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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
林宓棠一只手揪着床单,死死地握紧了拳头,面部有几分狰狞,咬牙切齿道:“她是在泄愤!她恨极了母亲,要母亲在众人的嫌弃嘲笑中死去!我要让她尝过千倍百倍的滋味,要她受到比母亲更多的痛楚,要把她千刀万剐吊在林家的大门上!”
握住岳嬷嬷的那只手在剧烈的颤抖,她把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其中饱含着浓烈的恨,纯净的双眼被仇恨填满,散发着阴毒的气息。
“好,好,好。”岳嬷嬷惊慌的抱住她,搂住她发抖的肩膀安抚道:“但凡您想要的,老奴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做,您别独自一个人扛着......”
岳嬷嬷老泪纵横的脸上震惊与懊悔交替,哽咽道:“您该早点告诉老奴的,这种事揣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是老奴对不住您。”
如同热油灼心的痛苦,她独自一人受着煎熬。
林宓棠哭了许久方知自己失控了,她断断续续的喘了口气,疲累的倚在岳嬷嬷的怀里,恢复了往昔的冷静,声音沙哑道:“我会竭尽全力的护你们周全,倘若我真的斗不过林家,你就带着思芸去找二哥,他会给你们找安身之处的。”
人生百年,好事会来,坏事也会来,不到最终,谁都不知后事如何。
“您会得偿所愿的,三夫人必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略有些恍惚的眨了眨眼,侯府让她回府参加堂会,怕是摆了一场鸿门宴,要她把嫁妆如数的吐出来,不要紧......这场戏她会陪他们演到底。
偏偏这个日子不甚好,正巧是七夕节,雍安城的集市会非常热闹,她原想下山散散心,顺便办件事,如今看来她要另寻良机。
七月初七,入夏的黎明来得更早,过了丑时便微微泛白,林宓棠睡得清浅,朦胧间听得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微微蹙眉,迷迷糊糊的问:“谁在外头?”
脚步声靠近床边,思芸捧着一身衣裳凑到床边道:“郡主,侯府派人送了您今日的衣裳和首饰。”
闻言,她露出一条眼缝儿,只见金灿灿的晨曦落在不远处的书画上,惺忪的睡眼移到面前的崭新的衣裳和耀眼的首饰上,懒懒道:“装起来,待会儿下山一并卖了。”
思芸不解其意,低头看着布料柔软,绣工精湛的衣裙,鹅黄色的纱裙触手微凉,当真是极好的东西,小声劝道:“今日堂会的宾客都是城中的达官显贵,郡主穿得体面些,免得他们轻视您。”
林宓棠又挑开一丝眼缝,瞥了眼颜色温暖的衣裙,合眼道:“你若喜欢这颜色,柜里不是有件一样的么?”
“可那件都旧了......”
“思芸。”她仍合着眼睛,语重心长的道:“即便我穿的得再鲜艳亮丽,都没法阻止他们轻视我,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安分些。”
她理解小姑娘的想法,在寂山观憋久了,难免想要一鸣惊人,让人刮目相看,但高贵与低贱从不是外表决定的,图于虚表的尊重是谄媚肮脏的。
“是。”思芸捧着衣裙退了下去,她明白郡主的意思,出门后沉沉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郡主想得更透彻些。
林宓棠以为自己还能睡会儿,却听着外面的蝉鸣愈发精神,索性拿起枕边的书翻开。
岳嬷嬷估摸着时辰进屋,就见她倚在床头睡着,手边放着半开的书,窗外习习暖风吹得纱帐微微摆动。
林宓棠梦见母亲还活着,牵着她的手走在侯府花团锦簇的甬路上,母亲的手非常温暖,烘暖了她的孤单,驱散了她的恐惧,让她再无软肋。
“郡主,侯府的马车在观门前等了。”
她听见岳嬷嬷的声音,混沌间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寂山观,母亲的温度消失不见,失望不舍涌上来,让她心酸难忍。
太美的梦其实是场噩梦。
“嬷嬷,一切可准备妥当了?”她掩面打了个哈欠,双眸噙着晶亮的水润,落寞的情绪掩藏好,不叫任何人发觉。
“郡主宽心,原先周姨娘身边的李嬷嬷办事仔细妥当,三房的人已经上钩了,今日就会上演一处好戏,咱们只管看戏就成。”
从她的小院到观门口有段难行的山路,她握着思芸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山,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她要让今日成为乌海云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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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的这场堂会极有深意,这几个月他们如坐针毡,外面的传闻愈发难听,多少双眼睛等着看林家落败。
这是一场扬眉吐气的堂会,要向雍安城的人证明林家的地位和荣耀一如往昔,免得有些小人拜高踩低。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三夫人身边的秋姑便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把手递到林宓棠的手下,小心翼翼的搀着她:“郡主这一路可平稳?”
