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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的公主（二）
克里斯汀坐在柯尔腿上，这重量——就是十袋金币的重量。柯尔皱着眉头，其实他之前说的话都是哄她的。他是想骗她回去，才这样亲近地把她抱在了怀里。不过小公主这样一点防备都没有，让柯尔不禁有些犹豫，他真的要把她骗回她的城堡里吗？
第二天，克里斯汀醒来，发现她独自坐在沙发上，身下垫了柔软干净的毯子。她伸懒腰起身，环视四周找着柯尔。
柯尔在门外坐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迷雾，时不时地还会点头。克里斯汀挪小步偷偷走了过来，仔细地听着柯尔说话。
“是吗？那确实很为难。”
“流了很多血？”
“森林里最血腥的地方，就是龙谷了吧。”
“龙？”克里斯汀听见柯尔的“自言自语”，问。
柯尔摘下帽子，礼貌地俯身行了个礼：“早上好。”
“早上好，你刚刚在对谁说话？”
“对着迷雾说话而已。”柯尔说。
柯尔面前的小地精迅速跑开，躲到了不远处的石头后面。
“好吧……我要问，沙发上怎么会多了个毯子呢？这里不会有那么干净的毯子。”
“是我的毛毯。”
“你没有行李，要把毛毯放在哪里？”
“公主要记得，我是魔术师啊。”柯尔起身，摸了摸克里斯汀的头发。
克里斯汀伸手，把柯尔的大外套从上到下拍了一遍。黑大衣摸起来就是普通的布料，什么猫腻也没有，也没再藏有别的东西的样子。不过柯尔像是在戏弄她一般，从怀里拿出了一只兔子。
“怎么突然……？你之前把它藏在哪里了！”克里斯汀惊讶。
公主认真地盯着兔子，那神情天真活泼，柯尔顺着克里斯汀的意，将那只毛茸茸的兔子放在了她怀里，轻声告诉他：“这是魔术师的秘密。”
“你是很有名的魔术师吗？来过王都吗？”
“去过，不过没有进宫。”
“他们说的隐居的魔术师，”克里斯汀惊喜地抬起头，“就是你吗？”
“可能就是我了。”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舞会，父王说要请魔术师来。我之前特别喜欢魔术来着，高兴地盼了好一阵。不过魔术师最后没来……”
“嗯……这么说来，很多年前我确实爽过国王的约。”
“你一点守约精神都没有吗！”
克里斯汀将兔子举到面前，兔子挣扎两下脱了手，跑回了迷雾里。她突然陷入了沉思，问：“不过柯尔看起来年纪与我哥哥相仿啊。你今年多少岁？”
柯尔摘下帽子，轻轻地扶着上面的灰尘，假装没听见。
“还有，你刚才在对谁说话？怎么想都不是自言自语吧？！”
“呼。”柯尔对着帽子顶吹了口气。
“你的毯子和兔子是哪里变出来的？再高明的魔术师都做不到这种事！我不是小孩子。”
“难不成，你是魔法师？”克里斯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柯尔没想隐瞒，将手放在克里斯汀的额头，用魔法突然将整个房间照亮了。灰尘迅速消散，破旧的布料也都被补回了原样。墙上的挂钟开始倒退，钢琴响起美妙的音乐，沙发也显出了它本来的颜色。
克里斯汀惊讶地睁着眼睛，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景象。不过等到柯尔的手移开的时候，屋里一切都恢复了破旧的原样，让克里斯汀不禁恍惚。
“魔法师，很厉害吧。”柯尔得意地说。
“厉害。”克里斯汀假装很平静，“不过你是魔法师还装魔术师，这是欺诈……”
“欺诈？把兔子变过来、把纸牌变走，最后都做了一样的事。”
“看魔术的乐趣，不就在于‘知道他是普通人、但是他的魔术好像有着魔法一样令人目不暇接’吗？要是魔术师真的会魔法，那会让观众失落的。”
“我还没有被发现过，”柯尔拿出了块糖塞在克里斯汀的嘴里，“除了你。”
克里斯汀以为柯尔是想用糖堵住她的嘴巴，委屈地抓住裙子，眨巴着眼睛，又比对着柯尔和宫里的人的诸多不同。宫里没人会打断她说话的……
她之前也没有过这种“这人完全不会遂自己的意”的摇摆的感觉。她其实不知道柯尔等迷雾散去后会不会抛开她、再留下她独自一人，她也不知道如果可以去依靠柯尔的话，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他要什么时候离开？她被讨厌了吗？那他是不是这就要走了？
克里斯汀想到这里，默默掉出了眼泪：“你……是在嫌我吵吗？我只是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她连带着心里的不安一起哭了出来。她的眼睛湿润又发红，像是刚才跑走的那只兔子。
