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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黑气
柳老爷一早在阁楼上看到花翎的英勇行迹,他领着家丁匆匆下楼,目的就是防止小女娃闹事,哪想到,峰回路转,原来这女娃娃的绣球是帮别人抢的。
柳老爷由忧转喜,瞬间换了张笑脸。
旁边的家丁也是有眼色:“恭喜新姑爷,大街上人多嘈杂,我们快快回府,正好方便老爷和新姑爷商量三日后的成亲事宜?”
柳老爷捋着胡须,不动声色地在夙封身上打量。
这新女婿,看着不像个迟钝的,但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太聪明。至于模样,倒是一等一,就是男人太好看太妖媚了有点不像话。
柳老爷面上不显,心里已经盘算好一切。毕竟他是自己亲女儿的相公,那些腌臜的重活累活不必去干,但分到商铺每天跑跑,天气又是炎热,怎么也能晒出健康色,长得强壮些!
花翎扯着空禅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夙封有苦说不出,但他戏精惯了,也不在乎多勾搭一门亲事。
夙封当即抱拳,表情木讷敦厚地重重开口:“小婿先拜见丈人!今日虽是抛绣球选亲,但既然在下接到绣球,那便会对小姐的终身大事负责任!”
夙封义正言辞、铿锵有力,柳老爷见他模样真切和性情有违,当即对他的好感度从六分升至八分,拍手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把芸娘叫给你老夫也就放心了!”
柳老爷带着的大部队将夙封领走,花翎快要笑死。
“夙封真能编,我都要把他的话当真了!”花翎看着夙封绷着脸话柳老爷两厢相欢,差点笑个仰倒。
她这边乐呵地看戏,那头夙封却突然转头,和柳老爷说了什么。
下一刻,就有家丁恭敬地小跑回来。
“哎哟,两位既是新姑爷的朋友,就是我们柳府的贵客,老爷特地让小的来请二人。”
花翎愣了一下,看了眼空禅,得到对方一个确定的眼神。
花翎和空禅吊在大部队末尾,听着前列嘈嘈杂杂的交流声。整支队伍柳老爷带头交流,小厮附和,夙封应承,聊得极为热络,内容已经从迅速从夙封编造的光杆司令人类身份衍生到最近三日要做些什么准备。
花翎压低了声,看向空禅:“大师,夙封不会三天后真的要娶柳家小姐吧?”
空禅淡色的眸子回望她:“怎么,不正是你把绣球给他的?”
花翎:“……”她还想把绣球给大师呢?
她动动唇,继续小声问他:“难道人界的成亲都是这么随意,路上抓一个就凑一块?而且夙封可是妖诶,他能和人族成亲吗?”
妖族和人族,族别不同,寿命也不同。
百年后,夙封容颜不变,而柳姑娘白发苍苍,形如枯槁……难不成,夙封还喜欢这个调调?
花翎心头一阵恶寒。
空禅不知道她又想到哪去,说道:“人间的抛绣球选亲只是特例,多数情况会根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亲婚配。至于人与妖,确实殊途。”
“殊途?”花翎来了兴趣,胡思乱想,“夙封这是要逆天而为?他想做什么,不会就那几眼就看上柳姑娘了吧?唔,他貌似口味太重,我觉得这亲还是不要结得好。”
花翎遥遥望见的柳姑娘温柔清秀,是个柔软的人类,夙封是妖,不配不配,太不般配了!
空禅见她不住摇头,嘴角微抿,视线透过前方的人群,看到即将走近的柳府,低吟道:“这个亲事……结不成。”
***
进了柳府,夙封作为未来姑爷,虽是上门的,毕竟成了半个自家人,待遇远超花翎空禅。
花翎从夙封的厢房转到自己的普通客房,强烈的落差令她出离愤怒。
等带路的小厮走了,花翎揪住空禅的一截僧袍,懊悔不已:“大师,早知道亲事结不成,我把绣球传给你好了,到时候我们换个房间,我就能试试更大的厢房了!”
如今她和大师都是一样的房间,换着住都没乐趣。
空禅冷着脸无情地扯开自己的衣袖,没管花翎脸上的不满,徐徐走到桌前坐下。
如今两人所在的是空禅的客房,花翎也不客气,坐到空禅对面接过他刚刚倒好的花茶就灌进嘴里,把抹一把嘴,干脆问他:“大师,你为什么说亲事结不了,难道就因为夙封是妖,可现在那位柳老爷一点都没发现呀?”
之前街上人多眼杂,花翎没机会细问。
“你可有发觉柳家的人有问题?”空禅道。
问题,没有啊?
“难道是他们眼瞎,没发现夙封是妖?”可人类不是没有火眼金睛吗?
“……”空禅无言。
他把花翎手边又空了的茶杯推回自己手边,摆明了是送客的意思:“你若是在府里无事,可以前去看看柳家的小姐,你是女眷,行事方便些。”
花翎虎着脸走出门,瞪了眼房门,觉得莫名其妙。
大师不告诉他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便罢了,还让她无事可去找柳小姐,她是那么闲得慌的妖吗
她偏不去找柳小姐!
