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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到底交换了什么
晋江文学城
文/一景盛夏
润玉回了璇玑宫,邝露在一旁候着,准备随时添茶磨墨。
手执书卷,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抽出桌案旁的小木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根红线。
沉思片刻,又将东西放回原处。
小姑娘归来时,蹦蹦跳跳口中哼着小曲儿,盯着手中的东西,极是欢喜。
润玉从未关上的门看到活泼的身影,心下舒坦了许多,可是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又皱起了眉。
简玉萝似乎心情很好,回到屋里片刻,就蹦蹦跳跳的进了七政殿。
“大龙,我给你唱首歌吧!”
看着小姑娘欣喜的眉眼,他点点头,准了。
简玉萝嘴角勾笑,跑上前,在桌案拿起自己平日练字的纸,卷成纸筒放在嘴边。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上一秒红着脸在争吵,下一秒转身就能和好,不怕你哭,不怕你叫,因为你是我的骄傲……”
润玉听着与平日里阳春白雪高雅的乐声完全不同的调子,从眉心微皱再到舒展,不过片刻。
看着小姑娘叉着腿站在殿中,左摇右晃的举着纸筒,笑意浮现。
见着他笑了,简玉萝越发开心。
“一次就好,我陪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在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吵吵闹闹,你的微笑,是我唯一想要……”
听着直白的歌词,润玉渐渐敛了神色,眸色渐深。
*
当夜,玉萝抱着枕头站在润玉的门前,看着门上闪着蓝光的禁制。
心里默念口诀,顷刻间,一个透明的梦珠悬空,触及禁制,蓝光便被消除。
她轻手轻脚的进了门,又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尽量缩在角落,不要碰醒润玉。
润玉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再一次感觉到胸口的沉闷,抬头,小姑娘趴在他身上睡得安静,转头,门上的禁制不知何时被破解了。
看来,小姑娘的灵力在恢复。
他如往常一样伸手推开她,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停了动作,他嘱咐过多次,让她不要等她下值,可她就是不听,硬撑着等他。
他熬夜已成习惯,可她还是个孩子。
小姑娘头上的头发已经长了一指长,伸手将挡脸的碎发撩开,容颜全部露出来,眉心的伤疤虽然愈合,但是留下了红豆大的红痕,小姑娘不如锦觅那般美貌,也不似精卫那般彪悍,正如他前日所说,她自有一番属于自己的风味。
手触及柔嫩的脸颊,手心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下微暖,细细抚了上去,竟然有一丝贪恋。
**
玉萝醒来时,润玉已经不在,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很是好奇,为何今日润玉没有将她叫醒。
更何况她还破了他的禁制。
穿好衣服踏出门,邝露和昙花看见她,连忙招呼着:“玉萝,快过来,锦觅仙子来了!”
玉萝刚打了一半的呵欠被吓了回去,果然,石桌前一身粉衣的不是锦觅是谁?
“锦觅仙子,你看,魇兽也化成人了!”昙花兴奋的提醒。
锦觅回头,看着她,脸上一喜:“小魇兽!你怎么变成女孩子了,你上次不是男孩子嘛?”
看着邝露和昙花一脸迷惑,玉萝干笑着:“啊,哈哈,那个,是随便变的。”
锦觅点点头:“没想到你修为还不错~”
那时候她还没有分化出性别,且为了方便行事,让祸斗随手给她变化,就变成了男子。
四个女子在璇玑宫,其乐融融。
锦觅从昙花哪里知晓玉萝做鲜花饼未成功,便给四人教着如何做鲜花饼。
花不够了,她信手变花,凤凰花,昙花,牡丹应有尽有。
一边变着,锦觅对她说:“多亏了你拔了凤凰花,不然我都见不到凤凰了,他此次去忘川驻扎,不知何事才能归来,希望他一切顺利。”
一番话,邝露和玉萝双双变了脸色。
“锦觅仙子,你已经和我家殿下有婚约了,若是再见二殿下,恐怕不妥。”邝露率先发话。
锦觅倒没上心,无所谓的摆摆手:“没关系的,大家都是朋友嘛,见一面而已,无妨无妨。”
邝露无言。
玉萝看着没心没肺的锦觅,心情复杂,她要把陨丹的事情告诉润玉才行。
邝露学的认真,连带着昙花也认真,玉萝兴致缺缺的跟着学。
*
“我听说老君府里最近新练了几位丹药,有增长灵力的功效,要不要一起去瞅瞅?”
