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暗恋我

　　一进书房，少年立刻感觉不妙。他爸向来都是扮演他哥，很少有这么像父亲的时候。

　　板着脸玩深沉？新鲜！
　　唐锐暗嗤，耐心等分解。

　　郑英明背手踱步，一脸苦大仇深。本指望唐锐能看懂脸色，先开口关心关心，结果这个儿子比他想象的更有耐性，也更没人性。

　　徘徊几十圈后，中年男人和儿子眼神对峙。他的大眼基因儿子没继承上。只见唐锐细眸眯起，勾唇，很有些讥笑之意。
　　“你喜欢蜜儿？”郑英明瞪着超级无敌双金鱼眼，一句质问犹如石破天惊。

　　少年没想到他爸眼睛这么尖。来不及撤退的笑意在嘴角凝固。最主要，刚才后退时背撞到桌子。
　　生疼！

　　他一手捂下巴，一手捂背。狼狈思考的样子，第一次破了天选者人设。
　　照计划，他应该先和蜜儿说妥，再向长辈坦诚。可现在……

　　“是不喜欢，还是不敢认？”郑英明走到他跟前，饱经世事的眼神慑人。结果，再开口就破功。“萧蜜现在是你妹妹。你可别害你老子！”三层双的眼目露凶光。

　　听见这话，唐锐知道他玩不下去深沉，一把撞开他胳膊，歪进躺椅。
　　随后二郎腿上下翘起，“您别激我。我喜欢她还在你结婚前呢！我都没怪你坏我姻缘，你倒怪上我了。”

　　此刻就他爹在，唐锐彻底暴露本性。
　　没错，温柔和煦的天才少年，在父亲面前其实是个狂霸拽。

　　“我没激你，我就想知道你怎么个打算。记住，她现在是你妹妹。”

　　唐锐盯着蜷起的手指，口气漫不经心：“当然是抱得美人归，还能有什么打算？”
　　话里话外，都对兄妹伦理浑不在意。

　　郑英明眉心猛跳。这个儿子果然不省心。

　　孩子越聪明越难管教。你知道的他知道，你不知道的他还是知道。这些年为了儿子的教育，他可是请教不少专家，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和孩子做朋友。

　　他也是这么实践的。成效甚笃。唐锐能这么优秀，已足可证明他的教育方式正确。
　　只是没想到，有个大坑在这等着。孩子太有主见，已经早早替自己打算终身，完全没他什么事。

　　一向宽厚的郑英明，难得对儿子虎起脸。
　　“你不要胡来。我警告你，十八岁前不许碰蜜儿一根头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意味深长的警告，少年白净的脸血气翻涌。
　　“你是在和我说废话吗？这也要叮嘱？”唐锐凶狠睨他，眸中锋芒毕露。

　　他当然会等到蜜儿成年。
　　人生还长，他要的可不止一个高中。

　　“很好。”儿子的反应让他放心，郑英明端起凉白开，咕哝一大口后改成苦口婆心劝慰，“你简阿姨脾气硬，你可别露马脚。好好给蜜儿补习，考上大学再说。”

　　“来日方长。我本来就不急。”唐锐轻拍两下藤椅。
　　温文尔雅的面具重新拼凑，他又变回清隽少年。
　　笑不露齿，气定神闲。

　　“记住你的话，回头影响我们夫妻感情，老子抽死你。”郑英明撂下警告，甩手离开。

　　唐锐独自静坐。计划似乎被打乱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他悄悄追求小可爱，然后小可爱接受，然后他们达成情侣默契，学习恋爱两手抓。

　　现在，此路不通。简阿姨对蜜儿实在严厉。性格？估计也比较顽固。在没能征得她同意前，他只能当个哥哥。

　　那就这样吧！先当哥哥，过几年再转成男朋友。

　　关于萧蜜，唐锐得出最后解。却非最优解。他准备的一万种好全堵在心里，短期内决计送不出。

　　不能拥有小可爱怎么办？那就刷题好了。
　　他从书架抽出《线性代数》，找表哥要来的大一课本。

　　是的。在万千学子备战高考时，唐锐已开始攀登高等数学。
　　迷人的行列矩阵，迷人的克莱姆法则，迷人的齐次、非齐次线性方程组。

　　“若齐次线性方程组的系数行列式不为0，则齐次线性方程组只有0解。”
　　0解。

　　看到这，唐锐求而不得的郁闷全消。
　　想得到自己要的数，那就改变条件数。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解过两个复杂方程组，已是夕阳渐落。唐锐意犹未尽，但脑子有点木，想歇歇。
　　他索性将暑假作业拖出来。
　　什么三角函数、什么解析几何，对他而言那就是休息。

　　楼下一家三口围坐吃饭。简茹本想喊一声，被郑英明拦下。
　　“吃饭不用喊，这是我们家规矩。再说他在刷题，不喜欢有人吵。”

　　知子莫若父，听他这么说，简茹不再客气。
　　“说是天才都这样，专注？对吧？”她笑吟吟说话，手将红烧肉推给萧蜜。

　　郑英明乐呵呵：“好像是。那牛顿不还煮皮带还是手表来着？”

　　萧蜜暗中腹诽：要是唐锐专注玩手机，看你们还夸不。

　　“对了，唐锐准备考什么大学？”简茹问。
　　“还没确定。我不操那个心，随他自己决定。总不过是排名前边的几所高校。”
　　“上回家长会，他们班主任说保送什么航大，是阿锐吗？”
　　郑英明咽下嘴里的饭，神色轻慢：“嗯，不过他好像不太想去。到时看吧。”

