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大师赛两个亲友剑纯去打了双剑纯,十分忍不住,脑补
小短篇,自娱自乐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两仪梅让 ┃ 配角:无为上官予 ┃ 其它:双剑纯,太虚剑意天下无敌

一句话简介:内容与双剑纯JJC无关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281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2 文章积分:122,41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古色古香-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59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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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梅〔剑三〕

作者:南山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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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短篇,一发完


      陈两仪有记忆起便和师父无为道人住在纯阳宫的老君山。
      小院子孤零零支楞在山脚下,四周长满了雪竹,无为正好就地取材扎成了四仰八叉的竹篱笆,给竹屋围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无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道人,也不知从哪儿捡回了个小娃娃,原本云游四方逍遥快活的赛神仙,规规矩矩带着娃娃安定了下来。
      老君山顶的论剑峰是纯阳最高的山峰,终年积雪,即便是山脚,夏日里也冷的像冰窖。
      可小娃娃却不怕冷,反而觉得舒服,只有这天寒地冻才能压制他体内随时如烈火焚烧般的炎气。
      无为曾请万花谷的大夫来给娃娃看病,大夫只是摇头,天生的三阳聚脉,与藏剑山庄那位大小姐同病相怜,不过相比那位大小姐,他还算幸运,只要安安稳稳呆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不去练武,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三阳聚脉便也不会如何。
      无为看着孩子无辜剔透的眼,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两仪为天地,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你既无父无母,便也随我姓,就叫陈两仪吧。”
      老君山虽属于纯阳宫的地界,但距离正殿也有不短的距离,可以说是人迹罕至。无为带着他的便宜徒弟两个人虽然清苦,倒也过得下去,只是太过寂寞。陈两仪问过无为:“师父,我也是纯阳弟子,为什么不能去纯阳的弟子学堂?”
      无为神色有些复杂,摸着小弟子的脑袋道:“太多牵绊会让你心生欲望。”
      陈两仪困惑不已:“什么是欲望?”
      无为收起了慈祥眉目,神色有些严厉,语气也不复温和,带着不容置疑,凝视着小弟子道:“两仪,我要你发誓,这一生都不会踏出纯阳宫一步。”
      七八岁的孩子,从小生活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对外面的一切懵懂无知,只是本能惧怕严厉的师父,并不知道这个誓言意味着什么。陈两仪瑟缩了一瞬,撅着嘴顺着无为的意思起了个誓,无为淡淡的瞥着他,看出了小弟子心里的不以为然。
      陈两仪被无为的视线烫的垂下了头,只听他师父的声音缓缓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师要你用为师的命发誓,你若是踏出纯阳宫一步,便让为师不得好死,而你,将会永远背着欺师灭祖的罪名不得解脱。”
      陈两仪倏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只发出几声气音。
      无为皱起了眉,厉声道:“跪下,发誓!”
      陈两仪瞪大了眼,眼里飞速蒙起一层水雾,委委屈屈跪下,膝盖赌气般狠狠磕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响,似是砸在无为的心上,他握了握拳,忍住了想要立刻将人抱起来的冲动。
      陈两仪抽抽噎噎发完了誓,红着眼嘟着嘴,一巴掌挥开无为想要扶他起来的手,哽着脖子头也不回摔门而出,没看到无为心疼和不忍的眼神。
      小院外是一片雪竹林,夏日里阳光要充足些,傍晚时的光线金灿灿透过竹林留下一地斑驳,晚风拂过竹叶,被阳光晒的摇摇欲坠的雪水纷纷滴落,下雨似的洒了陈两仪满头。
      被冰凉的雪水一浇,陈两仪心里的委屈和怒火不自觉灭了一半,他放慢了脚步,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下的积雪,想着和师父之间生活的琐事。无为不允许他去弟子学堂,但还是每日教他读书习武……虽然读书除了《道德经》就是《清静经》,整日大道来大道去别扭拗口他也读不明白。至于习武,如果五禽戏强身操也算习武的话,那就是吧……
      陈两仪也还是见过其他弟子的,否则他也不会知道纯阳有弟子学堂。老君山虽然偏远,但也偶尔会有丹堂的弟子来采草药,他在雪竹林里自娱自乐时偶尔能偷偷听他们说些山旮旯以外的事。比如他们掌门李忘生与掌门师弟谢云流之间的爱恨情仇,他们的师叔于睿是如何足智多谋又有天人之姿……偶尔也会谈及纯阳以外的地方,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天地。
      脑海中思绪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飘忽了一会儿,等他费劲将神思扯回来聚拢时,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出老远,到了雪竹林边上,头顶是一处小小的断崖。
      肚子极其应景,咕噜噜一叫,陈两仪才觉得应该回家吃饭了,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单纯的年纪,天大的气也比不过祭五脏庙重要。
      他正要回头走,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啊啊!”
