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折梨花

作者:南极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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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巧


      春去夏至。

      似乎吃了个艾草青团,清明便过去了;再喝了杯雄黄酒,端午便又过去了。

      今儿是七夕,萧索前天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今儿晚上来接她去“赛巧”。

      “赛巧”,其实就是七夕节给女儿家的一个好意头。

      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镇上未出嫁的女儿们都可以来参加,所有姑娘们坐在一起穿针,看谁能在一刻钟的时间里穿过最多的针,那这个姑娘就是最心灵手巧的。

      南溪镇小地方,难得会有热闹,所以镇上的姑娘们大多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出来玩玩,梨溶小时候只在一旁看热闹,十一岁开始就跟着一起参加了,虽说拿不到头名,但也算是名次靠前的。

      梨溶手上拿着抹布四处擦擦,准备收摊。灶台锅碗、桌子凳子都擦好了,她转了一圈,四处都干干净净的,满意地放下抹布,最后只要把凳子都架到桌上去,再扫个地就行了。

      刚搬了两张凳子,就听着旁边声响,她偏头,果然是萧索。

      梨溶冲他笑了笑,转身去拿了扫帚,默契地跟在萧索后头,从他搬好凳子的空地开始扫起。

      两人一起干活,不一盏茶的功夫就全弄完了。

      梨溶把扫帚放好,直起身子小小地伸展了下腰。

      “累了么?”

      她摇头:“平常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活儿,今天还有你帮我呢。”

      萧索看看开始暗沉的天色:“还有时间,我们先去吃碗豆花,然后再去赛巧会。”

      她眼睛一亮,但是又马上可惜道:“福叔的豆花吗?现在去肯定卖完了。”

      “不会。”萧索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外走:“我早上去跟福叔说了,请他帮我们留两碗。”

      梨溶走在他身边,抿嘴甜甜笑了,她好像前天是不经意提了一句,想吃福叔的豆花了。

      福叔的豆花摊就摆在赛巧会场地的不远处,刚好也顺路。

      他们到了的时候,福叔正舀着芝麻糊给其他客人,另外一只装豆花的桶已经空了。胖乎乎的身材忙得满头大汗,见了他们开心地招呼道:“阿溶阿索啊,来来来,福叔给你们留豆花了!”

      梨溶笑着道:“谢谢福叔!我们没事儿,您慢慢来。”

      “嗨,不能慢不能慢,你们这些小姑娘不都是要去赛巧的吗,再慢就赶不上了!”福叔抹一把汗,笑呵呵道。

      萧索直接问道:“福叔,要帮忙吗?”

      福叔熟稔道:“不用不用,对了你自己拿吧,给你们留的两碗豆花就在那,喏,筐子罩着的就是,不够甜的话就去撒多些糖粉。”

      萧索看了看周围不时来问还有没有豆花的客人,今儿七夕,福叔的生意自然比平常更旺。

      他在其中一碗豆花上加多了一勺子糖粉,然后端着两碗和梨溶找了个桌凳坐下,回头对福叔道:“福叔,麻烦您了。”

      福叔也没回头,摆摆手,继续忙活去。

      梨溶拿了两个汤勺,递给萧索一个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个,舀了半勺含入嘴里。

      福叔的豆花是一绝,整个南溪镇里无人不知的。色泽乳白,入口嫩滑香甜,不用咀嚼就能直接融化在嘴里,回味过来满口豆香。

      萧索好笑地看她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看着看着自己都不知觉放下勺子,光看着她吃得香甜。

      “你怎么不吃?”梨溶把最后几口咽下去,抬头就对上萧索满眼的笑意。

      “吃饱了吗?”萧索准备要把自己那碗基本没动过的豆花推过去。

      梨溶忙摇头:“别别,我都吃撑了!你赶紧吃吧。”

      萧索笑笑,低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最后直接把碗端起来,头一仰把碗底的汤汁豆沫都喝光。

      抹抹嘴,拿起两个空碗勺,熟门熟路地放到福叔平时洗碗的大木盆里,跟福叔说了声后,就和梨溶往赛巧会去。

      “啊!”走出了几步,梨溶着急地拉住他:“我们忘了给福叔钱!”

      他牵着她,不急不缓地继续走:“早上跟福叔说的时候就一起给了,放心吧。”

      渐渐入夜后,街上的灯笼逐个逐个亮起。

      今儿是七夕,晚上总是要比往常热闹许多。

      他们朝着光亮走,直到中心最热闹的地方,见到赛巧会外已经围了两三圈的人,也只能先站在人群外。

      梨溶努力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瞧,只能隐约瞧见里头已经整齐摆了二十来张矮桌,正想着要怎么过去,耳边就听见个熟悉的喊声:“阿溶!这儿!这儿!”

