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病且娇

　　如往常一样，殷采和徐鹤龄一起来到慎言堂。出乎意料的是，在路过一个八角亭的时候，他们却发现易锦彤正坐在八角亭里面四处张望着，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待看到殷采和徐鹤龄两人，易锦彤眼神一黯，又强自打起精神，从亭中石凳上站了起来，“我有话对你们说。”语气中刻意隐藏了以前那种令人讨厌的高高在上，甚至还带有一丝商量的意味。

　　殷采奇怪于易锦彤态度的转变，不明白她是怎么个意思。于是，和徐鹤龄一起走进了八角亭。三人围在石桌前坐定。

　　易锦彤咬了咬唇，踌躇了一会，才道：“昨天，真的不关我的事。”她平日里高傲的头颅竟然垂了下来，看起来很是丧气。

　　殷采、徐鹤龄都没回答，半晌，易锦彤忽然感到一丝尴尬，“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自己也受伤了。”她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八角亭外种着扶疏的花木，光影投过来，落到殷采的裙摆上，斑斓纷呈，像万花筒在旋转，徐鹤龄眉峰缓了下来，漆黑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轻轻巧巧一压，仿若在漫不经心地逐着这光斑，却并不看着她，也好似听不到她说话。

　　从小到大没被这么彻底忽略过，易锦彤心底忽然生出无限委屈来，他永远是这样，眼神都不肯施舍给自己一个。他的眼里，只有殷采一个人。

　　殷采却淡淡道：“我并不想和你再谈昨日的事了，是不是你动的手脚，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我们之间的赌约，想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就此作罢，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

　　听到殷采的话，易锦彤蓦然生出一股怨气来，她没头没脑地顶了句：“我才不要作罢。”

　　“那你想怎样？”殷采新月般的眉毛冷冷一挑，却不张扬，琉璃瞳中生出迷蒙的散彩来。徐鹤龄细细看着，只觉得，师姐生起气的模样竟然十分生动。可她上次生自己气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而是冷的像罩了层冰。

　　“这次不比，不代表以后不比。”易锦彤强撑起那份骄傲，仿佛这样就能理直气壮一般，“我们可以将赌约推迟到五年后的青岚试炼。那时候看看我们的成绩谁更好，谁就算赢。你看怎样？”面对着殷采，易锦彤总是不自觉的有一种不肯服输的倔强。

　　青岚试炼是长琴门举办的五年一度的弟子试炼，只有通过试炼的弟子才有下山历练的资格。长琴门的宗旨就是降妖除魔，若是一辈子待在尧山，那还谈什么降妖除魔。所以青岚试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殷采没说话，心里却在默默思索着，易锦彤为什么非得和她过不去，就在易锦彤以为她不会答应时，殷采却颔首了，“我答应你，只不过，这五年你可别再来故意烦我们。”

　　如果不答应，易锦彤肯定会经常上窜下跳的，烦的不行。还不如索性答应好了。

　　“没问题。”易锦彤爽快的应了，不管怎样，殷采答应了就行，她又转过头，“徐师弟，你呢？”

　　“我也答应。”徐鹤龄漆黑的眸子看似无波无澜，其实心里早已不自觉闪现出无数恶劣的想法，若是以后她再来招惹师姐，就不是从剑上坠下来这么好受的了。

　　胸腔里的那股气流与火焰纠缠在一起，竟然齐齐有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他极力压抑着，不想让殷采察觉丝毫他的不对劲。

　　谈拢后，三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八角亭。殷采和徐鹤龄不紧不慢地并肩走着，易锦彤则越过他们在前面走的飞快，背影倔强，她一点都不想看到殷采和徐鹤龄那般亲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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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业课？”听到这话，慎言堂内顿时一片熙熙攘攘，平时鹌鹑一样的小弟子们都大胆起来。林飞舟抬手止住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依旧用那种冷冷的语气道：“没错，鉴于你们的基础修行完成的很不错，比以往的小弟子都出色，所以，这次结业课提前，就定在三天后。”

　　“三天后？”好快呀！不过能早点接触更高深的术法，小弟子们也求之不得，一时之间竟好像忘了林飞舟在场一样，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还兴奋地猜测起自己会被哪个长老看中。

　　眼看慎言堂又要喧闹起来，林飞舟眉峰冷蹙，接着道：“易师妹、殷师妹、徐师弟，你们三人这次也得进行结业测试。”本来殷采他们三个人已经被收入座下，不需要通过结业测试了，但林飞舟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他想通过这次结业测试瞧出这三人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

　　闻言，小弟子们纷纷用炙热的目光望向他们三人。他们三人都是先拜过师才来慎言堂修行的，这意味着，他们的结业测试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才不会像他们一样提心吊胆的。

　　而柳甄则垂下了那张清秀柔弱的脸，并不看他们三人，只见她前面厚厚的额发遮住了眼睛，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在想什么。