      陈两仪惊恐抬头,只见昏暗中从天而降一个雪白的团子!
      陈两仪反应奇快,身体四肢用尽了五禽戏锻炼出的柔韧,噔噔噔飞快退后五步,免于被团子砸入雪坑。
      一声闷响,团子脸朝下,大字状趴在雪堆里,亏得这里积雪比较厚实,否则从这断崖上摔下来不血溅当场也要断胳膊断腿。
      陈两仪吓了一跳,他没接触过外人,此时更加手足无措,直愣愣盯着雪地上被拍成了饼状的团子,脑子里天人交战,是转身赶紧跑呢还是上去扶一把?随即又想他为什么要跑?
      陈两仪神游的时候,白团子晃晃脑袋,胳膊肘撑着雪堆艰难坐起身,和眼前的小哥哥大眼瞪小眼。
      “喂,扶我一把,脚扭了!”白团子率先打破沉默,理直气壮,中气十足,半点不似坠崖的人。
      陈两仪抿了抿嘴,一言不发,默默上前将人扶起。眼前的小孩儿看着比他还要小两岁,身量矮了他大半个头,穿着纯阳弟子的蓝白道袍,外面裹着一件雪白带毛领的披风。小团子长的十分玉雪可爱,双眼亮如星辰,带着孩童的天真与清澈,让人移不开眼。
      团子见眼前的小哥哥也穿着纯阳服饰,长的又好看,年纪也相仿,好感度蹭的往上涨了一截。于是他就着陈两仪的手站起来,从善如流道:“这位师兄,有吃的吗?”称呼从“喂”立刻升级为“师兄”。
      这个问题把陈两仪刚要说出口的“我送你回山口……”硬生生噎了回去,他看着眼前的团子,憋出了两个字:“没有。”
      团子十分自来熟,眼前的人沉稳安静,他扭伤了一只脚站立不稳,半边身子靠在陈两仪身上。对方有一股干燥温暖的气息源源不断包着他,让他舒服的不想离开。
      团子并不计较陈两仪生硬的回答,自顾自道:“师兄,我叫梅让,梅花的梅,谦让的让,是剑宗门下,师父是洛风。今天和晓元那个家伙比剑输了,非要让我来老君山折什么梅树枝给他,谁都知道这老君山只有竹子,哪来的梅树,他就是故意的,师兄你为什么都不说话?你是不是也没吃饭?你为什么也会来这里,你是丹堂的师兄吗?……”
      陈两仪木然听着这从天而降的团子如竹筒倒豆一般将自己来历倒了个一干二净,终于在他一连串的“你是不是?你为什么?……”下忍无可忍,皱着眉老气横秋道:“闭嘴。”
      梅让立刻吧嗒一声关上了嘴皮子,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他扯了扯陈两仪的衣服,又指了指自己的脚。陈两仪嘴角一抽,无奈道:“你说吧。”
      “师兄,我脚疼,走不动,还饿了……”
      陈两仪突然意识到,他大概是被新鲜出炉的糨糊精黏上了,只能认命般背着人深一脚浅一脚艰难挪回了竹屋,而这只糨糊精,就这么心安理得趴在陈两仪背上睡着了,还在人后肩衣服上留下了小小一滩可疑的水渍。
      梅让只在竹屋留了一晚,第二天天没亮就被无为拎起来,一把扔还给了洛风。
      山中无岁月,日子就这么静静流淌,只不过陈两仪表面上过的古井无波,每日依然练他的五禽戏,翻来覆去读那本《道德经》,实际上岁月的井底已经被一条偷偷溜进去名叫梅让的鱼搅合的暗流阵阵。
      当初捡到梅让的那片断崖底已经变成二人相见的地方。梅让的轻功身法进步神速,小小的断崖已经阻隔不了如今已过弱冠的青年。当年那个玉雪可爱的白团子如今已经清俊挺拔,他眉目锋利,轮廓分明,那双眼依然清澈,带着冰雪初融般的温柔,让他原本清冷的五官显得柔和了不少。
      梅让至今不知道为什么陈两仪要被困在这小小的老君山,在他眼中,陈两仪的天资不比他们任何人差。当他发现陈两仪只看过《道德经》和《清静经》时,便时不时将他们弟子学堂里学的书都偷偷带来。陈两仪悟性极高,举一反三,到了后来,梅让的不少课业还要陈两仪来帮助。
      “团子,今日又带了什么过来?”陈两仪嘴角含笑,斜斜倚着雪竹,他衣衫并不厚,身下也没垫东西,连柴火都不生,就这么施施然坐在雪地上。他头发也不束冠,随意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若不是周围冰天雪地,还以为他是在温暖的风流窟里享受。
