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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修)
第二天,乔翠苗端着林乔周煮好的糖水鸡蛋,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林乔周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我煮的不好吃,吃不下?”
乔翠苗还是摇摇头,在林乔周再三追问下,终于说道:“乔哥,我记得刚刚好像一口气吃了五六个蛋,今天你又煮了这么多,咱家的鸡这两天生这么多蛋吗?”
看着乔翠苗因为多吃了几个蛋而有些不安的样子,林乔周心中满是心酸,心中很不好过,暗道,都是自己没做好,才让妻子会因为几颗蛋而患得患失的。
他把沾在乔翠苗脸颊的头发拨了拨,声音很平静:“我把厨房柜子上的锁砸了。”
“什么?”乔翠苗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林乔周怎么突然就做了这样的事情。
林乔周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没事儿,吃吧。”
“可……”乔翠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这煮都煮了,又不能再塞回蛋壳变成一个完整的蛋。
若是之前,林乔周也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可差点便面临丧妻失子的事后,林乔周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那层迷雾被掀开了。
他们并没有分家,既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他们走了,就把橱柜锁上呢?还是说在人家心中他们根本就是外人,所以才会防贼一样防着?
或许是因为林奶奶的忽视,他更渴望得到她的重视,也就更不会违背林奶奶的意见,这也导致了妻子在婆婆面前也没得底气。
乔翠苗吃了两颗蛋,便吃不下了。一想起大嫂和婆婆回家,那似冰一样的眼神和尖锐的语言,便决定有些发寒。
林纾从睡梦中醒来,闭着眼睛坐起来,像只小松鼠一样,一边嗅着,一边半眯着眼凑到乔翠苗身边。
然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白胖的红糖鸡蛋,她忍不住咽一口口水。
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尤其嘴馋。
林纾努力忍住自己咽口水的动作,对着乔翠苗道:“妈,你赶紧吃了,小婆婆说红糖鸡蛋下奶,现在有两个弟弟了,你要多吃点补充营养。”
一边说着,一边眨巴眨巴小眼睛,只那直勾勾盯着大品碗的眼神却怎么也挪不了位置。
乔翠苗看着女儿女儿直巴巴看着鸡蛋的眼神,心里也有些心酸。
乔翠苗将碗塞到林纾手中道:“书书,你吃,妈妈吃不下了,来把剩下的鸡蛋都吃了。你昨天都没吃东西,今天肯定饿了。”
林纾摇摇头,想说:妈妈,我不吃,这是给你补身体的。但嘴巴一张开,红糖鸡蛋的香甜味更加明显的钻入喉咙,林纾忍不住想,就吃一个,尝尝味儿。
然后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吃着,还没尝到味呢,一个鸡蛋就进了肚子,忍不住又吃了一个,一直吃下三个鸡蛋,林纾才停止自己狼吞虎咽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乔翠苗笑。
看着女儿的笑脸,林乔周的心里也怪不是滋味,乔翠苗心中更是心酸。
对于婆婆的偏心眼,也更加不满了。这种不满也给了她勇气,被骂就被骂了,大不了她不听就是了。
乔翠苗想不通,林家四个儿子,怎么就只有林乔周跟捡来的一样,平时攒点什么要不送到二哥要不送到四弟那儿,或者就是偷偷煮了和大房开小灶,剩点汤都不舍得端出来让他们三房的人吃。还天天念叨着,我们吃多了,家都被我们三房吃穷了。
她不是傻子,只是之前为了家里的平静,没有挑明罢了。
就拿鸡蛋来说,家里一共养了6只鸡,一只保种的大公鸡,其他都是下蛋的母鸡。就按照一只鸡两天下一个蛋来说,两天也有五个蛋,一个月也有75个蛋。
但她们三房就是见不得蛋影子。
她想了想,上次女儿吃鸡蛋还是她四月过生日的时候,婆婆才同意给她煮个蛋。
这都过去三个多月了!
家里的蛋都哪儿去了?
见女儿看着自己不动,乔翠苗连忙说道:“书书,碗里还有,再吃些。”
林纾摇摇头,坚决不再吃了。“妈,这是你补身体的,我吃的够多的了。”
确定林纾不肯再吃后,乔翠苗接回碗,大口大口吃着鸡蛋,咬下了时候,有些恶狠狠,这都是她应该的,她不安个什么?她内疚个什么?
乔翠苗不想忍了!
