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我的恩人是燕赤霞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天道不会让你活？”
　　“燕赤霞！你听我说！”
　　燕赤霞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你说。”
　　胡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我死后，你去告诉我的家人，让他们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在三年后的四月八日，不，提前去，你提前带他们去南海，在那里，和龙族一块离开！在那天到来之前，不要把这些事告诉我的家人。”
　　这也是胡里突然想到的，龙女和马骥约定好的日子。
　　“不过我奶奶那里，估计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如果奶奶逼你说，你就直接说。”
　　“在这之前，也转告我的家人，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和人族分开，欠了人族的，也赶紧还，如果我没猜错，估计在这之前天道还会来次大清洗！实在还不了的，就让他们躲在人族中！”
　　“胡里......”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身上有功德，而且还不少，只要不把这个消息大肆传播出去，天道就拿你没办法。”
　　“你也有功德！”
　　“可我是妖！”
　　燕赤霞不再说话，胡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之前还说过那么多的承诺，现在看来，我也只好食言了，真的，感觉有点不甘心啊。”
　　“胡里......”
　　胡里听到燕赤霞的声音有点颤抖，就抬手摸了摸燕赤霞的脸庞，触手一片冰凉。
　　胡里轻笑出声，“哇，不是吧，你哭啦？”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便是神鬼妖魔，也逃脱不了这些，又有什么好怕的。”胡里一点点擦去燕赤霞的泪水，“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和你说过。”
　　胡里轻轻在燕赤霞唇上吻了一下，“燕赤霞，我喜欢你。”
　　外面的雷声更加大了起来，胡里深吸口气，“好了，我该去渡劫了。”
　　“那黑山老妖身上罪孽颇多，这样的雷劫，他只会远远避开，免得把自己的雷劫引来，所以，等雷劫过去后，你就趁机离开。”
　　燕赤霞猛地抓住胡里，“我陪你一起去！我们一起渡劫！”
　　胡里沉默了一下，“不，我不同意，燕赤霞，你不该陪我死在这里，你应该......应该就像是我刚认识你时那样，潇潇洒洒地游历河山，除妖卫道，一心修仙。”
　　“你原本，就不该遇见我。”
　　而当年的那个小狐妖，本就不该活下来。
　　胡里伸手，“其实，我也一直有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势力，只是你一直都把我保护的很好。”
　　胡里使劲捏了捏燕赤霞的脖颈，燕赤霞瞬间感到后颈一痛，整个人也瘫软了。
　　胡里把燕赤霞放在地上，“这种办法，只能困住你一小会儿，不过也够了。”
　　燕赤霞努力让自己不要昏过去，口中也喊着胡里的名字，但实际上，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燕赤霞还是晕了过去，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胡里离开的背影。
　　胡里慢慢走到外面的草地上站定，天色昏沉，风裹着树叶从胡里身旁飞过。
　　胡里眯着眼看着天上乌云中翻滚的紫雷，看着雷电越聚越粗。
　　在胡里和小翠上京前，胡奶奶就把胡里还有一道雷劫没渡的消息告诉了他，那时他还觉得奇怪，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时，也是挨了一道雷的，现在想来，那道雷应该是作为人的胡里的天雷，这一道，才是对狐妖胡里的天雷。
　　胡里看着成形的雷电，嗤笑出声，“天道。”
　　下一秒，雷电劈在胡里身上，一道光芒闪过，胡里已没了身影，周围已成焦土。
　　狐族，胡十二郎跑着进了胡奶奶的房间，“奶奶！不好了！奶奶！不好了！”
　　胡奶奶抱住胡十二郎，笑着拍了下他的背，“什么事，这么着急？是不是又把你哪个哥哥姐姐惹生气了？”
　　胡十二郎摇头，想要开口却只是喘着气，几次下来整个人急的脸都红了，胡奶奶见了，笑意越深，“不急，不急，慢慢说。”
　　胡十二郎深吸口气，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对着胡奶奶说道：“不是！不是！奶奶！是九哥......九哥......九哥他的命灯熄了！”
　　天空中的雷电还在继续蓄积，颠道人睁开眼，拿出燕赤霞的那把剑，跳下树，持剑而立。
　　“怎么，便是他的魂魄也不留？”颠道人点了头，“看来这小狐狸知道的东西不少啊，或许，他知道了摆脱这困境的方法？”
　　这话一出，就看见雷电劈了下来。
　　颠道人哈哈大笑，“那么，是我猜对了。”
　　颠道人一挥剑，直接对上了这道天雷，“天道！之前我询问生机你不答！长清僧得知方法后你将其诛杀！今日我拿这人间兵戈戾气所化的剑来问你！你可敢回答，我们的生机在何处？！”
　　这一道雷电被颠道人斩断，乌云还是没有散去，而是有继续汇聚雷电之势。
　　颠道人拿剑指着天，“天道！如今是人族气运昌盛！旁族气运低落！可你莫要欺人太甚！须知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云层中的雷电声越发大，像是猛兽在咆哮，颠道人持剑而立，身上的威势像是要划破这天。慢慢的，天上的雷电开始消失，乌云也渐渐散去，颠道人转头看向胡里之前站的地方，“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世界吗？”
　　颠道人思索了一番，把剑扔在地上，离开了。
　　燕赤霞醒来后，立刻冲出洞口，只见外面一片焦土，胡里已不见了身影，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跌跌撞撞地走到那片焦土中央，跪坐在土地上，“胡里......”