公主在他面前又哭了——这算是柯尔的魔术生涯里最棘手的事。他没这个意思，可小公主偏偏有了误会。他只好将克里斯汀揽到了怀里，这是他仅有的招数。
“我没有嫌你吵，公主该冷静下来，离开家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那你塞给我糖做、做什么……”
柯尔勾起克里斯汀的下巴，俯身轻轻地吻了上去。起先小公主是闭紧嘴巴的，可嘴唇被柯尔的舌头轻拭，晕晕乎乎地就把嘴里的糖给了他。
“我又无礼了。”柯尔低下头，笑吟吟地看着克里斯汀，“这次小公主要罚我做什么呢？要不就把宫里的台阶都擦一遍吧？”
克里斯汀抱住了他：“你什么时候走？”
“哎呀，小公主还真是黏人。”柯尔说，“当然是克里斯汀公主什么时候走，我便什么时候走啰？”
“你跟我走？”克里斯汀的手抓住了柯尔的衣服。
“不然呢？”柯尔说。他轻轻地抚小公主的背，像是在摸一只兔子：“别怕，我会陪在公主身边。”
“那你的宝物呢？”
“什么时候找都行。”柯尔想了想那十袋金币。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克里斯汀停止哭泣，“我也不想回家。”
“那就在这间小屋呆上一阵？”
“不要。”
“要是现在回到王国里去，他们肯定会认出公主来。森林里才是安全的选择。”
“那……我和你一起去找你的宝物吧。”克里斯汀问，“是什么样的？”
“问我是什么样的？我只能说每个人都爱它，闪着光让人睁不开眼睛，却又移不开视线。”
“那是什么？”
“到时候公主就知道了。”
他眼睛看向窗外，迷雾正在消散。公主牢牢地圈着他，没有要放开的迹象。
“那接下来要去哪呢？”
“森林深处。”
“宝物就在森林的最中心吗？”
“但也不确定。”
“柯尔，我其实不喜欢冒险的感觉，但是在宫里实在闷了。”
“有我在，公主大可放心。您就当是一次小小的出游，只不过没有豪华的马车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迷雾完全消散，整间屋子都亮了起来。
“现在就走吧。”克里斯汀放开柯尔，用胳膊挡住了湿润的脸颊。
柯尔走到沙发前，用魔法收走了毛毯（生活所迫）。然后牵着克里斯汀的手，一起走出了那间小屋。
森林里的空气潮湿又清新，克里斯汀深呼吸了好几下，心情也变好了很多。他们向荒村旁的谷口走去，柯尔说这是最便捷的路了。不过这条路并不通畅，巨大的石块和废木挡住了前方的谷口，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前落下的巨石砸毁了曾经路过的马车。柯尔没等克里斯汀眨眼，三下两下就过了去，剩她一个人提着裙子为难。
“怎么了，公主？走过来就行了。”
“这太高了，没有什么能踩的地方……”
不过她还是伸出了腿，抱着石头艰难地向上爬了几下。
柯尔在石头的另一侧拉住了克里斯汀的手，让她能将腿踩在石头的顶端。
“跳下来吧。”柯尔说。
“跳吗？”
“没关系，跳吧。我接着你呢。”
克里斯汀犹豫了一小会，努力下定决心跳了下来。跳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全在柯尔身上，感觉时光像是突然变慢了一般，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是那样让人安心。
克里斯汀的头发向后飘去，裙子上的缎带随风摆动，柔软的手贴近柯尔的掌心，轻轻地落了地。一阵风吹过，带来山谷里一阵清甜的花香。
“独属于夏天的香味。”柯尔说。
“是夏天啊。”克里斯汀的心怦怦跳着，看向了柯尔。
“怎么了？吓到了吗？”柯尔问。
“没有，这石头没那么可怕。”克里斯汀摇摇头。
之前柯尔离她再近，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心里仿佛有只小鹿在乱撞，目光移不开柯尔那张带着微笑的脸。这感觉真是奇妙，应该不是因为那块石头……
“公主、公主？”见克里斯汀在发呆，柯尔叫了她两声。不过刚刚她发呆的样子真是可爱，柯尔第三声硬是没叫出口，生生咽了回去。
……
（发呆————）
克里斯汀突然松开了柯尔的手，双手拉起裙子向前快步跑去。柯尔也才缓过神，重新戴了戴自己的帽子，咳嗽两声追了上去。
“公主是不想和我一起走了吗？”
克里斯汀在前面跑着，忽然停下脚步回了身：“不是！”
于是，她在原地等着柯尔过来，两人一起向森林深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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