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别这样

　　‘在下实是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不知姑娘可愿？’

　　羽梻的声音在耳边来来回回地晃荡，像有人拿了一只羽毛，轻轻搔着术橙的耳廓，酥酥的痒一直传到心里。

　　刘江氏见术橙把着脉发着呆，不由地出声唤醒她：“仙姑、仙姑。”

　　术橙一怔，回过神来。
　　对上刘江氏好奇疑惑的神色，她勉强勾了勾唇角：“夫人无碍，好生休息即可。”

　　白天在后院里发生的事情将刘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给吓得不轻，刘庄主更是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许是被噩梦困着，术橙给他诊脉的时候听见他断断续续的梦呓，却不晓得究竟都说了什么。
　　倒是刘江氏这次比较坚强，一没吓晕，二没哭嚎。

　　术橙给他们两个诊过脉，好在都没什么大碍。
　　写了两张普通的安神的方子，让小丫鬟下去配药，她也起身离开了。

　　因着近日项元霄他们都在府里住着，刘家上下所有空的房间都用上了。
　　术橙记着项元霄说让她去给他汇报情况来着，从刘江氏房间出来，便拐去了项元霄那里。

　　珂依与右竹此时都在房中，术橙进来，见三人脸色好像不太好，在门边顿了一下。
　　“项师兄。”

　　项元霄点点头，示意她进来说话。
　　右竹在术橙身后关上房门，珂依接过了她的药包。

　　“怎么样，庄主和夫人都可还好？”项元霄问。

　　术橙点点头，老实答：“还好的。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我给他们开了安神的药，吃两贴应该就没事了。”

　　项元霄又问：“那位公子呢？我看他伤重，也无碍了吗？”

　　那公子，是说羽梻。
　　术橙脑子里又蹦出了他那句话，愣了一下，才答：“嗯，也没大事了。”

　　项元霄没在意她的停顿，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再问：“你这几日给刘江氏诊脉，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术橙不疑有他，细细回想一番，摇摇头道：“没有的。夫人只是肺腑欠佳，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旁的倒没什么。”

　　她这般回答，让项元霄陷入了沉思。

　　此时天色已晚，右竹见术橙似有疲惫，主动道：“小师妹，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
　　术橙看一眼项元霄，“好。”

　　“那我与你一同回去。”珂依说。

　　但项元霄却道：“珂依你且等等。右竹，你送小师妹回房。”

　　他这般安排，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如今只怕幽蝉就潜伏在这刘家中，术橙曾经差点在她手中遇险。若从前不知道便罢，如今知道了，便是要开始严加防范。

　　右竹领命，接过珂依手里的药包就和术橙一道出了门。

　　入了夜的刘家满院都是寂静。
　　今天白天的事情一闹腾，下人们越发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门来。

　　两个姑娘家的房间在西面，中间有一段蜿蜒的回廊，廊下有灯火点点，幽静又有几分诡异。
　　右竹和术橙并肩在回廊中穿行，甚是安静。

　　想到方才在房中，项元霄的脸色好像有点怪怪的，术橙问右竹：“右竹师兄，你们在项师兄的房间说了什么，怎么我刚才进去，你们的表情都有些凝重的样子？”

　　术橙天真，藏不住事。
　　项元霄特意嘱咐过不能将他怀疑的事情告知与她，以免她露出破绽，打草惊蛇。

　　她这样问，右竹顿了片刻才道：“项师兄只是担心，再找不到幽蝉，等她养好了伤，只怕就更难对付了。”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术橙闻言也觉得忧心，“是呢，我们好不容易治好了这些村民，万一等我们走了之后幽蝉再来，他们就又要遭殃了。”

　　“正是。”右竹眼帘微垂，看见术橙小脸上有隐隐忧愁的阴影，又想起她白日里那么认真地和他讨论小焦的用药。
　　她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右竹宽慰她道：“小师妹不必忧心，总归有师……有项师兄在，想来是不会再出什么大乱子的。”

　　术橙想想，点了点头：“是呢。”
　　说着，她想起什么似的忽而笑起来。

　　右竹：“小师妹笑什么？”