      虽然他经常这么不拘小节,梅让还是忍不住皱眉,心道这人越活越回去,小时候老气横秋,现在跟个风流纨绔似的,嘴上立刻开始数落:“说了多少次让你多穿点,身体也没见多好还这么不注意。”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的包裹,从里面抽出厚厚的毛毯,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个手炉,不由分说塞进陈两仪手里。
      陈两仪感觉怀里真真切切多了个烫手山芋,叹气道:“我是真的不怕冷,可能体质如此吧。”他站起身食指勾着暖炉的挂钩,提着站在一旁,看梅让铺毯子生火煮水温茶。
      梅让冷哼一声:“不怕冷?上次着凉烧的人事不知的是谁?”
      陈两仪干咳一声,企图转移话题:“剑谱带了吗?”
      梅让并不打算放过他,嘴角一沉,陈两仪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师兄你是不是从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你现在仗着年轻底子好不在意,可以后呢?纯阳内功心法却有御寒之效,但你这些年练来练去毫无长进,经脉半点不通,比寻常人强不了多少,上次你病成那样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陈两仪眼观鼻鼻关心,淡定腹诽,他上次是练功走火入魔又不是真被冻着。不过梅让是真的关心他,上次把人吓个够呛,连夜去万花谷抓大夫,又衣不解带照顾了他大半个月,整个人看上去比他这个大病初愈的还憔悴,脸颊上原本带着的二两肉也迅速消下,成了现在锋利的模样。
      梅让一边忙活收拾没注意陈两仪又走神了,一边继续叨叨,看来不管怎么男大十八变,话痨加老妈子的本性是改不掉了:“……还有无为前辈,说好听了是宠着你惯着你,说难听了他就是不管你死活,还把你软禁在这里,不许习武就算了连书也不许读,人也不许见,上次留下还是我跪下求来的……”
      陈两仪听他越说越跑偏,还将火气撒到了他师父身上,忍不住皱眉打断:“别说了,师父这些年待我如何我都看得清楚。”无为除了不允许他出去,其实对他和梅让的来往早已睁只眼闭只眼,也许是日子久了,他心里对陈两仪也存了些愧疚的情绪。
      梅让在陈两仪面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说,不许说就紧抿着嘴一脸委屈。陈两仪最怕他这个表情,叹了口气将人拉到毛毯上坐下,顺手将暖手炉塞到梅让手里,又轻轻将他肩头的雪拂落,软了语气:“都是当师父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你想想小予,他是你徒弟,你还不是事事为他考虑,师父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我。”
      梅让悻悻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小予这么拘着。”
      陈两仪失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好雪竹上取下的雪已经融化煮沸,雪水清甜甘冽,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竹叶香,泡出来的茶苦味过后是丝丝缕缕的甜,缠绕在唇齿间,这是二人最喜欢的味道。
      陈两仪取水泡茶,动作娴熟,他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苍白的皮肤上隐约可见泛着青色的经脉。
      “给,喝茶,尝尝看怎么样?”
