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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对于这次归宁，陈玉染在珍珠和大夫人的事情上势在必得，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希望能跟对方说清楚。
陈母的院子不大，却也不小，自从她来到陈家，大夫人才在自家院子里建了个小佛堂，而陈玉染记忆中来陈母的院子的次数并不多，主要原因那时候陈家确实有位“陈玉染”。
只是在她来陈家的那天，那位陈家玉染小姐就因病去世，香消玉殒了。
那时候萧弈行刚带着昏迷重伤的她来到陈府，希望陈家祖父念在当年父辈相交的情分上，收留她。
于是她便成陈玉染，于是曾经这个府里属于另一个“陈玉染”的痕迹，被她慢慢代替，是从什么开始的呢？
大概先从丫鬟开始，贴身丫鬟全部换了个遍，再接着是府里有了年纪的仆人都被打发去了别院。认识不认识的都换了，毕竟曾经的“陈玉染”是真正的养在深闺，而非她那般野蛮生长。
于是当忘却前尘的陈玉染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便是照顾她的陈夫人。
那时的大夫人与现在并没有多少不同，看起来端庄秀丽，一副大家风范。
雏鸟情节让陈玉染把大夫人当成了亲生母亲，但是大夫人却迫于公公丈夫所托，不得不仓促认下一个顶了她女儿身份名字的陌生女子。
说不讨厌，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种讨厌，在当时并没有扩大到会要了陈玉染的命的地步。
如果没有那场赐婚，大夫人可以安安稳稳的等陈玉染恢复记忆离开，而不用眼睁睁看着不喜欢的人顶了她女儿的身份名字，成了清河王妃。
进了室内，早有丫鬟为二人端茶送水，再悄悄退下，留下母女二人并珍珠一起，陈玉染随处一看，发现大夫人的房间并没有多大变化。
“阿娘。”陈玉染转身指着那盆盆景问道，“这盆盆景还是我两年前，在您寿辰的时候送的，没想到阿娘到现在还留着。”
“是屋里这些丫鬟养的好。”陈玉染手边的盆景是颗松柏，修剪的十分齐整，青葱翠绿，搭配山石草木，看着格外诗意盎然，“也难为你有这份孝心，知道你娘我喜欢这些。”
“那我下次再去寻一盆？”陈玉染试探的问道，“听说北市有家新开的店，很擅长盆景栽培。”
“不必如此麻烦。”大夫人摆摆手阻止了陈玉染，“你也别总是这般喜欢折腾，王爷对你可好？”
“王爷对我自然是好的。”陈玉染低头垂眉，用喝茶做掩饰。
果然，陈夫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陈玉染依旧感觉背脊一凉，而后这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你今日怎么就带了珍珠出门？”大夫人假意奇怪的问道，“你的其他几个丫鬟去哪了？”
“是这样的，阿娘。”陈玉染见大夫人注意到了珍珠，这才说到，“女儿如今也已嫁入王府，王府的一应大小开支，女儿事事都要过问。”
“女儿就想着珍珠精通术数，女儿实在舍不得让她再跟着女儿身边为奴为婢，不知阿娘愿不愿意给女儿珍珠的的卖身契？”说完陈玉染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夫人。
“只是这般？”大夫人瞧着陈玉染这幅样子，自然明白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一并说了吧。”
“还有就是，阿娘，女儿最近整理了一下王府的产业，打算将一家铺子改成酒楼。”陈玉染一见这态度，知道大夫人并不打算与她为难，忙说道，“只是这铺子有了，食材却不好办。”
“那些个农户出来食材，品质毕竟参差不齐，还不如我自己来种。”陈玉染忍不住小女儿姿态，抱住大夫人的手臂，摇了起来，“阿娘我刚得到一批种子，想要自己种了放到酒楼出售，我想把陪嫁里面的良田拿出来种些食材，平时也就让下人打理，只是现在女儿手里并没有能用的上的人。”
“你想要种什么？”农户的事对大夫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因为是在城外，只是她不明白陈玉染打算做什么。
“女儿只是有个想法，只是无处施展，正好阿娘给了我珍珠。”陈玉染继续撒娇道，“这批种子来自海外极其珍贵，女儿想珍珠能去帮我管理下农户。”
“你就这般放心珍珠？”大夫人有些奇怪，“甚至为了她，问我要卖身契？”
“女儿要用到珍珠，自然要让她对我忠心才好。”陈玉染陪笑道，“而且这次的种子是那些商人出海所得，珍贵得很，女儿也想让信得过的人去做。”
“你有这般的心思，也是可以。”大夫人沉思了一下，便说道，“你那些良田毕竟已经有农户种植，现在也不是新种的季节，为娘手里有处温泉山庄，你若想试验自己的新种，可以去那里试验。”