　　一天的修行任务结束后，易锦彤回到了断霞居，柳甄自然也依旧是怯生生的跟着她，待看到易锦彤挥退两名侍女，柳甄才柔柔开口：“锦彤，我想和你一起去厉长老座下。”

　　易锦彤漫不经心道：“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柳甄头垂得更低了，“我，我很舍不得你，想和你一起。你能不能和厉长老说一下，或许他会同意的。”

　　“那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资质不怎么样呢。”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她又加了句：“没事，反正就算我们拜在不同长老座下，你还是可以经常过来找我玩。”

　　前面那句话狠狠戳中她的伤口，柳甄觉得内心的沸水简直要烧上脑子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来说服她。

　　看样子易锦彤是不会帮她说情的，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然后佯装欢喜道：“好的，只要你能记得我就好。我很怕你到了厉长老那边就忘了我。”

　　摘星苑内，殷采坐在桌前，一手支着颐，右手摊在桌面上，她又在盯着自己掌心的痣了，虽然心里清楚，这样看着并没有什么作用，可她还是本能的想看着。

　　黑色的桌面，白皙的手掌，淡红的痣，色彩分明。殷采蓦然想起徐鹤龄问她“师姐，你疼么？”唇角不自觉勾起来，现在一点都不疼了。可是不知为何忽然又想起徐鹤龄说的“师姐，我也永远不会抛弃你。”

　　殷采的视线忽然变得空茫起来，她不禁自嘲，永远是代表什么呢？至少，殷采觉得自己并不能理解永远这个词。有什么东西会是永远的呢？对她来说，甚至只过去了八年，她就忘记了母妃的容颜，曾经痛苦挣扎的情绪也好似淡化甚至淡忘。这也算是永远么？

　　那么，现在这样就很好。徐鹤龄需要她对他好，她也需要对徐鹤龄好，就这么简单，一直维持下去就很好，她一点都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

　　她并不需要太过沉重的羁绊。

　　门被轻轻敲响，殷采回过神来，陆秋妍走了进来，笑吟吟对她说：“小师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师姐。”看到陆秋妍进来，殷采随意地将撑着的手放了下来。

　　陆秋妍也不细问下去，径自坐在殷采旁边的凳子上，难得正经道：“小师妹，听说，你们三天后就要进行结业测试了。”

　　“是啊，师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师妹，你可要小心点呀，林飞舟的结业测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陆秋妍神神秘秘地朝着她眨了眨眼，凑了过来，“他可是和谢师兄一样，都是不通情达理的木头，这两人凑在一起，光是那脸色，都可以吓跑一众妖魔鬼怪。”

　　说完，陆秋妍自己忽然轻笑了一声。

　　殷采也跟着淡淡笑了下，又问道：“师姐，结业测试是怎么考查的？”

　　陆秋妍娓娓道来。

　　原来，长琴门的结业测试是在端尘镜中进行的。端尘镜是一块宝镜，来历已经难以追溯，有传言，它本来是长琴门开派祖师的宝物之一，在开派祖师不知所踪后，它却自成一块洞天之秘境，并流传至今。

　　端尘镜里面自有三千世界，灵气充盈，孕育着许多奇珍异兽，灵花灵草，很多生灵更是灵智开窍，化成精怪，而且，它们大多性情纯善，很亲近修仙者。

　　一般来说，结业课都会要求小弟子们寻找一些奇花异草，奇珍异兽的毛发之类的，既能考查他们对于典籍的熟识程度，又可以考查他们的御剑飞行的情况——端尘镜内的世界广阔无比，大多情况下都需要借助御剑术。

　　所以这端尘镜，实在是适合用来进行结业测试。

　　殷采有些疑惑，“师姐，那你为什么说林师兄的结业课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们上一届有个小弟子，林飞舟让他去取如如鸟的羽毛，结果那个小弟子羽毛是取到了，眉毛却被如如鸟烧没了，至今都没长出来。那小弟子哭起来，林飞舟还说他自己基础修行不过关。可是，如如鸟的羽毛本来就是拔不得的。”

　　“……”

　　“还有上上届，有个小弟子，林飞舟让他去摘紫臾花，这本来也不难，可林飞舟偏得人家去摘花期满三个月的。花期满三个月的紫臾花，大如海碗，香气浓烈，极易引来长尾蜂，结果那小弟子就是被长尾蜂蛰的脸都肿了一圈，三天才消下去。”

　　“……”

　　“类似这样的事还很多，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难人的，可偏偏他又冷着张脸，一本正经的。小师妹，你可要小心点，谁知道他会让你们做什么呢？你和徐师弟都这么好看，万一眉毛被燎了，或者脸被长尾蜂蛰了，那就太可惜了！”

　　“……”

　　“好的，谢谢师姐提醒，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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