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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
第六章
课间休息，班里喧哗吵闹，程勇和班里男生讨论那晚吃鸡比赛的事，你一言我一语，教室一角里嗨翻天了。
那晚，他们的比赛在最后。瑾阳安静吃完饺子，破天荒地说要来一局。程勇求之不得，赶紧重新安排人，给他让位置。
瑾阳游戏玩得溜，压枪瞄准特别拿手，最邪门儿的是，他总能精准找出敌人的身影，并且给出致命一击。
每次和他玩，敌人都被瑾阳打得落地成盒了，程勇才举着枪一脸亢奋喊：“哪个方向？人头给我！”
然而等他喊完，队伍已经走光了。
和瑾阳组队，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给他添麻烦。因为瑾阳不会救人，永远都是看到人就提着枪冲过去，一顿狂扫，像个疯狂的侩子手。
这种自杀式打法除了他没人架得住。
瑾阳在全场观众的震惊中，抛下队员拿了头筹。
当主持人问他，为什么不救队员时，他一脸冷漠。
“为什么要救？那么菜，救不回来还不是要死。”
主持人笑了，回想程勇几人乱七八糟地躲在房子里猥琐发育，却被敌人连续爆头，场面混乱的样子，好像确实如此。
赢了比赛大家都很高兴，只不过瑾阳好像有点沉默，而这沉默一直延续到今早，到现在。
几个男生兴奋劲儿过去，互相朝瑾阳比了下眼色，但没人敢问。
这时，江淮和几个男生从他们教室经过，这个年纪男生嗓门就大，再那么敞开了说，整栋教学楼都听到了。
“就那丑样，给我提鞋我都觉得反胃。”
江淮说这话时，眉梢眼底都是厌恶，仿佛踩了狗屎似的，恨不得那个被他骂丑的人就在跟前，狠狠地踹上一脚才解气。
瑾阳还没对谁产生过“这人怎么那么碍眼”的情绪，江淮是第一个。
又拽又叼，比他还惹人厌。
而且，他好像记得，江淮和江河，是表兄弟吧。
“喂。”瑾阳转过头，神色漠然地盯着正好经过他们教室后门的江淮。
瑾阳位置离后正门挺远，他远远地那么一喊，也没叫谁，江淮一行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班里也安静下来了，无数双眼睛朝江淮他们看去。
和江淮一起的几个男生忐忑不安，以为之前江淮私底下骂瑾阳，传到了他耳里。
你看我，我看你后，有个男生主动开口：“跟我们没关系，是江淮骂的。”
瑾阳原本只是不爽江淮天地唯我独尊的模样，听旁人这么一说，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止如此。他起身朝外走，程勇一帮人跟上。
江淮平时就敢嘴巴上厉害，真碰事就怂了，他眼神闪躲，脚步发虚，原地踟蹰，眼睁睁看着平时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同学和自己划清界限。
好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均是等着看好戏的目光。
江淮长这么大以来，从没遭遇过如此瞩目的屈辱，是既难堪又愤怒，两种情绪交织着，怒不敢言。
瑾阳高大的身影压过来。
瑾阳不爱笑，表情总是冷漠的，他的眼神和拳头一样有威慑力，没人敢跟他对视超过两秒，那会让你紧张得耳朵嗡嗡嗡的，像是遭到他打耳光了似的。
江淮已经害怕了。
这时瑾阳已经来到他跟前，他站的地方刚好挡住了教育楼一角倾泻而下的阳光，江淮觉得有点冷。
“骂什么？现在骂给我听听。”瑾阳不像别人情绪起伏表现明显，他虽然易怒又暴躁，但大多数是和他的声音一样低沉而沉默。
江淮怕他不生气时的样子，但更怕他生气的模样。
围观的人层层叠叠，男女都有，都睁大眼睛看着，可没人敢出声。