      梅让接过茶杯,不经意擦过陈两仪的手背,一如既往的温热,梅让心里轻轻一颤,脸上透出红,他掩饰般低下头灌茶。
      结果陈两仪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阻止,梅让已经忍不住又噗的一声将茶水吐了出去。
      陈两仪:“……”
      梅让舌头被滚烫的茶水洗了个麻木不仁,脸色真真切切憋成了通红。
      陈两仪忍俊不禁:“你怎么,怎么渴成这样?”
      梅让倒抽着冷气说不出话,陈两仪连忙凑过身,轻轻掰着梅让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二人距离很近,梅让能清晰的感受到陈两仪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干净的味道,似乎在老君山呆久了,身上也染上了淡淡的雪竹味。
      “还好,没烫伤,这儿有没烧的雪水,你含一口忍忍。”
      陈两仪查看的时间并不长,梅让却恨不得停在那一刻,他甚至希望师兄能再靠近一点。
      梅让垂着头,含了会儿雪水囫囵咽下,开口道:“师兄……”
      “嗯?”
      “潼关快守不住了,长安城外全是流民,狼牙军四处烧杀,我可能……不知道下一次再喝师兄的茶是什么时候了。”
      陈两仪顿了顿,轻声道:“你要走了吗?”
      梅让挪到了陈两仪身边,伸手一把将人抱入怀里,手臂很紧。陈两仪有些猝不及防,脑袋磕在对方坚实有力的胸前,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敲着他的耳朵。
      “师兄,我明日就下山去了,你放心,每隔半月我都会给你写信。那次趁你生病的时候我偷偷在你们竹屋后种了一棵梅树,你这儿太冷清了,等梅树长大开花你肯定会喜欢的。”梅让声音很低,含了太多的不舍。
      陈两仪很早就想过梅让会下山,他不可能在纯阳呆一辈子。梅让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剑宗一脉的翘楚,陈两仪曾经看过他舞剑,自己虽然没学过剑法,也能感受到梅让凛冽的剑意。
      他曾经羡慕过,嫉妒过,不过后来都释然了,人的命各有不同,他学不了武功剑法,见不到外面的天地,但他知道,他有梅让的一颗真心,有师父的疼爱和养育。陈两仪很知足,他甚至有些理解师父为什么不允许他入弟子学堂,人无欲也就不用再去经历那些求而不得,师父大概是希望他能偏安一隅,安安稳稳的活着吧。
      陈两仪安安静静趴在梅让胸前,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嘱咐。
      “师兄,我说的都记住没有?”梅让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背,感觉这人下一刻就要睡着了一样。
      陈两仪在他怀里蹭了蹭,表示明白了,这才慢悠悠直起身子,望着梅让道:“一切小心,我……我等你回来。”他自嘲般笑了笑,喃喃道:“我也只能困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虽然没再怨过师父,可现在,我……尽然有点恨他。”
      梅让转身从包裹里拿出一本书册递给陈两仪,眨了眨眼有些调皮道:“这是太虚剑意,你不是一直想学剑吗?这本剑招即便……”
      “你们在做什么?!”
      梅让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厉喝打断,二人连忙回头,只见无为怒气冲冲,携着风雪而来,他劈手夺过梅让手里的剑谱,对着陈两仪语气森然:“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不许练武!你当我的话是儿戏?”
      “前辈,这不过是剑谱,没有内力心法……”梅让皱眉道
      无为瞥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将剑谱撕了,洁白的书页纷纷洒落在雪地上,不一会儿便被雪地洇湿,陈两仪双眼无神的盯着那些书页,他觉得支离破碎的还有自己。
      无为看着小徒弟骤然惨白的脸色,稍稍缓了神色,对梅让生硬道:“你跟我来。”
      陈两仪一反常态,一把将梅让拉到身后,对着无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怨恨。
      无为看着徒弟不信任的眼神,心里如扎了根鱼刺,他也有些后悔刚才过激的行为,只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他尽量软了语气:“为师只是有些话对他说,不会对他怎么样。”
      梅让上前一步,轻轻握了握陈两仪瞬间冰凉的手,安抚般笑笑,跟着无为入了雪竹林。
      “前辈,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他没跟进来。”
      无为停了脚步,他仿佛突然又苍老了十岁,略微弯曲的背显得有些佝偻,不复从前的仙风道骨,声音带着嘶哑,缓缓道:“两仪是我捡到的孩子,那是他不过是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却浑身滚烫奄奄一息。我找万花谷的孙药王给他看过,说他是天生的三阳聚脉,天下少有,只能依靠外界来平衡他的体温,否则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内火活活烧死。”
      梅让一怔,眼神微诧:“所以您才不许他出山?”