花翎往前院走,去找夙封。
刚到门口,小厮却告诉她,准姑爷和柳老爷相谈甚欢,柳老爷带着姑爷前往铺子挑选成亲需要的物品了。
花翎一连两次碰壁,心情一落千丈。
柳府因为要举办大喜事,各个家丁都忙碌着打扫整理,花翎三人的身份全府都通了气,下人们见了她也会笑着问候一声。
花翎转悠了一圈,不爽的心情很快转好,眼见哪里都忙碌着,她索性找了个没人的凉亭,坐在石桌上迎着阳光看湖面上的景色。
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白光,大朵大朵的荷花恣意开放,深绿色荷叶一层层包裹的正中心,躺着开得绚丽华美的荷花,微风送来淡淡的清香,和着柔和的午后阳光,分为惬意。
花翎单手手肘支在石桌上,嘴角往上翘,舒服地快要过去,不知何时,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花翎听到脚步声也没动,察觉对方仍在靠近,便等着对方首先给打招呼。
没错,她仍旧是个社交困难的小辣鸡!
“妹妹便是花翎吧?”细细柔柔的嗓音和着清风,袅袅娜娜,时刻牵动着人心头最柔软的一处。
花翎最对付不了的便是人界的女子,更甚至,是柔软的人界女子!
而柳芸娘,把她的指标都占全了。
花翎手搓衣服腾地站起来,嘴巴抿着,有点不知所措,眼神左右瞄瞄眼前的素心和柳芸娘:“额,柳小姐,快、快坐吧。”
侍女素心发笑,让小姐坐在花翎对面,自己站在小姐身侧轻嗔道:“花翎姑娘你别拘束,我就姑娘又不会吃人。”花翎姑娘脸嫩心智更嫩,显然还是个小姑娘呢!
花翎重新坐下,却一脸认真:“我当然知道柳小姐吃不了人!”
连尖牙利爪都没长,她怎么可能吃人?
花翎认真严肃的表情,却把两人齐齐逗乐。
柳芸娘拿手绢半挡住脸,笑的端庄又好看,花翎第一次见人连笑都笑的和普通人不一样,她不由眼神发直地盯着人看。
可这一看,她又忍不住皱眉。
“柳小姐是不是身体不好,你的脸色好白?”
柳芸娘的脸色简直和白纸有的一比。
柳芸娘温柔的眼睛弯了弯:“我最近的身体却实不太好,但无甚大碍,我看花翎妹妹年纪尚小,不用生分,唤我为姐姐便好。”
花翎立马摆手,她的真实年龄,比柳芸娘不知道大多少轮呢:“不了不了,我没那么小,我都好多岁了!”
柳芸娘又捂嘴笑,提了精神问她:“我过了三月便满了十七岁,还不知花翎妹妹多少岁?”
旁边的素心见柳芸娘难得有兴致和精神与其他人聊天,心中欢喜,也笑着等花翎回答。
这个问题却把花翎难住了,她戳着手指,郁闷地鼓起单侧脸,皱眉:“具体多少岁我也不记得了,但很多很多就是了!”
她出生下来根本不懂计数,她阿娘出现,花翎才知道从白天到黑夜算作一天,一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多天。
阿娘还在时,阿娘习惯性地计算时日,阿娘走了,花翎跟着计算了一段时间,后来就不了了之。
所以,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多少岁。
柳芸娘和素心则以为花翎身世艰苦,连年岁也无从得知。
顿时,对花翎愈发怜惜。
“花翎妹妹既然是夙公子的朋友,往后若是不嫌弃,可住在我们柳家,家中旁的不说,吃食倒是可以满足。”柳芸娘柔声说,提到夙封时,她眉间轻蹙了一下,似有怅然。
素心看出来,立马提声转移小姐的注意力:“对啊,多个像花翎姑娘样的可人儿,正好能陪小姐聊聊天。”
素心知小姐心善,本想阻止,但见花翎一脸不知世恶的天真,便作罢了。
左右花翎姑娘也待不了几年,待日后出了阁,说不定还能记小姐一份好有所回报。
柳芸娘心地善良,素心则一心为小姐打算。
而两人的一席话,落到花翎耳中,只剩下——
“我可以随便吃?全肉宴的那种?”
素心咯咯直笑:“当然,姑娘想吃什么都行!”他们柳府也算是晋丰城几大富商之一,一顿全肉宴当然不在话下。
这下可把花翎乐坏了!
她看着纤弱白皙的柳芸娘,把袖口拉起来,捏了捏有力的胳膊说:“嗯,柳小姐也该多吃点肉,这样才能强壮有力些!”
柳芸娘忍俊不禁,近些时日爹娘都劝她多吃点,却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多吃。
她柔柔地点头,开口只应了一声,忽觉喉头发痒。
柳芸娘偏过头,素心立马知晓,挡住来风面,急忙给她轻拍后背。
“咳咳、咳、咳——”柳芸娘用手绢捂住嘴,咳得克制,却还是一声声犹如滑破的碎砾,嘶哑煎熬。
花翎见不得喜欢的人族难受,无措地跑到素心旁边,她不敢乱动,皱眉见柳芸娘咳得背脊佝偻,全身颤抖,生怕她因为一场咳嗽就这么没了。
可倏地有一瞬,花翎从柳芸娘的脸色看到一道黑气闪过。
花翎以为是错觉,可随着柳芸娘咳嗽地愈发猛烈,黑气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
花翎皱紧眉,手掌凭空朝柳芸娘的脸部上方一抓,黑气瞬间拉扯进她的掌心。
柳芸娘咳嗽骤停,呼吸却突然停滞。
她脸色逐渐转向酱紫,好似被掐住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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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花翎是个很强的社交小辣鸡,开始走第一个小故事,既然是小故事,很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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