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了单身母亲[综]

　　第一章

　　大脑像多年未曾转动过，已经锈到不行的齿轮般缓慢而滞塞地运转起来。
　　我努力地集中精力，以听清面前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在问些什么。

　　“请问日本的首都是？”
　　“东京。”
　　“三原色能说出吗？”
　　“红黄蓝。”
　　“……嗯，那么请问，能想起些什么关于自己的事吗，比如名字、年龄、工作过的公司毕业的院校之类的。”医生在记录本上写了些什么，继续问。
　　我眨眨眼，尝试从一片空白地脑海中搜寻信息，“我什么都记不起了。”

　　医生又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是否知道心理学的英文怎么说，高等数学里面的洛必达公式怎么用。
　　我在回答心理学的英文时下意识地说出德语，然后才想起英文怎么讲，至于洛必达公式我是真的不知道，但牛顿的力学三大定理还记得。
　　在一问一答中，我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这些记忆回来地很快而且很自然，就像泉眼里冒出水，在干涸的池子里慢慢蓄起水。
　　能想起来的事情都是一些久远的，基础性的记忆，比如我父母，我念书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在医生的引导下，我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立刻回归社会的正常人。

　　“那么没问题了，应该只是由于罪犯的个性导致的脑部功能紊乱，今天先回家休息吧，建议每周来复查一次。”
　　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在医生的帮助下我顺利将记忆恢复到出事之前——我是在早上外出时被一名罪犯袭击了，那个罪犯的个性是精神攻击类的，现在是晚上八点，我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可是总觉得缺了什么，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有想起来。
　　我低头看手里拿着的医疗保险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年龄。
　　久迩南，25岁。
　　这么重要的信息我刚才完全没有想起来，医生居然就这样让我回家了。

　　算了，反正现在的状态也不影响生活，总能慢慢想起来的。我摇摇头，收起医疗保险证，走出医院，但我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我家住哪里来着？
　　站在东京灯光明亮的繁华街头沉思着应该如何做时，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您好——”
　　“久迩小姐，请问您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今天一直没有来接名嘉，我们托儿所九点钟就会关闭哦。”
　　我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托儿所？是我的孩子？
　　“久迩小姐？久迩小姐？”
　　“啊啊，那个抱歉，确实有些急事，也来不及通知你们。”

　　装作记不清要到了托儿所地址，我立刻打车过去，整个托儿所似乎只剩下我的孩子了。我站在门口时看见了坐在小椅子上乖巧安分的小女孩，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大概就三岁的样子，一头紫灰色的齐肩短发，眼睛是很漂亮的海蓝色。
　　她也看见了我，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她很淡定，没有立刻站起来哭着跑向我，只用她的蓝眼睛望着我，抿着小嘴，强忍委屈的模样。
　　“名嘉。”
　　我招招手，她才跳下椅子，小跑着过来，一言不发地牵住我的手。我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回忆起的内容里并没有我的女儿，但显然我很爱她，这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得到确认。
　　在向托儿所工作人员道谢并签字后，我牵着名嘉走出托儿所。我假装考验名嘉的记忆力，问她是否还记得家住哪里，名嘉指指不负所望地用清脆的声音报出完整的地址和门牌号，让我成功找到了我们的家。
　　那是一处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式公寓，通常租售给在东京有体面工作的单身白领，我住在1703。我用包里最像公寓钥匙的那一把成功开门，公寓里并没有其他人，我打开灯，环视一周，公寓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连在一起，显得很宽敞，没有阳台但是有落地窗，可以看见东京夜景。可视范围内只能看见三道房间门，其中包括卫生间。
　　名嘉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她换了拖鞋，自觉地回房间拿浴巾，然后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我正好趁此机会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环境，两间卧室我和名嘉一人一间，我的卧室是森系淡绿色，有一张书桌，衣柜里挂了不多的几件衣服，并无任何男性存在的痕迹。
　　这个家里并没有父亲。

　　我躺在床上，关于孩子和孩子的父亲，我没有半点头绪。我大概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将孩子放在托儿所，而且在初步恢复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关于她的内容。
　　至于名嘉的父亲——我翻了个身，那一定是个不靠谱、毫无责任心的恶劣男人，或许只是长得好看一些，这一点从名嘉的长相上可以看出。我侧躺在床上，划动着手机屏幕，想从各个软件、社交网站里寻找缺失的记忆。
　　有用的信息并不多，通讯录里没有任何疑似名嘉父亲的人，邮箱里有几封邮件往来，是别人发给我的德文文件，我则将翻译好的文件发回去，所以我是个德语翻译。备忘录中记着还没有翻译完的三份文件及截止日期，看来我明天还得干活才行。
　　聊天软件LINE上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个叫八百万百的人发给我的，内容很有意思。
　　【小南，你还是别和他闹脾气了，带着名嘉离家出走，对你，对他，对名嘉都不好。】
　　我当时的回复是【我不会再回去了，嫁给他就是个错误，已经错了七年了，不能再继续】
　　我想往上拉，但我大概不久前清理过消息记录，一共只有十几条，其他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这个“他”，就是名嘉的父亲了吧。