      无为没有回答他,自顾自道:“这种情况会随年纪愈发严重,他不能出去,更不能练武,他的经脉承受不住。”
      梅让轻声问:“那您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不会接受不了。”
      无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半晌摇摇头,悠悠道:“都是天意,世道混乱,纯阳宫不可能坐视不理,你们这些孩子迟早是要离开的。我不让他出山,不让他去弟子学堂,就是不愿让他遇见你,或者说遇见把他心拿走的人。”
      无为看着梅让惊异又带着隐隐喜色的脸,心想他果然猜的没错,摇摇头继续道:“他若是知道自己不能出去的原因是他的病,而不是他师父的命,他就是拼着灰飞烟灭也会跟着你。”
      陈两仪就是一只飞蛾,燃尽自身也要循着自己的真心,绝不辜负。
      梅让霎时就懂了,他恨不得留下来,留在老君山,哪怕一辈子不出去。
      无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对他笑笑,第一次用堪称和蔼慈祥的语气对他说:“你若是也呆在老君山,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你信不信?”
      梅让:“……”
      无为似乎挺喜欢看梅让吃瘪的表情,欣赏够了才继续道:“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但不是我生的,骨子里流淌的本性与我不同,固执,专一。说难听了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对,说不定见了棺材也不落。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他想做的事,他想看的天下……你若是也被困在这里,他还活着做什么?”
      梅让点点头,眼里都是诚恳,低声道:“前辈,我完成师门的任务就回来,您……您多照顾他,我答应了他每半月都会寄信回来,让他不必担心,多则三年我肯定回来。”
      无为吹胡子瞪眼:“老头子一把年纪还照顾他,我还等着他照顾我呢。“看着梅让祈求的眼神,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放心去吧,回来肯定还你个全乎人。”
      ……
      梅让走了,陈两仪又回到了从前千篇一律的生活。初时还有点不习惯,每天睡觉前都要拿着梅让曾经带给他的各种小玩意儿发发呆。
      他手里捧着个小巧的九连环,想起小时候梅让最喜欢拿着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给他,美其名曰较量谁聪明,结果糨糊精总是一败涂地,又越战越勇。
      不过有一样东西他确实完全没天赋,梅让教了他大半年的笛子,结果吹出来的东西还是会吓跑雪竹林方圆十里的飞禽走兽,无为实在忍受不了,半夜做贼偷偷将小徒弟心爱的笛子偷走了,任凭陈两仪哭闹,雷打不动,咬死不认。
      两年间,梅让在大唐各地辗转,抵抗安禄山的狼牙军,救过不少流民和唐军,他无论在哪儿,每半个月一定都会将信寄出,附带的还有他在各地遇到的有趣的东西。
      陈两仪将每一封信都收藏好,他能看出梅让经历了不少事,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有时候信会因为战火而迟来,但从不会断,陈两仪每次都会回,梅让若是收到,也会顺着他的话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只是这一次的信,似乎来的迟了些,相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送信来的是一位姑娘,穿着万花谷的服饰,眼神里透着疲惫。
      姑娘笑着将信和一截风干了的桃花枝递给陈两仪,在陈两仪狐疑的目光中定了定神道:“我姓谷,来自万花,这是梅道长托我交给你的。”
      陈两仪接过信,欠身道谢:“多谢姑娘,若不嫌弃,便进来歇一歇吧。”
      谷姑娘推辞道:“不必了,我还要赶回去。”
      陈两仪察觉到她有些躲闪的神色,不自觉提起了心,等不到信的这几天他总是莫名心慌,总觉得不安:“姑娘,梅让,他还好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谷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垂下头道:“他、他没事,他在万花呢,之前手臂受了点伤,被我师兄带了回来。”
      “受伤了?严重吗?”陈两仪满眼焦急
      谷姑娘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慌乱摆手:“不严重不严重,只是划了一刀,这不都能给你写信了,我,我先走了,长安爆发了瘟疫,耽误不得。”说罢头也不回的跑了。