做完鲜花饼,昙花坐不住溜达着出去逛,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来找玉萝一起去看看,说到去看看,实则是想据为己有。灵力,这是两人最志同道合的地方,毕竟某只鹿灵力匮乏时,容易变成裸奔地魇兽。
而昙花,修为低下,不过打了一场架,休眠了好几天。
提到老君那里的丹药,两人一拍即合。
偷偷摸摸进了兜率宫,老君在休息,烧火童子在炉子旁守着,昙花一道术法,两个烧火童子便晕了过去。玉萝跟着昙花进了内阁,两人一左一右,分工明确。
玉萝看着自己翻了不下无数回的药架,之前不认识字乱吃药,如今在润玉的教导下,识得不少字,找起东西也不那么盲目,突然升起自豪感,她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大龙。
忽然,眼前一片模糊,周围的药架快速飞逝。
看着步步靠近的明黄色,简玉萝定下了神。
该来的躲不掉。
“我召唤了你多次,为何不见前来?”
玉萝一步步往前走:“我失忆了。”
太微皱眉:“发生何事?”
“你的灵火珠啊?”在他面前站定,撩起额前的短发:“鼠仙偷袭润玉的时候被我挡了,为了治伤,我喝了忘川水。”
男人面色由紧张变为平静,伸手探查她的额头:“伤势可痊愈了?”
“嗯。”她躲过太微的惺惺作态,直奔主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太微目露诚恳:“今日我准备授予锦觅青莲冠,缘机仙子说她是元神寂灭的命理,你可知道为何?”
她能不知道吗?
他两个儿子打架,为了制止战争,锦觅以身殉道魂飞魄散。
但是她自然不会老实告诉他,若是他知道润玉当了天帝,他自己死了等等一系列事情,定会像上次认锦觅那样干预。以他愿意自爆元神护着旭凤的心,也许还会对润玉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摇头,装作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本想授予锦觅花神之位,就能弥补一些遗憾……”
呵呵,简玉萝实在不忍心戳破,难道不是为了让锦觅当上花神嫁给润玉,让花界再次归顺天界,让他一统六界的美梦更进一步?
继续装傻充愣:“那缘机仙子不是说了历劫历够了不就解了吗?”
“当真?”
对上探究的目光,简玉萝掩下神色:“我让兽族使者带话与你,让你不要杀了鼠仙,你未听我劝,如今又来问我,你终是不信我,又何故惺惺作态?”
“尽管鼠仙当日情绪激动,触怒我,但听使者一番劝告,我吩咐天兵将其压入天牢,而后再未管过,数日后下面报说鼠仙畏罪自杀,我并未不信你。”
天帝目光幽深的看着她,饱含深情。
鼠仙畏罪自杀?
看着太微的神情不像作假,她掩下心中的疑惑。
看着她突然变化的眼神,简玉萝知道他所想,满怀厌恶的摇身一变,俨然一个与先花神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
天帝脸色温和,牵起她的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走吧,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简玉萝微愣,但也没说什么,换个地方,总比在幻境中满足他各种要求好。
这一行,却是跟着他下了凡间,两人手拉着手,行至一家戏院,迎客的小二见到两人,弯着腰笑容可掬的将两人往里迎:“客官里面请。”
太微侧首看了她一眼,某种满是深情,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上了二楼。
听着戏子咿咿呀呀的叫着,还有锣镲击打的声音,震耳欲聋,简玉萝很是心烦,虽然说她并不排斥戏文这种文化,但是得看是和什么人了。
看了一眼便转身,将桌上的瓜子抓了一把,坐在桌前嗑,一把还没嗑完,温热的气息拥了上来:“你不喜欢?”
