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森林

　　温淼抬眼：“他有什么事……”忽然止住话语，一般重要的事霍衍森会亲自和当事人说，不会通过别人转达，她点头，“我知道了，那戴先生你先坐这里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戴争微微颔首：“好的。”

　　温淼很快找到他的方位，并在他旁边入座，一脸冷静：“你有什么事不能下飞机说？”

　　霍衍森在看国内杂志，头也不抬，伸右手，把桌上温茶递给她：“喝水。”

　　温淼没动。

　　“接。”他语气加重，带着威胁。

　　她慢慢拿手接住，再问：“有什么事。”

　　他翻了一页，速度缓慢：“怎么躲我。”

　　她迅速回答：“我没躲你。”

　　霍衍森淡淡弯嘴，没接话：“喝掉。”

　　温淼觉得懊恼，向后靠住座椅很快喝完奶茶，还挺甜的。

　　正想着要再来一杯的时候，空姐已经端来了茶水点心：“慢用。”

　　温淼道谢，瞥眼问他：“你喂猪吗，这么多。”

　　他沉沉嗯声：“几年没喂了，多喂点。”

　　“……”温淼觉得自己能掀掉桌板，可她没那么做，她不可能在这里做出那么出格的事儿，她只是觉得霍衍森在看她好戏，因为之前成天躲他的缘故。

　　“我的确在躲你。”她爽快承认。

　　霍衍森手头顿住，指腹在纸张里微微蹭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敛着眼睛：“为什么。”

　　明知故问。

　　“因为你做了件出格的事情。”指的是他咬她脖子这件事。

　　霍衍森噢声：“就那么一件。”

　　温淼靠着椅背：“是的。”

　　霍衍森：“算算你以前做过多少件。”

　　温淼：“什么？”

　　他继续：“出格的事。”

　　温淼不说话了，她实实在在感受到来自霍衍森的浑身尖刺。

　　“要我给你指点一次吗。”霍衍森微微偏头过来，看见她犯难的表情，嘴角不自禁弯了起来，沉沉嗯了声，烟嗓卷入她耳朵，“温淼淼。”

　　她立马打住：“多少年了，嘴下留情。”

　　霍衍森静了良久，她终于觉得可以消停点的时候，男人忽然来句：“也没多久，才四年。”

　　“……”感觉要完。

　　霍衍森面不改色：“你离开之前亲我，我昨晚用嘴巴还给你。”

　　“……”可以闭嘴了。

　　霍衍森看见她一脸吃土的表情，哑然失笑：“睡觉吧，时间还很长。”

　　温淼努力微笑：“不好吧，这是戴先生的座位。”

　　他眼皮子吊着：“睡。”

　　如果她直接离开的话，难保霍衍森心情不好把她以前那些丢脸的事儿全部抖落出来告诉二姨，比如说她上初三就谈恋爱，这件事要是被二姨知道不得活扒了她的皮。

　　差不多过了五小时，飞机遇到了一波阴云轰雷，机内灯光一闪一暗，机身开始隐约晃动起来，空姐走路也不稳，经济舱那里不停地传来躁动的说话声，机长广播说明稍安忽躁，机身只是遇到普通气流。

　　播完，机身一阵剧烈晃动。

　　温淼被惊醒，她额角直冒汗，手紧紧抓住了座椅，眼前景物一明一暗，她紧紧闭眼，呼吸都很难控制。

　　手被人紧紧握住，温淼猛地睁眼，首先看见了骨骼分明的手腕裹住了她的手，偏头，见霍衍森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地盯着机窗外雷电交加的景象，随后，他偏头，看见了温淼苍白的脸。

　　“没事。”他顿了半拍，黑眸淡淡盯着她，“我在这里。”

　　温淼神经都紧张到了极点，紧紧咬牙：“你应该选别的航班。”她攥紧了霍衍森的手指，直至双方关节泛白，“而不是这个。”

　　机身开始左摇右晃，警示灯不断晃动，脸色发白的空姐提示顾客坐不要随处走动，系好安全带。

　　温淼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晃动，一瞬间的事情，她脑袋被手臂护住，并且往他怀里靠住，耳边杂音一下子减轻了不少，男人温热的掌心好好地护住了她脑袋。

　　她懵了良久，手紧紧拽住了霍衍森的衣领，接着闭上眼，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如果坠机了，他们的存在就真的没了，她甚至想到了如果未来没有霍衍森的影视圈，该是怎么样的状态。

　　二十多分钟地挣扎，飞机终于远离乌云区域，稳定下来后她猛地睁眼清醒，霍衍森已经松开她，他好像也松了口气，语气平淡：“过去了。”

　　温淼坐好后道谢。

　　他没说什么，凝着眉。

　　温淼算是回了魂，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她脑袋靠着座位，忽然问：“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她继续问：“真没什么？”

　　霍衍森说：“你想我在想什么。”

　　温淼手撑下巴：“比如‘至少拉了个垫背的’这种不错的想法。”

　　他偏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猜错了。”

　　她纳闷：“那你在想什么。”

　　霍衍森不答。

　　温淼没话聊，正想站起来。

　　他开口：“我想到你十岁刚进霍家的时候。”

　　她身形一顿，背脊向后靠着：“噢，然后呢。”

　　男人敛眉：“成天抱着绘本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温淼脑袋里回放起自己待的那间卧室，软蓬蓬的床上放了两只玩具大熊，阿姨把每寸角落打理得干干净净，刚开始她只和那位阿姨说话，阿姨也是刚进霍家不久，面容慈善和蔼，说这是霍少爷带给您的蛋糕，很甜。