      “瘟疫……”听到这两个字,陈两仪心里七上八下,脸上血色褪尽,在看到信上熟悉的笔迹时才稍微缓了缓,梅让的说辞与谷姑娘的一致,只提到了手臂受了点伤,以后的信就偷懒少写几个字,还提到了这株被风干的桃花枝,是他亲自在万花谷摘的。
      陈两仪找了个瓶子将桃花枝插好放在他房间的窗台前,盯着这株花怔怔出神。
      半个月后,陈两仪按时收到了梅让的信,信上果然只有寥寥数语,陈两仪心想应该是他伤还没好,便回了信让他好好养伤,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之后的信笔迹依然是梅让的笔迹,但内容却显得千篇一律,陈两仪数次的问话都仿佛石沉大海,甚至那些字迹也显得越来越虚浮,有的滴上了墨迹,仿佛手已经颤抖到无法控制手里的笔。
      无为再一次看到徒弟盯着窗台上的干桃花发呆,他慢悠悠踱了过去,隔着窗台也仔细打量起这株桃花,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闷的气氛,故作轻松道:“这不是长安醉蝶林那儿特有的紫叶桃嘛,这种桃花可不常见,梅让这小子还挺用心……”
      陈两仪耳边一炸,嗡嗡作响,他猛然起身,颤抖道:“师父,这桃花……万花,对,万花谷不也有吗?”
      无为发现陈两仪神色不对,收敛了笑意,皱眉道:“紫叶桃不适宜在万花那种不下雪的地方生长,没有寒冬是开不了花的。”
      “长安……瘟疫……他骗我……”陈两仪站立不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无为吓的连忙进去扶住他,叠声问:“怎么了?”
      陈两仪捏紧了手里的信,双眼通红:“他骗我,这不是他写的,这不是他的信!”
      无为满脸疑惑,捡起了地上的信,认真看了看道:“这些字迹都是那小子的没错啊?”
      陈两仪似是一瞬间没了力气,跌坐在地,语声嘶哑:“师父,去一趟正殿可以吗,梅让,应该已经回来了……”
      无为眼里闪过惊疑,但看徒弟的神色比不可能在说笑,他应了声好,转身出了他隐居了二十多年的老君山。
      上官予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他的剑法是梅让教的,算是梅让半个关门弟子。少年抱着剑,身上还披着孝衣,他是孤儿,梅让是他的亲人,为他守孝,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无为常听梅让说起他这个天资极高的小徒弟,眼里满是骄傲,如今见到他身上的孝衣,便也什么都明白了。无为走到少年身边坐下,轻声问:“这是你师父的剑。”
      少年抬起明显才哭过的眼,看着身边的老者:“你认识我师父?”
      无为叹息道:“认识。”他看着少年怀中紧紧抱着的剑,问道:“你是想为他报仇吗?”
      少年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师父是在救助流民时染了瘟疫去世的。”
      无为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陈两仪知道了那株桃花来自长安后会有那么大反应,他叹了口气,问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他是染瘟疫死的,尸骨已经烧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少年眯着眼望着前方的雪,似是耐不住白色刺眼,复又垂下头:“听万花谷的姐姐说,师父的瘟疫发作太急,只拖了不到半个月,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很少,醒过来也只做一件事,就是给一个人写信。谷姐姐说,他写了很多,似乎想把这辈子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写完,他去世前交代了谷姐姐,让她每半个月送一封到老君山,至于送完后……“
      无为不经意看到了他滑落到手背上的泪滴,少年顿了顿,继续道:“师父说这些信够那个人看五年,五年无论如何也会看腻了,等他看腻了,也就会忘了。”
      无为叹息着摇头,忘记要是这么容易,那便好了。
      陈两仪安安静静在老君山的竹屋呆了五年,每一封信都认认真真的看,认认真真的收好。最后一封信收到时,他将所有的信都埋在了后院的梅树下。
      梅花开了,雪竹都逊了她一段香。
      陈两仪望着枝头的红梅,心想自己果然是喜欢的。梅让什么都了解他,只有一点他算错了,五年,不过一百多封信,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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