　　术橙抿抿唇，忍住笑意，唇边一道浅浅的梨涡，分外可爱，“我只是觉着，项师兄下山之后好像变得正经了许多。”

　　右竹一顿，也跟着笑了一下，“正是。”

　　从前在山里，项元霄并不算顶出彩的那一个，平日里耍宝嬉笑，总没个正行。
　　为了绯羽被罚去渊间，晕倒在林间小径的一幕幕，似乎也还在术橙眼前。
　　但下山这半个多月来，项元霄的修为术法，还有遇事时的冷静决策，总是不断让术橙觉得惊讶。

　　不止是他，就说珂依与右竹，也是进步明显。
　　无论是修为还是处世之法，大家好像都在成长。
　　只有术橙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

　　想着，她笑容又淡下去。
　　“唉。”

　　天边月儿正圆，虽比不上清苑里的银辉满堂，但这泠泠清辉洒在回廊之外，亦是别有一番美韵。

　　术橙停下来，望着月光出神。
　　右竹在她身边，凝着她软软柔柔的侧脸，温声地问：“小师妹何故叹气。”

　　“右竹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呢。”

　　右竹一顿。
　　术橙转过脸来，清透的眼眸里装着满满的低落。

　　“小师妹……”

　　今日在院中，术橙心急如焚。
　　她明明很想帮忙，也明明可以帮忙，但就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害得珂依差点受伤。
　　若不是项元霄及时赶到，说不定连她自己也要交代进去。

　　那一刻，她真的好讨厌自己。

　　术橙红了眼眶，吸着鼻子说：“我原先总以为你们讨厌我，是因着我师父，因着我不太聪明。但今日我才晓得，便是因为我这般没用，是会害得人受伤的。”

　　许是这月色清冷，惹得人伤神，小姑娘悲伤的情绪说来就来。
　　右竹没什么防备，便见着术橙眼中的泪珠儿一颗颗地往下滚。

　　“小师妹，你……”
　　心下像是被烫了一下，微微灼热的痛感让右竹忍不住想要替她拂掉清泪。
　　他蹙着眉头，裹着纱布的右手将抬未抬。

　　术橙不想哭，她使劲揉着眼睛，但眼泪却越揉越多，“呜呜，我不想当一个没用的人，我不想再害得大家受伤，呜呜……”

　　右竹眉间的痛惜已经藏不住了，想要安慰她的手已然来到术橙肩上，可就在要落下的时候，有咳嗽声由远及近地过来了。

　　术橙与右竹同时转头，便见回廊那端，清瘦高大的男子披着一袭青衫，脸色苍白，眉眼如远山般悠远深邃。
　　羽梻掩着唇，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溢出，朝着这边过来了。

　　术橙看见他，眼泪登时就止住了。
　　“你、你怎的出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羽梻唇色苍白，一双乌色的眸子却是极为明亮的。
　　他凝着术橙，小姑娘脸上的泪痕被月光映照，正闪闪地发着光。
　　羽梻一怔，眉眼间的怜惜丝毫不加掩饰，“可是姑娘在哭？缘何？”

　　“我……”

　　他这么问着，术橙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腕间陡然一重。
　　羽梻竟将她拉到了身侧。

　　术橙怔然抬头：“公子？”却见羽梻正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对着右竹。

　　“姑娘莫怕。”羽梻眉间深锁，语气冷厉，“便是这人欺负了你是不是？你且放心，我这便带你去找那仙人为你做主。”
　　说罢，也不管右竹是何反应，羽梻带着术橙便转身离去。

　　右竹觉得自己只是稍微怔愣了一下，可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廊那端只剩一片飘扬的衣角。
　　月光映出他的错愕，以及错愕之后，紧皱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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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橙被羽梻拉着走了一段，然后她才觉出来哪里不对，又拽着他停下来。

　　“等、等等！你要带我去找项师兄吗？不是的，你搞错了，刚才那个人是我师兄，他没有欺负我，我不——”
　　术橙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面前的人突然逼近，带起一阵幽幽冷淡的莲香。
　　羽梻一双乌色的眸子里，隐隐有冰冷紫芒浮动。

　　“为什么在他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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