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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虽然理论上基因改造志愿书一旦签署就不能再撕毁,但哪挡得住肖绪横一肚子的小九九。
只要是制度,就没有哪个是绝对完美密不透风的。就算是再严密的法则也必然有漏洞可钻,更何况是这种灾后临时皮草的条款?
肖绪横暂时都想不到什么能不能趁她分手、再和白月光师姐关系更进一步的事。温澜签了改造协议,有没有命活着下手术台都还没个准话。一想到这,肖绪横满脑子就嗡嗡响。
现在眼下最紧要的,重中之重都是赶紧找到这个漏洞。至于执行改造的日期就是能拖则拖,再想个别的主意哄温澜回心转意。
有一就不难有二,肖绪横对充当骚包的护花使者接温澜去共进午餐这件事相当拿手。正往实验室的院子里走着,隔得挺老远就看见她在一扇窗户下头扒着沿儿往里看。
“?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玩儿的吗?”肖绪横从背后绕过去,趁温澜不注意,悄咪咪靠近猛拍她的肩膀。
温澜果不其然吓了一跳,却没接着她的茬胡闹。
“肖肖你来。”温澜往边上让了让,把窗边儿的位置分了一半给她,神神秘秘道:“你看一眼。”
肖绪横脑袋顶上冒出挺大的一个问号,话不多说就和世界站到同一战壕里往里偷看。玻璃后头的小屋没开灯,背对她们的方向一个男人的背驼成一团,隐隐约约地颤抖着。
这背影又高又壮,坐着就像头熊。肖绪横透过昏暗一瞥就猜到偷偷摸摸躲着哭的这人十有八九是包冶新。
时间久了,温澜的眼睛逐渐适应光线,越过包冶新的庞大身躯,才发现这房间远处靠墙排着一墙面的小隔间。栏杆里关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大的大小的小。
肖绪横心下了然。这事儿不光是她,任凭是谁也管不了,于是扯了扯温澜的袖子示意她差不多得了:“师姐走了走了……让他哭一会吧,哭够了就好了。”
包冶新这人就是个憨憨,到哪都讨喜。人也热心,才来的这没几天就帮了温澜好几回。现在竟然一个人躲在小黑屋里哭……温澜有点于心不忍:“他这是怎么了?”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肖绪横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斟酌来斟酌去还是捡简单的讲:
“你别看小包哥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心里细着呢。”
“咱们大院儿里养了一大批小动物。你也看见了,地上走的天上飞的都有——可不是养来当宠物的,归根结底最终都是要上手术台为基因改造技术的研发光荣地添砖加瓦。”
“要是我,说真的我一早知道这些毛孩子都迟早是要死的,那我干脆就不会跟它们培养什么感情。”两个人往外站了站,肖绪横小声地边走边讲,说到这还撇了撇嘴。
又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下凡,温澜听到这就心里有数了,但还是模棱两可地好像有哪里说不通:“所以为它们注定的结局偷偷摸摸流眼泪?”
肖绪横故作高深,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否定掉这个答案:“不是,但已经很接近了。”
温澜又盲猜了几次都在正确答案的边上打转,搞得越来越糊涂。
“小包哥人心肠软。但搞科研嘛,对这些事还是有所觉悟的,不至于为必要的牺牲做到这个份儿上。”肖绪横摊手,也是很可惜地叹了口气。
“但作为基因改造实验样本死了,这叫牺牲;通过了基因改造却被人道抹杀,这叫残忍。”
这些密辛向来都是不为外人道。温澜根红苗正长到这么大,对这些阴暗的角落没什么概念,听得有点茫然。
“这些挺过基因改造实验还活着的小动物都有一个‘危险临界值’——就算是人类也有这个峰值——如果能一直维持在临界值以下,就能容许它这么活着;但是一旦吵过临界值,被列为危险改造动物,就一定会被人道毁灭。”
“小包哥难过的就是这个。有些猫猫狗狗已经陪了他很久,本来以为肯定不会有事的。但新的评估报告下来,还是不得不送几个‘老朋友’上路了。”
肖绪横说得司空见惯,温澜却听得脊背发凉。回头看那扇昏暗的小窗户的目光不免带上几分悲戚:“就是所谓熬过了最难过的挑战,却断送在信赖的人手里的那种残忍吗?——那小包哥在这个被信赖的角色上的确是要相当痛苦吧。”
“不过连我们都还苟延残喘在生死线上,恐怕也是真的没有余力对它们温柔吧。”
两个人一路聊一路走,肖绪横听多了温澜这种天真幼稚的话还是忍不住笑。
“那当然不是。”
昏昏沉沉的天开始飘雪了。肖绪横早有准备,把头上本来戴着的绒帽子扣到温澜脑袋上,自己把羽绒服的兜帽遮在头上:“人类的残忍可没有厚此薄彼,就算是对待改造者同胞也不会手软。虽然我还没见过,但我赌五毛,超出了临界值的改造者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温澜没有说话。肖绪横被兜帽挡着大半个视线,只能看得见自己前头那一方块空白,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就苦口婆心地灌鸡汤:“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决定做基因改造的志愿者的。但是师姐,你真的别以为这是什么光荣的好事——现在还没有手术,后悔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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