　　名嘉洗完澡，换了睡衣站在我门前和我道晚安，小心翼翼地问我明天还会不会送她去托儿所，我想了想，翻译的工作在家似乎也可以完成，便摇摇头。名嘉很开心，满脸都是雀跃，我走过去，将名嘉抱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走进她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
　　“名嘉，和妈妈在一起觉得开心吗。”我忽然忍不住问。
　　名嘉的半个小脸缩在被子后面，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她垂了垂眼皮，小孩子的脸上藏不住情绪的，我看得出她是在失落。
　　“开心，但是……我也很想爸爸，和爸爸妈妈都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
　　我忍不住笑了笑，“名嘉，你觉得你爸爸是好人吗。”
　　“是，虽然他很忙，但是他很爱我，也很爱妈妈。”名嘉眨眨眼，眼中浮出些许期待，“妈妈，我们回家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是爸爸一定已经认错了，他每次都很快认错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名嘉的童言无忌，我的心头浮起一股奇妙的感受，但并不是甜蜜，而是无奈与酸楚。看来我与“他”，已经到了非常不愉快的地步，否则我不会带着名嘉出走，更不会在听见名嘉的话时，有这种反应。
　　我摸摸名嘉的头，没有说话，起身出名嘉的卧室，在出去前关了灯，将门也带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到书桌前。
　　发了一会儿呆，我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加了密码，不过好在也支持指纹，电脑桌面很干净，文件都被分类放进文件夹，Word界面还没关，是一份需要日译德的公司宣传介绍，目前翻译了一半。
　　我试着翻了几行，罪犯的精神冲击没有影响我的语言系统，翻译的工作可以正常进行。确认了这一点后，我保存并关掉Word，我现在并不想工作。
　　书桌上还堆着几个文件夹，我随手拿起来翻阅，也是翻译工作的内容，看来我平时还挺敬业的。所有文件夹下面压着一张纸，我好奇地抽出来在举在面前，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离婚协议书。

　　我终于知道了名嘉父亲的名字，离婚协议书的第一行就写着呢，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比我大三岁，离婚协议书上还明明白白写着我们的结婚日期和生下孩子的日期，我竟然18岁就嫁给他，然后在22岁时有了名嘉。
　　……现夫妻感情已经完全破裂，没有和好可能，经双方协商达成一致意见，订立离婚协议如下：
　　一、男女双方自愿解除婚姻关系,自愿签订离婚协议；签订本离婚协议时双方明确该协议的权利义务内容,自愿接受本协议内容的约束；双方签订本协议时,无智力及精神异常,意思表示真实、合法、有效。无强迫和威胁等违法行为与情形存在。
　　二、子女抚养、抚养费及探望权

　　协议书里写着，孩子由我抚养，我不要任何财产，每个月仅需要象征性的十万日元抚养费，每个月迹部景吾可以探望孩子一次。
　　签名栏里我的名字和手印已经落下了，男方那一栏还空着。
　　一瞬间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可以确认这并不是留恋，即便我已经记不清关于这个丈夫的一切，我也觉得我必须和他离婚。

　　正当我思绪混乱时，公寓的门铃被按响，我连忙擦擦眼睛，整理了一番表情快步走过去开门，我实在是还没集中精力，竟然忘了询问是谁便直接打开门。
　　门外站在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紫灰色的短发，幽蓝的双眼，身材像模特，脸则像电影明星般完美。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疲惫，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关上门，被他一手挡住。
　　他就是迹部景吾，我没由来地万分肯定。

　　“南南，和我回家了吧，别闹了，是我错了。”
　　果然和名嘉说的一样，他上来就朝我认错。
　　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由分说地一把讲我揽进他怀里，他的肩膀很宽，脸埋在他的西装上，令我感到熟悉的味道不断钻入鼻中。
　　我一把推开他，冷冷地看着他道：“请问您是哪位，我不巧头部受伤，忘了不少人，其中恐怕就包括您，想来不是我什么重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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