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日月相随

　　望舒看着周围的环境，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忍了又忍，缓缓说道：“……冥河，你要带我过来看的东西呢？”

　　冥河看出来望舒在爆发边缘，她那隐忍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剑砍人一样，冥河不敢在磨蹭，视线在血海周围环顾一圈，挑了两个亡魂出来，对望舒说道：“羲和变成凡人的秘密，就在他们的记忆力。”

　　望舒视线停留在这两个茫然的血魂上，微微蹙眉，探出神识，准备搜寻他们的记忆，随后手被羲和轻轻拉了一下。

　　望舒低头看她，突然发现羲和的脸上苍白极了，原本明亮的眼眸似乎没有了生气，变得空洞又茫然，，更是有一缕殷红色的雾气不知何时避开了望舒的感知，缠在了羲和身上。

　　望舒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下来，为羲和的可怜模样、也为自己的疏忽。

　　望舒伸出手，微微挑起一点羲和的下巴，随扈轻轻凑到羲和面前，与她的面颊接触的极近。

　　羲和怔了下，似乎被望舒意外的动作镇住了，下一秒，望舒在羲和的鼻尖轻轻吹了一下。

　　一道乳白色、似烟似雾的气体从望舒口中飘出，顺着羲和的鼻尖飘进她的身体中。

　　旁观一切的冥河看得眼都要红了，这是望舒最精纯的本源之力！他图这一口气天天提心吊胆，结果羲和只是白个脸，望舒立刻眼巴巴的送到她嘴边……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羲和被望舒的动作弄得脸红，明明望舒什么都没做，可羲和就是觉得很开心，好像自己跟羲和更近了一些似的。

　　羲和甜滋滋的想到，趁机提出要求：“妹妹，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看记忆，我也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望舒看了看她，轻笑道：“好。”

　　果然最适合她的还是生动活泼的模样，之前那蔫蔫的模样看着很不舒服。

　　见望舒要带羲和一起看记忆，冥河好心提醒道：“望舒，最好还是别，这些家伙看到羲和，会很激动的。”

　　望舒淡淡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说道：“本座还没有弱到连几个亡魂都摆平不了的地步。”

　　冥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我就是随口提一句……”

　　望舒虽然怼了冥河，但是对羲和的安危还是很上心的，神识将羲和的神识包裹的完完整整，密不透风。

　　被望舒气息裹紧的羲和鼻尖被一股冷香萦绕，感觉安心极了，甚至连一直有些疲乏的身体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羲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很快注意力就被那亡魂之一的记忆吸引。

　　第一个亡魂年纪并不大，是个年轻的女孩，眼神空洞，周身的怨气如有实质。
　　像这样的亡魂，其实本该忘记一切，唯一能记得的便是生前的执念，也就是望舒她们即将查看的记忆。

　　当望舒带着羲和进入亡魂的记忆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红鼎，鼎下燃烧的熊熊烈火，除此之外，周围再也没有东西。

　　羲和怔怔的看着这幅画面，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她下意识松开手，想要向红鼎走去，却被望舒猛地拉回来。

　　望舒盯着羲和，蹙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羲和指着红鼎的方向，微微抿唇，神情有些许恍惚，说道：“……妹妹，里面有东西。”

　　望舒沉默不语，深深看了羲和一眼，最后低声说道：“不要害怕。”

　　羲和有些茫然，不知道望舒为什么突然这么叮嘱她，只是胡乱点头，应道：“有妹妹保护我，我不怕。”

　　望舒红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揽住羲和的腰，抱着她来到红鼎之上。

　　羲和靠着望舒站着鼎的边缘，微微侧头向鼎的内部一看，霎时间眼睛睁大，脸上布满了愕然之色。

　　鼎中，猩红色的液体粘稠至极、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偶尔有一丝火焰腾起，随后又消失不见。

　　而血液之下，偶尔有一只焦枯的黑手挣扎着升起，却又在转瞬之间被血液吞噬、消融不见，连凄惨的哀嚎都没能发出。

　　羲和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多久，一群形状各异的妖族嘻嘻哈哈的用绳子牵着一群麻木的人族走上来。

　　他们手段熟练的这群人族吊起来，抽筋扒皮，活活把他们折磨死，随后瓜分吃掉。还被吃掉的人族还会被他们挖出心来，凑够一百颗之后，他们就会把心脏投入红鼎之中。

　　进了红鼎的心脏被变回他们原本的模样，只是身形不再是实质，反而虚幻至极。

　　在他们被投入鼎中后，红鼎里的血液陡然沸腾起来，化成熊熊烈火，将这些生前被抽筋扒皮的亡魂再次灼烧，受尽火海之苦后，一直烧成灰，融入血中之后，才逐渐熄灭。

　　羲和捂着嘴，难以想象这种地方很可能与她有关，她颤抖的问道：“妹妹，这是什么地方？”