一连吃了五六个,最后还剩了两个,她将碗递给林乔周,道:“我吃不下了。”
“老三,你吃了。”
林乔周连连摆手:“我不吃,你吃吧,你多吃点。”
乔翠苗摇摇头:“吃饱了,吃不下。”
林乔周:“那我给你收起来,待会儿你饿了,再热给你吃。”
“天热,存不住,过会儿就馊了。”
“我给你放凉水里湃着,馊不了。”
乔翠苗双眼一瞪:“让你吃了你就吃,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而且你说不会坏就不会坏了,要是留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这下林乔周不说话了,他三两口将碗里剩下的糖水鸡蛋吃下,一抹嘴端着碗回了厨房。刚刚走出房门,林乔周就有些后悔,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太快了,都没尝够味儿!
乡下家穷,而且他老娘又抠门,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就连鸡蛋都吃得少。肚子里没油水,人瘦不说还容易饿,也馋。
况且馋这种事,不光孩子,大人同样嘴馋。
屋子里留下的两个女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当她们没有听到丈夫/爸爸偷偷咽口水的声音不成?
刚刚那低沉的氛围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变得温馨起来。
林纾吃完,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敷好药膏的腿,打了个哈欠,又想睡了。
这一觉醒来,就听到房间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王秀英一手拎着空空如也的篮子,一手叉腰:“好哇,我们林家是出了一窝的贼了,昨儿个出门还满满一篮子的鸡蛋,今天就一个不剩了。”
“大嫂,没有贼,是我开的锁,翠苗生孩子,吃点鸡蛋补补身体怎么啦。”只听屋外林乔周说道。
王秀英斜看了林乔周一眼,脸皮子抖了抖:“生孩子,生孩子怎么了?谁没生过了,就她高贵,她生孩子就能偷婆婆的东西,偷大嫂的东西了?”
“大嫂,你说话讲点道里好不好,谁偷东西了,都是一家人,凭什么我们不能吃。而且我们都在家呢,橱柜锁什么锁?”
“你和我讲道理,我还就和你说说,这要不是锁了,还不能知道你林老三和乔翠苗这么能耐,自家都能做贼。”
“我……”
屋子里,乔翠苗坐起身子,对着紧闭的房门说道:“大嫂,那我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到底谁偷东西了。谁隔三差五把蛋送到娘家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喜欢爬婆家老鼠洞,填娘家谷仓的。”
“你,算了,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乔周进了屋子后,大妈王秀英还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着,但几人已经不在意她的话。
乔翠苗算是想明白了,她以前的性格说好听是有些清高,说难听是软弱。
因为不想和人争执闹矛盾,因此即便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也因为拉不下脸去争去抢,只能自己背地里忍下,然后把自己憋了够呛。
老话说,厚脸皮走遍天下。这句话还真的没错,乔翠苗躺着无聊,还把屋外大嫂的叫骂声当作了无聊时的伴奏。
这篮子蛋,她就是吃了又能怎么地,大嫂也只能隔着门骂骂两句,就算是婆婆回来了,还能打她不成?
更何况她也不是过去的旧媳妇,能任人打骂!
乔翠苗不在乎,林纾就更不在乎了。
如果还只有九岁阅历的小女孩,或许受不了别人的指桑骂槐,但对于一个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大胖子来说,这都是小菜一碟。
想当年,她还是一个圆润的胖子的时候,因为庞大的体重倍受歧视。
做同样的工作,明明她更努力做得更好最后升职加薪的别人。她设计出来的案子,最后到了要和甲方沟通的时候,公司却会转交给其他长相好身材苗条的同事。就连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和瘦子同时拿到最后一个购物篮,人家都会说你胖力气大,还是让给其他人吧。坐地铁的时候,最受人侧目,坐着是占了两个坑,站着是侵占了人家的生存空间。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林纾站起来,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苗条的大腿和胳膊,忍不住咧嘴笑。
她现在才九岁,但身高就已经有一米五五了,站在一群一米三一米四的同龄人中,非常显眼夺目。
她很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大长腿,然后想起自己鹤立鸡群足以藐视他人的身高优势只保持到了她读初中的时候。
嘴巴一瘪,有些不开心。
自从同龄的小伙伴们开始发育,各个都和点足了燃料的火箭般蹭蹭往上长,只有她以着蜗牛般的速度慢慢挪着,平均两年才长一厘米,到了十八岁死活不动,最后勉勉强强到了一米六。
要知道大家都说,按照她原本的生长速度,她可是能到一米八的女人呢!
毕竟林乔周有一米八五,乔翠苗也有一米七!
都不矮!