她推开环抱的手,连忙站起身,重新靠近围栏:“就是听累了,歇一会儿。”
妈的,老男人总十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当年就是在这里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喜欢听折子戏,我便陪着她从早听到晚,一场不落。”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贴近耳边,双肩一紧,被人搂在了怀里。
简玉萝微微挣扎,那双环在肩上的手却越收越紧,勒的她生疼。
“别闹,好好听戏。”
太微说着,强行将她搂进怀里,痴痴的看着台子中央,气息包裹,令她心生厌恶,几欲作呕。
压着嗓音:“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那是自然,等锦觅历劫归来,我便把东西给你。”
她不在挣扎,僵着身子,等结束。
好在这一出戏并不长,唱了一会儿便换场,可环着她的一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四千多年,她不曾入我梦中,只有你来了,夜夜为我造梦,我才能与她相守片刻,重拾当年的快乐。”
那温热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边,简玉萝嫌恶地偏过脖子,从怀里挣脱出:“我只答应你造梦,可没答应当替身任你狎戏。”
手一挥,眼前的景色一变,她回到了原地,太微早已消失不见。
她站在药架面前,昙花举着找到的丹药献宝似地递给她。
接过昙花手中的丹药,闻着浓烈的药香,腹内一阵翻涌,她连忙推开昙花跑出去,扶着一棵树吐了个天昏地暗。
**
躺在床上看着素白地纱帐出神,简玉萝有些迷惑,当初答应天帝的要求是为了润玉能够有朝一日名正言顺。
天帝知道她的来历,也知道她的目的,更知道,她不敢乱来,拿捏着她的软肋,逼迫她就范。
润玉如她最开始筹划那样要娶锦觅,只要让他名正言顺,不至于众叛亲离,她所有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可她谋划了一盘大棋,却不开心。
就如同,她如今恢复了记忆,却谁都不敢告诉,害怕被润玉发现。
因为那样的话,她就不能厚着脸皮粘着他了。
*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是邝露小跑地声音。
“殿下你回来了?”
“嗯。”润玉淡淡的应了一声,“魇兽今日可有闯祸?”
邝露轻笑:“她今日很乖,除了……”
“除了什么?”
“她和昙花一起去老君那里偷了一颗丹药。”
润玉清朗的笑着:“许是怕我让她变回原形,用丹药吊着。”
是了,今早醒来,玉萝正在诧异润玉怎么没叫她起床,随后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原形的身体。
她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变回来!
玉萝连忙往外跑:“大龙大龙!你回来了!”
润玉一贯地温和:“嗯,今日的字可有练?”
练字?!
完了,她忘了!
见她不答话,润玉已经明了,遂沉下脸色:“练字不可荒废,你如今勉强能够将字写整齐,须得趁热打铁。”
“哦。”
丧气的应了一声,耷拉着触角往七政殿走。
刚走两步,她又转头,眼睛放光:“大龙,若是我把字练好了,你能带我一起去值夜吗?好久没有带我去了!”
润玉点头:“快去练字。”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殿下,锦觅仙子来过璇玑宫,还做了一些鲜花饼,我给你放在桌上了。”
润玉拧眉,应了一声,并未表态。
**
简玉萝这厢瞒着众人记忆已经恢复的事情,未瞒多久,便被拆穿了。
因为奇鸢的蛊毒,以及天帝的态度。
珊瑚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
“你恢复记忆为何不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简玉萝没空跟他掰扯,她可没忘不知道是谁整天怂恿她干坏事被润玉训,还给她看月下仙人那狗血的不得了的话本子,明明打彦佑和了听都有他的一份,他撇得一干二净。
“我这不是好好的,记忆恢复和不恢复有什么影响?”绕过他,转身给奇鸢弄药。
珊瑚劈手夺过她手中的碗:“当然有影响!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而不是看着你一人孤身犯险。”
“你到底和天帝交换了什么条件?”
简玉萝身形一顿:“你从何处得知?”
“他昨日并未在玉清宫,你也不在。”珊瑚直视着她,不容她逃避这个话题。
“你监视我?”
简玉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忽而想起太微说鼠仙畏罪自杀的消息,即便鼠仙义不畏死,但是能活着,他定然是要活着,毕竟他忠心。
但其中缘由,她只告诉了珊瑚。
有人刻意在引导事情走向正轨。
而这个人,不做他想。
“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简玉萝第一次正色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非要我不可?”
珊瑚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竟如此看我?”
简玉萝摇头:“不是我这样看你,而是,我必须阻止一件事。”
从他手中取回碗,取出搁置在一旁的匕首,转过身:“你若是真的想帮我,下次治疗的时候劝云祇过来,就算帮我了。”
“我还有事,不便留你,使者还请回。”
珊瑚看着她冷漠转身,气的说不出话,转身就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嘶的一声,附带着小声的抽气,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转过身,被眼前的画面震撼,抿紧了唇,颈间青筋浮现,似是气急。
“为了他,你!”珊瑚脸色难看到极点:“好,好得很!”
摔门而出。
简玉萝望着药碗种暗色的汤药,嘴角抿起笑,脆弱又无力。
她能信任谁呢?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看小丫头吗?”云祇拦住匆匆往外走的珊瑚。
“看什么看,人家好得很!根本不需要关心,费那功夫人家还把你好心当成驴肝肺!”珊瑚气急,冲着屋里叫骂。
简玉萝自知他是说给她听的。
那又如何。
这条路,注定是她一个人走才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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