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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先生
高平眯起眼:“吴大人的事情,本宫深表惋惜,但是本宫要如何相信,你就是吴大人之子?”
唐珺从腰间恨恨地扯下那枚玉佩,双手呈上,高平借着月色看清了上面独特的纹路:“这是…这是……本宫认得,这是苏家那边特有的羊脂玉,高义身上的佩玉,也多是这个款式的!”
唐珺接过话头:“当年…就是那个送钱来的人,送来了这枚玉佩,我当时还小,看见这玉佩长得漂亮,就偷偷地顺走了,但没想到……后来家中仆人之子替我挡了一死,他们临死前交代我,定要替他们洗清冤屈!”
高义微微动容,这种血气方刚,武功顶尖,还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根本可遇不可求,到了这个关头,他哪里还顾得上两人之前的恩怨,伸手感慨万千地拍了拍唐珺的肩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本宫必不会亏待与你。”
他话说的真诚,而且作为一身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他的承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果然唐珺露出了喜悦畅快地神色,让高义心里也愈发得意。
两人一拍即合,什么恬娘、玉娘的,都被高义抛在了脑后,毕竟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那个位置更重要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宫,太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去,而唐珺只能在太子的接应下翻过几米高的宫墙,把自己隐匿在迷人的夜色中。
天公不作美,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屋檐上,卷来清新的泥土味,唐珺跟在高平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东宫的布局,高平在前闲庭信步,偶有宫婢捧盘路过,皆恭敬的向他见礼,连带着唐珺这一席“草民”也跟着沾了光。
高平突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来,神色飞扬,好像想起了什么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吴卿,不久前本宫最信任的谋士黎先生回到了府上,左不过你们二人将来要共事,不如趁本宫今日得闲,正好代为引荐一番?”
唐珺身份敏感,多见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她自是巴不得从头到尾只见高平一个人,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能顺从地答道:“求之不得,有劳殿下。”
高平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周围的宫人纷纷猜测他今日遇上了什么喜事,却不敢往这边看,生怕冲撞了贵人惹上无妄之灾。
宫闱深苑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森,唐珺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禁有些同情这些常年只能围困在宫禁里的人,每当高义和高平谈论起有关皇位的事情时,脸上对那个位置的向往与野心根本就藏不住。
多少人沉醉于呼风唤雨的权势,却忘记了高处不胜寒,那个位置纵然尊贵超然,但背后的孤独又是多少人承受得住的呢?
不远处有微弱的灯光透过纱窗打在地上,瞬间唤回唐珺飘散的思维,紧接着是高平有节奏的叩门声:“黎先生?”
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本来发散的灯光渐渐聚集在门前,门“嘎吱”一声打开。
借着男子手中的灯台,唐珺看清了他的脸。
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又如此巧合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徐允先是恭敬地向高平见了礼,才淡淡地看了唐珺一眼,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仿佛唐珺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唐珺早料到会见到他,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般快,这般巧合,要说对方不是针对她,她如何也不会相信。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想象中的争锋相对,也没有老朋友见面般的寒暄,只有不动声色地猜测与质疑。
反观高平,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整个人显得格外亢奋热情,他自然的揽过唐珺的肩,带着他走进了屋里,轻车熟路地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徐允相对坐下:“太子深夜来访,定是要为在下介绍这位侠士了?”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不久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姜家公子只存在于唐珺的想象中。
高平:“黎先生好眼力,这位正是吴宇大人的遗子,吴……”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对了,本宫还未曾请教过吴卿的名讳!”
唐珺:“回太子,在下单名一个易字。”
徐允:“原来是吴易吴侠士,吴侠士看起来年轻,不知道是否已取字?”
唐珺:“愚弟字珩之,请问兄台?”