林纾想到上一世的那个女上司,虽然做人不怎么样,但那一米七五的身高,蜂腰翘臀大长腿,走起路来都能带风,尤其让矮胖的林纾羡慕。
为了自己的一米八,这一世一定要坚持运动,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多梦几次开飞机。
前世她的那些小伙伴们,总在一起讨论晚上做梦梦见开飞机,然后大人们就会特别高兴的说,恭喜你,某某某,你要长高了。
梦见飞翔能长高这件事别人信不信,林纾不知道,反正她是相信的,因为她前世一次都没有梦到过!
这般想着,林纾恨不得立刻开始跑步,瑜伽,健步走,动起来。
可看着自己还有些狰狞的脚,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往床上一趟,算了算了,她还是继续睡着,先做做梦吧!
到了中午,林乔周出门看见桌面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看了眼房门紧闭的西屋,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他拿了一把空心菜,两根茄子,一个青黄瓜。
将黄瓜切成块,茄子切条,空心菜掐断,将菜洗干净后。
铁锅烧热,倒菜籽油,将油温烧至八成热,就是将手放在离油距离一个成人巴掌高的位置就能够感受到微烫的时候,下菜爆炒。
林乔周将空心菜和茄子炒熟出锅后,林纾来了厨房,看着菜篮里光溜溜的黄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眼珠子一转,然后就从厨房溜出去,猫到屋子东边的鸡舍,小手在鸡窝里一探一探,果然摸出了三颗蛋。
嘿嘿,你不让我吃,我偏要吃!
西屋,堂妹林紫已经熟睡,大伯林文周和大妈王秀英吃完午饭也准备午睡,两人闭着躺在床上小声说着话。
没说两句,王秀英突然一拍床垫子,一下子弹坐起来。
“你不午睡,是准备去干嘛呢?”被妻子的一惊一乍吓到的林文周睁开眼睛,看着王秀英正坐在床沿边穿鞋,也坐了起来问道。
王秀英穿好鞋子,将身上的衣裳扯了扯,打开房门栓,弓着身子走出去,说道:“你睡吧,我去鸡窝看看,刚刚吃饭的时候好像听见鸡咯咯叫了,应该是下蛋了,我去捡回来。”
东屋,林乔周搬了一个小木桌子放在床边,桌子上摆着三盘菜,素炒茄子和素炒空心菜,还有一盘黄瓜丁炒鸡蛋。鸡蛋黄嫩嫩的配上青翠的黄瓜丁,特别诱人。
林纾和林乔周相对着坐在小桌子边,而乔翠苗端着碗坐在床上吃。林纾率先给乔翠苗夹了一筷子鸡蛋,又给林乔周夹了一筷子鸡蛋,再得到两人满意的类似我家女儿真棒真能干真孝顺的花样赞美后,满足地夹起一筷子鸡蛋送进嘴里。
只觉得味道滑嫩香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无意间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地去了东边,又一脸败兴的回到西屋。林纾心里高兴,总觉得这鸡蛋的味道比之前吃过所有的鸡蛋味道都好。
王秀英本想着之前每天都是傍晚的时候收蛋,今天她中午去了,鸡蛋应该还在鸡窝里。没想到鸡蛋没捡到一颗,还摸了一手的鸡屎。
她洗了手,看着东屋房门紧闭,颜色暗沉。回到房间,林文周看到她双手空空,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是捡蛋去了,蛋呢?”
“别提了,一个都没有,还摸了我一手鸡屎。”王秀英一甩手上的水,然后在两边裤腿上蹭了蹭,脱掉鞋上了床,“别看老三一家看着老实样,人家都是装的,你看看我们昨儿个刚不在家,就把橱柜砸了,而且咱们平时都是晚上捡鸡蛋的,结果人家大中午的就捡走了,你说这心眼不是多地像筛子?”
“别说了,老三不是那样的人。”林乔周皱着眉呵斥一声,然后转过身对着墙壁睡去。
“你还说不是,不是他能这么做 ,这鸡蛋可是公中的,咱们也有份,结果全让他们三房给吃完了。”
林文周沉着脸,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秀英道:“你听到没有,东边那个又生了两个呢?这小孩子吃喝拉撒,还容易生病,这得花多少钱啊?而且老三能有多少钱?还不是靠咱们?”
“你是想?”
“对,分家!”
“可这那边刚生就分家,外人不大好看啊?”
“有什么关系,妈马上就回来了。”
林文周没再说话,但王秀英心中清楚,他这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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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冰糖煮荷包蛋,那时候真穷,妈也煮的少,因此特别惦记。现在自己偶尔也煮,但感觉没那么诱人了。
(前五章有了一个大修,但不影响后面的阅读,可能会有小bug没有改过来,大家看到可以留言提醒一下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