　　当时温淼淼很好奇霍少爷，她想见他，想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她吃了那块草莓蛋糕，结果胃部翻滚，人一个劲地难受，口吐白沫，昏迷前看到了那位阿姨狰狞的笑容，阿姨好像也想害死她。

　　温淼淼清醒后，她在挂点滴，旁边坐着一个人，她睁眼看清楚后，觉得他也想害死她，惊恐尖叫起来，针管被挣扎掉，小女孩一个劲地往后缩。

　　霍衍森眼神复杂，盯着浑身发抖的女孩，少年伸手，把她紧紧抱住身体，手抚摸后脑轻声细语：“没事了。”

　　机长广播终止，她回神，语气平淡：“那会儿我不想和谁说话。”因为女孩不相信任何人，温家被查，父母被设计双双死亡，她变得神经兮兮，小小年纪患上抑郁症，那时候是谁一直陪着她的，她变得这么正常，是谁的功劳，答案不容置疑，她的感情是朝朝暮暮的累积，不是忽然的心血来潮。

　　霍衍森：“我呢。”

　　她忽然笑起来：“就和你说话。”

　　他脸色稍微缓解，道：“再睡会儿吧。”

　　温淼只是微微扬起脸，问他：“坐飞机遇上这种事，你还能睡的着？”

　　霍衍森回答：“睡不着。”

　　男人递给她一本书，温淼接过，大致翻阅瞧了眼，很快合上：“所以你拿了本全套西班牙语的书哄我睡觉？”

　　哄这个字用得很形象，她看书都会很快睡着，别说是这种对她来说一窍不通的西班牙文。

　　他不经然弯起嘴角：“你可以试试。”

　　温淼翻了白眼：“我上趟洗手间。”

　　她巧妙地避开了霍衍森，回到经济舱准备和戴争换回位置，结果看见对方正在热情地呼呼大睡，好像半小时前的气流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温淼艰难地看着戴争，犹豫要不要喊醒他的时候，坐戴争旁边的国外乘客也是一脸艰难：“刚刚遇上气流，这位先生根本没被吵醒，已经睡死过去了。”

　　她道谢后，到女士洗手间，粗略地用冷水洗了脸。

　　随后拍拍脸，转身开门出去。

　　温淼回到座位，旁边人一脸气定神闲地问：“喊不动他？”他早就猜到温淼会那么干，也早就知道戴争一睡半会儿都不会醒的特点，霍衍森不提醒，干脆等着温淼一脸吃瘪的表情回来。

　　温淼咬咬牙：“是啊。”

　　男人弧度加深：“那就乖点。”

　　温淼现在不吃这套：“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他眉头微挑：“你听吗？”

　　“……”不听。

　　差不多还需要飞17小时，抵达国内后终于下机，天气阴郁，她坐得很累，一路拖行李出了机场，看见不少他的迷妹接机。看这样子，估计他俩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温淼笑得恶作剧，急忙打的准备拎着行囊走，没想得跟前停了辆通黑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张叔迅速下车帮温淼拎住行李：“温小姐，好久没见。”

　　温淼有些惊讶：“张叔。”想想张叔是来接霍衍森的，但张叔现在拿温淼行李是要顺路送她回家吧，这事儿肯定是霍衍森安排的，她笑起来，“怎么不去接霍三叔。”

　　“霍先生关照我先接应你，温小姐先上车吧。”张叔毕恭毕敬，一直在霍家老宅工作，岁数大了不少，温淼没拒绝，她也不想冒着黑天独自坐出租车回去，道谢后，拿过张叔手里的行李：“麻烦张叔开个后备箱。”

　　“还是我来吧。”张叔想拿，被温淼打住了。

　　张叔笑起来，皱纹布满眼角，点头：“我去开后备箱。”

　　温淼很快把行李塞了进去，随后人坐到了后排座位，张叔开车去了机场另一个3号出口，3号有两个门卫守着。

　　她闭眼等了半会儿，只听到一些细微动静，旁边车门打开，一个人轻脚上车，带着一丝凉风携过她脸颊。

　　张叔轻言细语：“霍先生。”

　　“华真路。”他低言。

　　张叔：“好的。”

　　温淼装着继续睡。

　　结果鼻子一阵痒。

　　现在想打喷嚏。

　　她立马抬手捏住鼻子，眼睛睁起来：“啊啾——”

　　十月国内开始降温，温淼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阔腿裤经常钻风，不受凉才怪。霍衍森抬眼：“张叔，凉气关了。”

　　张叔：“好。”

　　霍衍森把手头外套黑衬搭在她脑袋上：“穿好。”

　　她闻见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温淼慢慢拉下黑衬，偏头看他：“怎么出来的。”她很难想象霍衍森居然能在众多“霍太太”的强烈围攻下逃出来。

　　霍衍森说：“戴争和我体型差不多。”

　　“……”

　　这也是霍衍森雇戴争的原因，戴争换上他衣服再蒙个脸，高个儿站在那儿气势拿出来，迷妹们自然一看就看走眼了。

　　行了半小时终于抵达华真区，温淼道谢后下车，合上车门的时候男人撇头盯了她眼：“周六张叔会来接你，收拾好东西。”

　　温淼顿了下：“等……是不是太快了。”

　　男人嘴角淡淡弯起来：“不快。”

　　温淼手抵住车门，暂时没吭声。

　　两人相互间僵持了几秒，她撇嘴：“最早月底，其他没时间。”迅速合上车门，拿着行李箱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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