徐允:“愚兄黎放,字子珏,往后你我二人共事太子,便是朋友了。”
高平喜闻乐见他们自行熟络起来,但也知道文武之臣不能私交过甚的道理,于是当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黎先生体弱,昨日方才回宫,本宫冗务缠身,还未来得及探望,今日一来,看见先生精神尚佳,本宫总算是放下心来,今日天色已晚,本宫与吴卿就不多行搅扰了,先生早些休息。”
唐珺在一旁,一字不漏的听完了他这一长串话,不禁腹诽,这个半吊子太子整天寻欢作乐,哪来得冗务缠身?不过他这礼贤下士这一套,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徐允也没有挽留地意思,温和地应下,又端着烛台把他们送了出去,两人没走多远,唐珺就看到那屋内微弱的灯光被吹灭了,独留一地残月。
太子回寝殿后,有婢女引着唐珺去她的住处,屋子不算大,但也有皇室的奢华,檀木的门框萦绕着淡淡的幽香,连床单上的刺绣也能一眼看出是出自名家巧手。
唐珺坐在床上,警惕地发现,屋檐上伏着暗士,那个太子果然不是彻头彻尾的草包,也知道她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不能轻信,可惜这个太子还是太低估她了,以她的身手,想躲过侦查轻而易举。
不过第一晚,她还不知道高平手里还有什么底牌,所以并不打算轻举妄动,万一他手里还有后手,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连徐允那个小白脸到最后也会被牵扯进去。
于是她选择好好休息一晚。
可是一想到徐允,唐珺心里就无与伦比的烦躁,特别是她现在几乎可以确认,徐允被救,和他破门而入、摔下山坡都是他故意为之,他这么做,难道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
宫中有打更人,唐珺在陌生的地方睡眠浅,不到五更天就醒来了,门外已经有宫女的身影,在高义嘴里,她已大体了解了宫中的规矩,这个时间,太子约莫也要起身准备上朝了。
她叫来人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抄起半盏剑就出门要去练剑,走过长廊,另一边有一处极为宽敞的院子,唐珺是太子的贵客,自然没人会拦住她,不过等她过去时,却发现院子里有个人一直在等着自己。
徐允的语气出奇的温和:“你来了。”
唐珺并没有什么好语气回馈他:“你真是不简单,黎先生。”
徐允往前走几步,整个人几乎就要贴上去,才开口缓缓道:“这里是东宫,隔墙有耳,吴兄可要好好注意言辞。”
唐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在她对上徐允眼神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真相。
徐允:“哦?何以见得?”
唐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我随便进一家酒肆就能遇上太子,而且他们还正好在谈论你的闲话?”
徐允的淡淡一笑:“你很聪明。”
唐珺:“你事先传递消息给高义,告知他我的身份,并暗示他将太子带到这个最靠近城门的酒肆,等到我来时,就引导太子诋毁你,逼我出手。”
徐允:“不愧为唐大小姐。”
唐珺向前一步,主动贴到徐允耳边:“说,什么目的,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
少女的馨香涌进徐允的口鼻之中,不过他向来不会为之所动:“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有杂乱的脚步声从廊外传开,唐珺警惕地推开徐允,果然片刻后,太子便过来了,他穿戴齐整,看起来正准备出发去上朝,看到两人,高平有些讶异。
高平:“吴卿和黎先生起的甚早,晨起风大,怎么在这廊下吹着风谈话呢?”
唐珺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警告,正准备出言把自己撇干净,没想到徐允抢先开了口:“见过太子,在下是来给珩之送东西的。”
高平心中窦然生疑:“哦?送东西,什么东西?”
唐珺听见他这番解释,也疑惑地看向他,这小白脸,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徐允坦然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布料,递给唐珺:“珩之昨日走的急,衣角被挂落在愚兄的陋室中,也不自知。”
唐珺微微一愣,她盯着那块布看了许久,才伸出手接了过来,高平看向她的衣尾,发现那里果真缺了一节,这才放下心来。
唐珺捏着布料,哑声道:“愚弟谢过子珏兄。”
高平大笑:“吴卿也太不小心了,吩咐下去,今天叫几个人替吴卿量衣,现在这一身看起来,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他旁边的内监唯唯诺诺地应下来。
待到高平走远后,唐珺看向徐允,手中的布料险些被她捏成齑粉。
唐珺:“你还留着?”
徐允一笑,桃花眼中仿佛有光芒万丈,他轻声回道:“一直留着。”
摸着这衣角,唐珺感到指尖仿佛还残留那日的寒凉,可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摇身一变,成了她最看不透的敌人。
唐珺:“把我卷进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徐允:“那是自然,不过,对你也有天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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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有红包掉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