　　望舒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第一任日御神是妖皇，他与巫族争夺洪荒权柄。为了杀死那些巫族，他便命令妖民大肆抓捕人族，用他们的元神，炼制神剑‘屠巫剑’……而人族的血肉恰恰又能提升妖族修为，大部分妖族都爱食人。”

　　“……所以，妖族在抽取人族的元神炼制屠巫剑之前，会先把人族给吃掉。你之前看到的画面就是妖皇造屠巫剑时，人族的遭遇。”

　　“……这些，都是我做的吗？”

　　羲和神情怔忪的说道，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情。

　　望舒眉宇间有些动容，她侧过身，把羲和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当然不是，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为了救那个人族小丫头，自己爬到了树上却下不来的模样。你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没有人性的事情呢。”

　　羲和情难自已，她轻轻推开望舒，与她对视，惊惶的泪水沾染上她的睫翼，她不住地说道：“可是，我就是日御神啊。而且我受到了惩罚，我没有法力和记忆，我在踏入血海后，这些幽魂就发现了我，她们记得我的气息，要弄翻我的船。假如不是因为作孽的人是我的话，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望舒冷冷的打断羲和自我怀疑的话，语气冰凉极了：“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是你做的，这些不是你应该背负的责任。”

　　羲和怔怔的看着她，望舒顿了顿，捧着她的脸颊，柔声道：“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是最无辜的，只因为成为了这个角色，就要被迫承担他们留下的业力。”

　　羲和哽咽着说道：“真的吗，妹妹？我是以前的日御神的转世吗？我的前世做错的事情，真的不算在我的身上吗？”

　　望舒嗤笑了一声，眼底布满寒霜：“怎么可能呢，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转世。像这种屠害苍生，即使是转世，孽力也不会消逝，反而会缠绕在他们的灵魂上，让他们生生死死受此折磨。前提是，他们能够活得下来。

　　“……嗯？”

　　望舒冷笑道：“妖皇根本没有转世重生的机会，他们所作下的每一件事，都被天道记录下来，在他们身死的那一刻，他们就是真正死去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们没有转世可言了。”

　　羲和听到这话，紧张的面容终于松懈了下来：“他们都魂飞魄散了？”

　　“是啊。”

　　羲和苍白的脸上楼上露出一丝笑容，期待的看着望舒，问道：“所以我真的不是他们，这些坏事都不是我做的！”

　　望舒轻轻应了一声，附和道：“是的，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见羲和神色缓和下来，望舒不敢再跟羲和留在这个亡魂的记忆里。

　　望舒是月御神，月光闪到的所有地方都能被她所注视。虽然屠巫剑的事情望舒没有参与，却也旁观过一些画面。

　　她怕把羲和留下来，会看到更加惨绝人寰的画面，刺激到羲和。

　　冥河见望舒与羲和从第一个亡魂的记忆中挣脱出来，挑眉问道：“你现在明白羲和为什么没有记忆和修为了吧？”

　　望舒沉着脸没有说话，羲和低下头，不敢看这血海中的百万孤魂。

　　“是因为虽然帝俊死了，可是他欠下的业力没有还清，所以天道就把这件事情算在了下一任的日御神身上，让他们一代代偿还吗？”

　　冥河点点头，又指了指另一个亡魂，说道：“不止帝俊一个呢。你旁边的这个孤魂，是死在十日凌空中。”

　　望舒已经不想再看第二个孤魂的记忆了，被活活晒死，终归不会死的轻松的。

　　望舒闭上眼，无力地说道：“……帝俊他们做的孽，为什么要羲和来承担！”

　　冥河看望舒咬牙，不由移开视线，辩解道：“这账是天道算的，我怎么知道呢。再者，这百万孤魂留驻在血海，不肯离去，总得有个人承担他们的怒火。”

　　望舒睁开眼，做下了一个决定，她问冥河：“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羲和？”

　　羲和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忍不住唤道：“妹妹……”
　　她何德何能，让望舒事事为她谋划？

　　冥河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做坏事，这种度化苍生的好事我不擅长。”

　　望舒沉默下来，抓着羲和的手微微用力，冥河怕望舒不解决羲和的问题，就留在血海不走了。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给望舒指了条路：“你要不带羲和却地府看看吧，平心圣人善意可是感动了天地、又掌管六道轮回呢，说不定有办法帮你解决着百万孤魂呢。”

　　望舒神情微动，说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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