“山路崎岖,难免颠簸,秋姑近些年来可好?”她双目空洞平视前方,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秋姑佯作不经意的从她眼睛上扫过,笑道:“劳郡主挂心,一切都好,老夫人等您多时了,咱们移步荣禧堂罢。”
思芸忙上前从秋姑手里扶过她的手,赔着笑脸道:“秋姑我来罢。”
秋姑退到一旁细细打量思芸,目光落在她的微微翘起的臀部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亲昵的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思芸这些年出落的愈发清秀了,果然是郡主身边的人,连容貌都比我们这等出众些。”
在外人看来是其乐融融的氛围,但林宓棠却察觉到秋姑的笑容里另有深意,她捏了捏思芸的手道:“走罢,别叫祖母等太久。”
老侯夫人的荣禧堂在府里正中央的大院,门前栽种大片翠竹,夏日里的风从竹林里吹来,携着一股清幽的凉意。
秋姑打了帘子请她进屋,廊下的几个婢女探着头往屋里看,荣禧堂的大婢女折春先迎了出来,接过她的手领进门,提醒道:“郡主小心。”
林宓棠涣散的目光看到老侯夫人正坐在上方的罗汉床上,侯夫人谢文怡在下首,并不见三夫人乌氏,她揪着折春的衣袖,略慌的朝前方行了礼:“见过祖母。”
神容始终淡淡的老侯夫人忽然落了两行泪,不顾擦泪的朝她伸过手,折春忙将她的手递到老侯夫人手中。
“我可怜的嘉荣,都是祖母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老侯夫人将她搂在怀里哭诉,情真意切的模样令人动容。
周围人忙上前劝着,过了好一会儿方让她落座,她从容地接受各个方向的打量,坐得笔直端庄,哪怕是一身稍旧的衣裙也遮不住她与生俱来的贵气。
“三夫人来了。”门外的婢女朝屋内喊了声。
林宓棠发髻上的流苏簪轻轻晃动,直到余光里走进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她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手中的团扇。
乌海云向老侯夫人问了安,旋即转身走到她身前,眼中惋惜的神色似真似假:“可怜见儿的孩子,怎么没穿我送你的衣裙?可是哪里不合心意?”
“三叔母抬爱,只是山路不好走,怕弄脏了新衣裳。”
“颜色可还喜欢?”乌氏紧随其后抛出一个问题,语气里多有急切。
屋里的气氛稍有凝滞,林宓棠看着她眼中的期待,故意怔愣了片刻,苦笑道:“三叔母玩笑了,嘉荣哪里看得到颜色,一片漆黑罢了。”
乌海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的看向上方的老夫人,自责道:“看我这记性,总觉着咱家姑娘都好着呢。”
林宓棠牵唇一笑,抬手在桌上摸到茶盏,润了润喉咙便起身道:“祖母,嘉荣想去祠堂看看。”
一直不言语的谢文怡抬眼看了眼继女,继续闷头喝茶。
老侯夫人心下不虞却不显,道:“去罢,伺候的人路上小心扶着,若是磕着绊着仔细着皮。”
思芸扶着她出了门,走在布满阳光的游廊上,小声道:“三夫人分明是故意的,她就等着郡主露出破绽。”
“由她去,咱们今日只管看戏。”林宓棠摇动手里的团扇,眨了眨酸疼的眼睛,白皙的脸蛋被晒出几分红晕。
一转弯便是侯府的花园,她故意沿着花园边缘走,却还是撞上迎面而来的白宗沛......和薛赢尔。
那个一剑刺死林子烨的表兄薛赢尔。
他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即便此时的他只是少年,但身上一股子阴狠劲儿已甚至明显。
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思芸用他们二人听得清的声音道:“郡主,前面是薛二少爷。”
“薛表哥。” 她微微屈膝,清淡如水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无神的目光扫过白宗沛含笑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思芸的手。
“四表妹。” 薛赢尔对她只有不屑,冷漠地点点头便从她身侧绕过。
两人走出几步远,林宓棠便听见薛赢尔的声音。
“她是景和帝的亲外甥女,高高在上的嘉荣郡主。”旋即一声轻蔑的冷哼:“风水轮流转,如今我是当今圣上的堂兄,而她是林家避而远之的灾星。”
紧随传来的是白宗沛的回答,听不出丝毫情绪的语气:“风水的确是轮流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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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白宗沛:我仍旧是个傻子,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咕咕葵:别怕,你的谜团将在堂会上解决,然后你就要走上追妻之路了。
白宗沛:不、我不信。
咕咕葵:由不得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