教学楼像个观影城，所有人站在走廊边目睹这场挑战大佬权威的滑稽场面。
堪称千载难逢。
江淮终于不敢和他直视，他垂下目光，心跳飞快。
“我没有。”
“没有。”瑾阳幽幽复述他的话。
瑾阳在男生中算高个头，江淮在他面前还矮了几分，看他完全是垂着眼。
“没有你怕什么？”瑾阳扯了扯他的校服衣领，轻笑。
他们学校的校服挺特别，是藏青纯白搭配着的带领T恤，是所有学校校服中，比较时髦的一款，所以同等样貌下，他们学校的男生女生看起来就比其他学校的学生好看些。
私底下那些校花校草投票比赛，瑾阳从没关注过，倒是程勇经常跟他汇报情况。他记得程勇说过，江淮就在他之下。
以前瑾阳不太注意江淮，如今细看，发现他和江河其实有点神似。
江淮的脸已经彻底灰败，他祈祷快点上课，那样人群散去，他就能脱身。可好像偏偏就要跟他反着来，铃声没一点儿要响的迹象。
江淮的后脊背开始出汗，他的手在颤抖。
他要道歉吗？就算……就算他死不承认……也要道歉，他就说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还要道歉……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很胆小？同学们会怎么看他？江淮举棋不定，进退两难间，老师过来了。
“都在干什么呢？赶紧回教室。”
老师斥责的话在扫到瑾阳的时候，有所收敛，语气也没刚才的生硬，带着点讨好的劝解。
“都散了吧，准备上课了。”
瑾阳自然要给老师面子，轻道一声“散了”，楼上楼下的人像蚂蚁搬家似的，缓缓散开。
江淮松了口气，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看着瑾阳离去的背影，咬紧了牙关，双拳紧握。
人群散尽，江淮的力量似乎回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尚且还在看笑话同学，迈开沉重的脚步往教室方向走。
经过的班级同学们都在笑，江淮脸火辣辣的。
“不就是妓.女生的狗杂种……”准备回到教室时，他咬着牙切齿道。“早晚有收拾你的那天。”
-
眼看周沅到新学校已经差不多一个多月，新环境她已经完全适应，和同学们相处也是非常融洽。
升旗的训练还在继续，因为男旗手右脚受过伤，所以训练的进度有点慢。
训练结束，彭真真跑过去牵起周沅的手。
刚才训练的时候她在一旁看了，周沅做得很好，举旗动作标准，腰杆挺直有力，看起来特精神。
而且，周沅自来这儿后有点不一样了，变得爱笑了。不仅如此，好像也比以前好看了。
以前头发干枯杂乱，现在呢，颜色黑了点，看起来也柔顺了。最明显的是她的皮肤，以前暗黄干瘪，现在开始透白带粉，多了少女的胶原蛋白。
她像过冬的小草，开始盎然生机。
“周沅，你好像变漂亮了。”彭真真说。
周沅还在想着刚才老师叮嘱她的技巧，完全没注意听彭真真说了什么，直到彭真真拍了拍她肩膀，周沅才回神。
她会了点手语，可以做简单的交流。
「怎么啦？」
“我说你变漂亮了。”
这段时间，周沅还真没注意自己的脸，不过早上洗脸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肌肤比以前嫩了。
「你也漂亮。」周沅说。
“走吧走吧。”彭真真挽着她手往外走。“去吃东西么？我知道有一家麻辣烫好吃，你想试试吗？”
周沅没那个钱去外面吃，她还得早点回家，洗衣服做饭写作业。
「真真，我要回家。」
彭真真不管了，拉着周沅的手直撒娇，后来周沅真的拒绝不了，只好答应。
从学校过去不远，公交车五个站就到。
彭真真知道周沅家里困难，公车费都不让她出。
周沅坚持要自己给钱，彭真真就抓着周沅，将她往车厢里推，飞快把五块钱塞进投币箱，最后冲公交司机豪迈打了个响指。
“叔叔，不用找啦！”
司机一脸好笑。
车子启动，彭真真叽叽喳喳地和周沅讨论护肤品和面膜。