“而且珍珠一家都很擅长这些，你若是想用，便把他们带去吧。”大夫人不但答应了陈玉染的要求，而且还把温泉山庄送给她。
本来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将温泉山庄搞到手的陈玉染，立马喜笑盈盈对着大夫人一礼。
“多谢阿娘成全。”陈玉染拉着珍珠，“珍珠你还不谢谢阿娘，阿娘同意把你的卖身契给我了。”
珍珠连忙跪下，她没想到王妃这么快就可以说服大夫人，甚至在没有和大夫人撕破脸的情况下，将她一家都给要了过去，“多谢王妃，多谢大夫人成全。”
“这样吧，你爹娘我明日会让他们搬去温泉山庄。”大夫人接着又说到，“你们以后便是王妃的人了，切莫对王妃无礼。”
“奴婢省的。”珍珠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不敢抬头让大夫人发现脸上的表情。
“起来吧，不用一直跪着。”珍珠得令立马站了起来，“你也曾跟在我身边多年，如今王妃为你求了卖身契，你要更好好的在王妃身边伺候。”
“多谢夫人教诲，奴婢必将感激涕零，倾尽所学为王妃分忧。”这句话珍珠说的斩钉截铁，不知为何，大夫人竟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仿佛一件曾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再属于自己了。
以至于直到离开陈府，大夫人都一直保持强颜欢笑的神态。
“不过你的种子是怎么得的？”大夫人还是有些奇怪，毕竟临海的地方只有南陈，之前要不是两国交界处被一条大河隔离，南陈和北燕这十几年不知道要打多少仗。
“如果是从南陈那里偷渡过来，却是不可。”大夫人末了还是担心起种子的来源。
“阿娘你放心吧。”说到这个，陈玉染忍不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种子虽然来自海外，却不是从南陈那里过来的，而是来自草原，谁能想到草原的另一侧除了沙漠，还有海洋呢。
想到另一边跳脚的阿史那公主和王子，陈玉染很不厚道的笑了，他们本想用拿来的种子来跟燕帝谈更多的条件，却没想，条件还没谈，能谈条件的信物却没了。
“这可是来自我的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可是非常非常值得信任的人呢。”这个闷亏那对突厥兄妹只能咬牙咽下，他们绝不会主动对外说的。
想到每一世，那位突厥公主最后都会把种子献给萧弈行，以至于萧弈行最后能绝境反杀，粮食绝对是成功的第一步。
陈玉染可是趁着突厥王子追杀她的时候，顺手牵羊偷走的。如果不是他不敢放在驿站，随身携带，她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大夫人见陈玉染这般自信，想着这次的种子应该不是凡品，“你既然这般有自信，我就等着你把东西种出来吧。”
“等女儿把作物种出来，一定第一个拿来给阿娘看。”见陈玉染自信满满，大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她自己小心。
如果不是最后回封地之前，大夫人发现如果陈玉染不消失，自己的亲生女儿将永远都不能正大光明的享受香火供奉，这才痛下杀手，或许她就可以永远装作不知道，永远做个好母亲吧。
“你能有这份心意就好。”大夫人慈爱的看着她，或者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如果她的女儿没有因病去世，现在嫁给清河王萧弈行便是她的女儿，这个喊她阿娘，来历不明的女人随意顶替了她的女儿的一切，还有幸福，但是她必须强颜欢笑做出母亲的样子，给她嫡女应有的一切。
即使她原本不知道一切，即使她本该无辜。
大夫人转动手中的佛珠，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直到傍晚时分，清河王夫妻才离开王府。
直到陈玉染离开，大夫人才敢来到院子里的佛堂，那里藏着她亲生女儿的灵位。
回来的路上，陈玉染跟萧弈行展示她今天的收获，“珍珠的卖身契，还有温泉山庄的地契。”
“你要这些做什么？”因为不明白，萧弈行有些皱眉，“这些有什么用？”
被老丈人拉着讨论了几乎一下午，萧弈行疲惫揉了揉眉头，“你爹爱名家书画，你娘爱盆中景秀，真的是天生一对。”
陈玉染白了他一眼，便将手中的东西珍之重之的收了起来。
明天她就可以去温泉山庄好好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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