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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吃了饭，出了门，夜更深。街道上是冷冷清清，红绿灯都已经睡着，只是懒懒的亮着黄灯，一闪一闪，颇有着催眠的效果。
打了个哈欠，今天可真是折腾，本来不过是想要吃碗面而已，大碗宽面。可惜现在都搞到如此的夜深还不能休息。哎，这能不能算一碗面惹出的事？
嘿，看这面又长又宽的，果然能搞事。
路灯是愈来愈暗，路是越来越窄，到后面再不是柏油马路，直接进化成了颠簸的小路，段文杰不时的怀疑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把车子开进沟里。
他可不想今晚第二次造访医院，他只希望和医院的缘分就这样淡淡的，真的。
可能是运气好，一路有惊无险的开到了荒凉的某处田埂边，远远只见黑色的小小阴影。若是说那是房子，也太小了点。
“就是，就是这里。”何溯开口“谢谢，今天，谢谢了。”
终究他还是该下车，虽然他私心里想要路更长，可是他已经耽误了段文杰这么长时间，麻烦了这么多。遇到他，段文杰总是会耽误重要的事情。
他真的真的很抱歉，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的回报。
看到他会欢喜，会心中有着软软的柔柔的情绪，听到他说话，会感觉天都是亮的，什么都是好的。
可是，他自己是个废物，他自己，是个没用的神经病啊。
“恩”又打了个哈欠，不禁把车子音响声音调高。
“你看这面呀又长又宽，你看这碗呀又大又圆。”
段文杰想笑，真是太贴切了，他觉得现在很想找面吃，不过算了，太晚，还是先睡觉吧。快三十而立，他要好好养生，保温壶枸杞喝茶泡脚一个都不能少。
“就这里？也好，我车子也看不进去了。”本来想直接让那汉子下车，可是看着汉子瘦骨嶙峋的样子，看着他摇摇晃晃风吹吹就倒的模样，段文杰的心再次不讲原则的软了。
靠，他本来不是什么大好人好不好。
算了，好事做到底。
“我送你一下。”
“呃，不，不用了。”
“有什么用不用的，你如果走到半路晕倒怎么办？先送你回家。”
实在不忍心让这个看上去就营养不良的家伙一个人回去，段文杰陪着他，想要说些神马，男子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走到破屋子的门口，段文杰嘴角抽了抽。这破地方还能住人？门都没锁，房子一看就是漏风漏雨，屋子阴暗潮湿。
“谢，谢谢。”男子局促不安低着头“谢谢，钱，钱会想办法的。”
就算卖眼睛卖血卖器官，他也会把钱还给段文杰，一定会还的。
“我送你进去，还有药，药放在……”
打开电灯，幽暗的光亮起。固然这破屋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是危房，里面倒是出乎段文杰意料的干净。什么东西都放的整整齐齐，固然没贵重的东西，但整齐的让人都不想走进去，太过的孤单，太过的没有希望，太过的看不到未来。整齐的毫无人气，仿佛有人成日成夜的睡不着，有人精神恍惚的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将东西翻来覆去的整理，覆去翻来的清洁。
不是为了让家里干净，只是麻木的做着而已，只是身体的习惯，只是早就习惯了永无止境的做着家务，永无止境的麻木。
将人送进去，看男子呆呆的愣愣的，可是段文杰也不可能将时间都耗他身上，自己还有一堆子的事情。
“我先走了。再见。”刚想离开，神差鬼使的回头却看到男子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那个，我过两天来看看你。”他开玩笑“你还欠我一万呢。对了，我不收你利息，你看什么时候你写个借条？”
“我……我过两天写借条给你，可以吗？”声音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同被虐待的小猫再次的生出希望，怯生生却又害怕被拒绝的可怜样子。
“……行。”
“我，我一定会把钱都还你的，我一定会还的，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还。”其实今天就可以写借条，可是何溯突然想要能够再多看看段文杰，再多看一次也是好的。本来都想死了，现在他至少要把段文杰的钱都还了再死，或者，能够多看一眼，能够知道他在自己的附近，也可以不用死，也可以努力的活下去。
明明是被自己否认被自己背叛的阳光，却又一次的照到了他心上。这种感觉如同做梦，不过是之前做的是噩梦，无法逃脱的噩梦，醒来的生活仍旧是噩梦，但是见到了段文杰，一切都能成为让人害怕醒转的美梦。
“行，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个么破房子要直接让人拿钱出来也不可能，段文杰又不是什么周扒皮葛朗台的，再说了一万元他还真不会掏心掏肺的心疼。如果能确定这个男人可怜，真让他出个一万也痛快。
不过就是一个包一双鞋的价格而已。
但现在他不想这么做，不想没搞清楚的时候就送钱。而且对于很多人来说，直接送钱反而是害了他们，还不如让他们记着要还钱，有了念想更好。
“我先走了，你保重身体。”他拍拍长裤上的灰尘“钱的事情，我先电话下讨债公司，你不要一直太压心上。不过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我会和他们说下，不要逼你太紧，让你慢慢还。”
“另外”上下打量“你该多吃点，不要还没把债还清就吃不消了。”
“谢谢。”男子再次低声“谢谢，谢谢。”
“我会好好的，我会按时吃饭的。”
“恩，拜了。”
痴痴呆呆的看着段文杰的背影，看着他进车中，看着车子离开。
何溯的眼泪缓缓淌下。
就如同曾经，就如同那遥远的过往，他总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是这个太阳也总会注意到他这么个小不点，也会带着他玩。
即使他不合群，即使他是个书呆子，即使他的衣服总是不合身总是破旧被人嘲笑，那个小太阳还是会对着他笑，也会给他塞上几个好吃的甜到心中的糖果，也会给他玩最新的玩具，也会护着他不让别人欺负他。
会喊他。
“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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