周沅没用过那些东西。
以前在贵族学校的时候，女生们经常擦脸做面膜，过得很精细。
“周沅，我皮肤最近有点干，得买点补水的面膜。”彭真真看着周沅水嫩的肌肤，又摸摸自己的脸，无比惆怅。
麻辣烫小摊隔壁有个化妆品店，一下车彭真真就拉着周沅去找面膜。
进了店，彭真真就疯了，什么都想要，最后选了半天，手上拿着两个品牌的面膜，不知该选哪个。
“周沅，你觉得哪个好？”
周沅指了便宜的那个。
彭真真拿着面膜，回头看她，“周沅，知道一分钱一分货吗？”
周旋点头。
彭真真歪着脑袋把便宜的那个放回去，一本正经看周沅。
“女人用在脸上的东西，不能随便，明白吗？”
周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花自己的钱就省点，等以后有男朋友了，就买贵的。”彭真真不忘教授恋爱真经。
准备去结账，彭真真又看到了几款唇蜜，她把走在前方的周沅拉回来。
“周沅，深秋了，天气干燥，你不买唇膏吗？”
周沅没用过那东西，以前嘴巴干了，她就喝水。
「我不用。」
彭真真把唇蜜打开，看了看颜色，挤了一点在小指头指腹上，一点点在干裂的唇上抹开。
彭真真肤色偏黑，涂上去有点怪怪的，她把盖子盖上，找纸巾擦了唇，又选了个橘红色的。
“这个好，这个鲜艳，显皮肤白。”
彭真真准备下手前，看了看自己，又看周沅，觉得周沅皮肤比自己白，擦着会好看些。
“周沅，我给你涂吧。”
周沅猛摇头。
「我不涂的。」
彭真真捧着她脸，慢慢打开唇蜜，像哄小孩似的轻声道：“乖啊，就涂一下下。”
周沅拒绝不了，只好任由她把那油腻的东西往嘴上涂。
周沅嘴小，擦两下基本就涂完了。
彭真真感慨没涂爽。
周沅的唇型太好了，以前彭真真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她的嘴是现在就行的微笑唇，小而薄，动起来的时候，小巧可爱，最让人喜欢的是她那饱满的唇珠，简直可爱至极。
“周沅，好看。”彭真真不由感慨。
“买这个好不好？我给你买，我送你。”
周沅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愣了愣。
这时候，镜子后面传来珠帘掀起的声音。
周沅刚抬头，就看到镜子后面出来了几个男生。
为首的人一身黑，白皙的脖颈上，一只小黑猫的纹身显眼夺目，皮肤四周泛着红，是刚纹不久的。
程勇想纹把M4到手腕上，开始挺英勇，看到纹身的工具后就退缩了，这不就让瑾阳先上了。
瑾阳也不知道要纹什么，让技师随便给他选一个，谁知到给他选了只小黑猫。
小黑猫，为什么是小黑猫？他也费解。
“瑾阳，吃点东西么？纹半天，肚子都饿了。”
程勇说。
瑾阳刚下到一楼，就看到周沅了。
有点奇妙的感觉。
瑾阳停在原地，看着周沅的脸、眼睛、鼻子、头发——
还有小红唇。
“瑾阳，怎么不走？”
程勇奇怪问着，刚往前一步，就看到了愣愣的看着瑾阳的周沅。
程勇觉得周沅有点眼熟，但记不清在哪儿见过。
彭真真也是愣住了，虽然她没少看到帅哥，但瑾阳这种癖而坏又帅得人神共愤的还是第一个。
“周沅……”彭真真拉了拉周沅的衣服，后者回过神，冲瑾阳微点了下头，拉着彭真真走了。
这回程勇更加郁闷了。她……冲瑾阳，还是谁点头？还是他自己？不可能吧！
“瑾阳，认识？”
周沅和彭真真去了街对面的路边摊，瑾阳站着看了会儿，说：“不是肚子饿，走，去吃东西。”
程勇听说要去吃东西，高兴坏了。
“去吃啥呀？披萨？牛排还是广东菜，湘菜，川菜？”
程勇计划了一大堆，没想到瑾阳带着他们到了街头的路边麻辣烫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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