　　“你什么表情？有个天才儿子还不知足？”简茹被他的淡定打击到，故意白他，“要蜜儿读书好，我也学你，万事不操心。”

　　夫妻俩随口聊天，气氛轻松愉悦。
　　萧蜜偷觑两眼，心情复杂。她严厉的母亲此刻很不一样，柔软、快乐、笑容可掬。
　　埋头扒掉一碗饭，她推开椅子，“妈妈，叔叔，我吃完了。你们慢点吃！”

　　小少女牢记母亲的教诲，推椅子不出声，说话也一板一眼。

　　郑英明盯着她的背影半天，忍不住开口：“你对蜜儿，是不是太严厉了？”

　　简茹筷子碰碗，半发火半撒娇：“怎么，现在连我管女儿你也要指手画脚？”

　　郑英明半点没恼怒：“我是怕物极必反。单纯提醒，你别这么紧张。”
　　他拍拍妻子的手。

　　随意一个动作，简茹眼眶红了。“对不起。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头注意。”
　　郑英明起身搂住她：“我没说什么啊，怎么哭上了？”

　　“我，我想起以前……眼泪忍不住。”简茹扶住他的胳膊，泪泛泪光：“以前什么都得靠自己，要是萧蜜再调皮，我真要活不下去了。”

　　“我懂我懂，以后都有我，你享福就好。”
　　男人揽着女人上楼，大客厅瞬间空寂。

　　唐锐还在书房战斗。全神贯注时，刷题速度极快。不到两小时数学作业搞定。
　　看看时间，八点半。他捂着肚子下楼，发现桌上碗筷没收拾。
　　这情形可不多见。

　　略想想他就猜出，郑英明定是拉新老婆回房亲热去了。
　　他摇摇头，将剩碗扔进池子，独自开吃。

　　用脑过度后，吃饭特别香。正盛第二碗饭，感觉楼梯口有人影闪过。眼皮一抬，余光捕捉到萧蜜跳跃的马尾。

　　“蜜儿！”唐锐大叫，“下来！”

　　萧蜜只好从楼梯角移步而出。橘色灯光下，慌张少女垂手而立，娇嫩的脸蛋无邪、无措。
　　忒招人疼！

　　唐锐喉结微动，咽下口腔分泌出的巨量消化酶。
　　顿了顿，他问：“怎么躲着我？”

　　“没有。”萧蜜见躲不过，瑟缩着肩膀下楼，嘴里小心解释：“刚才没吃饱，我再吃点。”
　　她生理期快到，回房玩了会手机就饿得嗷嗷叫。本以为这会厅里没人，谁想唐锐还在吃。

　　盯着桌子，萧蜜有点想打退堂鼓。还剩三道菜，红烧肉、炒丝瓜、凉拌藕丁。都是半盘的样子，也不知够不够他吃。

　　唐锐见他站着，以为她不吃凉的，端起两道热菜进厨房。
　　等萧蜜回过神，菜已下锅。她不好再推拒。

　　结果，两人对面而座后，热的两盘菜唐锐一直没动。他筷子只挑凉菜。

　　“你怎么不吃？”萧蜜睫毛一掀，水亮瞳孔跳出好奇星子。

　　“太热，等等吃。”唐锐夹起最后一颗藕丁，目光在她脸上重重扫过。

　　女孩刚好低头，没察觉他的窥探。她自顾自吃，雕花竹筷和唇齿无声触碰。
　　入口的菜很热，却不敌她的心热。
　　下楼时，她原打算避开人快快吃完，但此刻，她想多待一会。

　　兄妹俩默不吭声将饭菜吃个精光。

　　擦完桌子，萧蜜准备洗碗，却听唐锐的声音从后传来，“扔着吧，明天阿姨会洗。”

　　“就几个碗。现在夏天，隔夜不好。”少女轻声嗫嚅。
　　她没说出口，妈妈不喜欢剩碗隔夜。

　　唐锐不再争辩。她没说出口的话，他已经用心听明白。
　　他的小可爱啊，好乖好乖。乖得让他心疼。

　　少年直接走到洗碗池，扶着她，将她推到一边。掌心停留过的地方，滚烫一秒。
　　萧蜜原地愣怔。喉头似有小虫啃咬，丝丝悸动。

　　视线投过去，唐锐倒洗洁精、放水、钢丝球“唰唰唰”。
　　洗碗的动作和解数学题一样快。

　　少年穿着T恤和五分短裤，裸露出的小腿肌肉结实。估计是踢球踢的。
　　会踢球、会读书，还会干家务……也许厉害的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厉害。
　　萧蜜盯着他的背影，尽情畅想。

　　“以后这些活你不用干，家里有佣人，还有……哥哥。”
　　最后一遍放水冲碗，“哥哥”俩字正好融进水声。

　　“谢谢。”萧蜜说完往三楼跑，两只眼酸胀得厉害。
　　干嘛要对她这么好？这样还怎么当兄妹？

　　女孩一口气跑回房，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正难受，杨薇薇发来语音：“萧蜜，明天我们去钓鱼，你也来吧。早上九点出发。”

　　“好。”萧蜜毫不犹豫应了。
　　明天郑叔叔和妈妈出国，家里就剩她和唐锐。想想还真有点不适。

　　趁着唐锐没回房，她麻溜洗完澡。然后躺着玩手机。
　　可以玩游戏，谁还想哥哥？

　　玩过几局消消乐，再玩填字游戏，时间如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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