僵持着。

　　突然有个ID叫“没文化得读书”的路人经过，走路慢慢悠悠，看着像逛公园。
　　头上还顶着那个象征着荣誉的“垃圾知识达人”的金标。

　　该路人看了地上那坨屎，这会正好没人说话。
　　这人说了句：[它不是垃圾哦，狗屎只能倒入马桶内冲掉。]

　　众人:？？？

　　那个“沈鸠鸠”的在他江哥面前演戏，头上显露一行字。
　　“我才不信呢，老大我给你去验证！”他对江遇成说道。

　　过去把狗屎捡了起来，旁边就是一排垃圾桶。

　　10秒后，四个垃圾桶全弹出来了。
　　垃圾桶不肯回收狗屎，还显示了排巨大的红字――
　　要点脸，请不要什么东西都丢给我！

　　一个同学想劝架：“我家离的近，你们去我家倒狗屎吧。”

　　而几步远的孟了了看到了那个“学神000”，脚下一滑，溜了。

　　不好，陆洲跟他那假想“女友”面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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