      她往喊声处张望,刚刚喊她的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到了她面前,年龄看着与梨溶相仿,月亮似的眼睛笑起来亲切可人。

      “阿溶,你怎的还在这?赛巧都快开始了!诶,阿索也来了啊。”

      “阿宁。”萧索点点头打个招呼,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也算熟人。

      梨溶发愁道:“阿宁,人这么多,我们怎么进去啊?”

      童宁扎着条桃粉色的头绳,头一动那绳子就跟着一甩一甩的,她倒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拉着梨溶的手道:“这有什么!你跟紧我就是了!”

      萧索一直打量着周围,刚发现前头有个人群的缺口,应是给参加赛巧的姑娘们出入的,正要告诉他们,一回头,两人都没影了。

      他往边上扫视,一下就发现了隔着几个人外,童宁拉着梨溶一路横冲直撞,旁边人不时发出抱怨声。

      梨溶低头红脸地听着旁边人的抱怨,前头童宁又大力地拉着她往前挤。

      正觉得有些狼狈,突然周边似乎宽松了些,而且抱怨声也少了不少。

      她一抬头,就看见萧索跟在她旁边,为她挡住部分人的拥挤,另一边还低声跟周边人道歉。

      童宁还在不住地继续往前挤,她被使劲一拉脚下几个踉跄,另一边手臂马上就被萧索抓住扶稳。

      “你往前走,放心,我跟着你。”喧闹人声里,萧索在她耳边低沉的一句话格外安心。

      童宁边回头着急道:“阿溶走啊!愣什么,真要迟了!”边更用力拉她。

      梨溶被拉着动了半步后,忙回头。

      萧索就在她身后不到半步,她不假思索地伸出另一只手,飞快地去抓住萧索的手。

      忽然旁边几个人叠罗汉似的压挤过来,他毫不犹豫地反握紧她的手,带着她顺势避开。

      身后的吵闹争执“你干嘛推我!”“是你先推我的!”“好了都出来看热闹有什么好吵!”渐渐地,都远远拉在后头。

      一路推推搡搡的,终于挤到了赛巧会里,童宁着急忙慌地找了空位子坐下,然后拍了拍旁边挨着的矮桌,招呼梨溶:“阿溶阿溶,坐这儿!”

      萧索松开她的手,轻推她肩头道:“去吧,待会结束后,我们看灯去。”

      梨溶点点头,往童宁指的位子走过去,跪坐在绣垫上,整理好裙摆,朝旁边的童宁笑笑,然后视线落到矮桌上,心里一一数过放得齐整的一排细针,二十根。

      点对了数,她就抬头坐好,等着站在最前面的杜夫人宣布开始。

      杜夫人是镇上教书先生杜先生的夫人,两人都是学富五车,饱读诗书的人,深受镇上人敬重,平日里若是杜先生有事,杜夫人还会去替代讲课。

      这两年,镇上姑娘们的赛巧会都是请了杜夫人来主持的。

      梨溶和童宁来得晚,坐在后头的位置,前面隔着张张矮桌,端坐着个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她们看不太清前边,只能听声音。

      戌时整,一声清脆的锣响,四周吵嚷的闹声慢慢平息,杜夫人把锣锤递给旁边的丫鬟,三十来许的面容慈眉善目,端笑着等待大家伙安静下来。

      虽然梨溶离得远,但是周围人一静下来,杜夫人娓娓的一字一句也听得清楚。

      “七夕佳夜,女儿佳节,穿针乞巧,牵线良缘。

      你们桌上都摆着一根丝线与二十根银针,以一刻钟为限,待会锣声一响你们就可以开始穿针,在这沙漏全部漏尽前,你们谁能穿过最多的细针,就是今年织女娘娘最得意的巧手弟子。都听清了么?

      大家准备好,这就要开始了,三、二、一······”

      “咣!”

      梨溶缓缓轻吐口气,捏捏十指后展开,捻起丝线先熟练地打了个结,免得细针一会儿溜出去,然后左手拈针,右手拈线,凝神静气地开始穿针。

      四周不时有细碎的说话声,但都压得低低的,怕自己的声音吵扰着了正穿针的姑娘们。

      萧索就站在离梨溶位子最近的地方,后边人想踮起脚看得更清楚,但一个没站牢向前歪倒,他把压来的力道承住,稳稳定在原地。

      坐在最前边的杜夫人,面对着底下二十几个埋头穿针的姑娘,静静端坐着不发一言,偶尔听到旁边围观的人说话声太大,就循声望去,面容含笑地以作提醒。

      那些说话的人也就不好意思地放小了声音。

      估摸着沙漏走了一半的时候,杜夫人微仰头,扫了一圈矮桌,大半的姑娘都穿了六七根左右,也有更灵巧的穿了□□根,细细地一个个看过去,二十多个姑娘的成绩倒是都还不错。

      杜夫人暗暗点点头,这便好,不至于到最后哪个姑娘的成绩太差被人笑话。

      她正稍放心,突然目光落在后排的一张矮桌上,那桌上的二十根银针,似乎依然原封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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