　　燕赤霞没有像胡里说的那样立刻离开，而是一直留到了晚上，而黑山老妖也一直没有出现。
　　等到第二日天色将明时，焦土的中央冒出点点金光，燕赤霞见了，赶紧拿起一旁的剑挖土，挖了几下，又把剑扔开，拿手挖着土。
　　土里冒着金光的东西也一点点显露出样子。
　　芙蓉花在下面，绛花在上面，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当初王六郎给胡里的金色头发在中间盘旋，在正中央，一只小狐狸正在熟睡，只是身影淡的几乎看不见。
　　燕赤霞小心翼翼的将其捧到手心，“胡里......”
　　狐族，胡奶奶慢慢走到山谷入口，看着那个被众狐妖拿法器围着的道士，“你就是九郎的恩人？”
　　燕赤霞抬起头，看向胡奶奶，“是。”
　　眼中满是血丝，胡子也杂乱的长着，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乱。
　　只消这一眼，胡奶奶就明白，这燕赤霞估计一路奔波而来，不曾停歇过。
　　胡奶奶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跟着我来。”
　　围着燕赤霞的狐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情不愿的让开了。
　　燕赤霞开口道：“多谢。”声音沙哑难听。
　　燕赤霞跟着胡奶奶来到客厅，落了座，胡奶奶又让人上了茶，这才对燕赤霞开口道：“胡里是怎么死的？”
　　燕赤霞抿抿唇，“雷劫。”
　　“胡里的雷劫只剩一道，这些年他也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怎么会因雷劫而死？！”
　　燕赤霞将胡里离开前的托付一一说了，胡奶奶听了便瘫在椅子上，“难怪.......难怪......”
　　房间跟着安静了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响起胡奶奶的声音，“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
　　燕赤霞对上胡奶奶的眼睛，“爱人。”
　　胡奶奶看着燕赤霞，好像又透过他看着胡里，最后叹了口气，“当初他回来，说了你的事，我便知道，你们纠缠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也打过他，骂过他，还禁过足，可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了解他，最后，我还是让他去了。”
　　燕赤霞有些怔愣，他记得，那时候胡里没有对他说过这些，只道他奶奶说了他几句。
　　胡奶奶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想着，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一帮，便是天雷，胡里这几百年来一直潜心修道，不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我想着他也能安然渡过，顶多也就是重伤。”
　　“可他现在死了。”
　　“胡里现在已经死了，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燕赤霞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东西取出来给胡奶奶看，“胡里的魂魄很虚弱，现在只是靠着这些东西勉强维持，但这些，也撑不了多久，我也试过输入法力，用一些天材地宝来温养，但还是没办法。”
　　胡奶奶看见那东西便站直了身子，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看着里面的小狐狸。
　　“九郎的肉身没了，便是把他的魂魄固定住了，也没法复活，只能成为狐鬼。”
　　“能！”燕赤霞的眼中开始闪着光，“只要能把他的魂魄固定住！我就能让他复活！”
　　胡奶奶也很快明白了燕赤霞的意思，“但这样一来，你再不能成仙，而且寿命也会减半。”
　　燕赤霞看着胡里，嘴角翘了翘，“我不怕。”
　　“百年前，我因家中遭逢大变，便去寻仙问道，也是我有幸，遇见了师傅他们，修行百年，原以为自己已经心如古波，能淡然面对这世事变迁。”
　　“但我遇见了胡里，和他相伴的这些日子，我才明白，我终究是放不下这人间烟火。”
　　“这一切，都是胡里带给我的，修仙路断，无法长生，这些我都不怕，我只是......不想......”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日子了。
　　胡奶奶看着燕赤霞的笑，神色不明，“那时候胡里回来，说了你和他的事，虽然那时候你们自己都还没察觉自己的感情，但我确察觉到了。”
　　“有人曾经对我说，这世上，有的人过了一辈子都不曾遇见让自己动心的人，有的人遇见了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就那样糊涂的过完了一辈子，还有的人，遇见了偏偏又没有缘分相守，能相遇相知相守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她问我，我怎么就能肯定胡里和你相遇相知相守，那时候我没有回答，但现在我想问问你，你就那么肯定最后你和九郎能够相守？”
　　燕赤霞语气平静道：“是。”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