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航海）黄金骷髅旗

　　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忘记问那女的叫什么名字了。而且，汉德觉得将长得太明显的陆宪和那女的一起撂船上有些不太安全，不过好在皮耶罗和大卫这样长得太白的也都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因帕拉的城市都比较排外，好在卡塞治比较靠近南海诸国，又在世界之都吉诺的对面。吉诺因为是中立城市，还曾经是世界最繁华的交易中心，所以人口流动很大，因此对岸的卡塞治被影响得相对比较开放，大约是所有因帕拉领地中最不保守的一个。

　　之前跳海受伤的船员也没有跟着过来买东西，他们也没打算在当地找人治疗，这些因帕拉城市没有西医，他们的巫医还没有北海的巫医好使，而北海巫医中制药最灵验的女巫几乎都被烧光了，只有南海大概能幸存一点。

　　所以说，灭巫运动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无辜的“女巫”，其次就是各种疑难病人。

　　由于是相对比较繁华的大城市，汉德带着霍尔斯和船员们进进出出买补给还是很顺利的，甚至他们还打听到了一些新近况——博特国最近正在搞一个大的，原来是私下里捅捅咕咕的小动作升级了，正好赶上新教皇就任的加冕仪式中原本的大主教被刺杀，顺带着皇帝铲除异己，现在风声鹤唳的。

　　汉德琢磨了一下，从博特到这里的时间最少要半个月，那现在的状况很可能比这里说得更严重，他此刻靠过去是不是有些自寻死路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得往那边开，大不了就到对岸的其他城市先休整一段，等待博特国的事件平息，也或者，干脆到隔壁的伊斯帕尼亚书库查查资料。

　　由于伊斯帕尼亚地理位置的特殊，导致他们的商业发展相当迅速，所以全民的关注点基本上都纠结在了商业方面，而博特国临近整个大陆最尖端，从那里出海不管去任何地方都相对南海其他诸国更加方便，所以博特出身的探险家最多，同时他们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各种文物、资料也更多。

　　他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买够了所有需要的补给，晚饭的时候汉德专门到那个女的的房间来和她“谈心”。

　　他虽然那时候只有一瞥，却也看到海妖唱歌的时候，那女人根本没有戴耳塞的，虽然没有用，却根本不在意被歌声蛊惑，除非她有什么特殊的应对方式。这对他来说很有用，将来他要去各种远洋航海，说不准会遇到更高级别的海妖。

　　“你好，我是汉德。斯塔尔-汉德，他们都叫我汉德，我的职业是个探险家。”汉德将装了面包、面饼和一个蜜瓜的小篮子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伸出了干燥有力的右手，但是女人却根本没有伸出手来。

　　“伊西-霍蒙。”女人微笑，油灯下，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虽然她的肤色很黑，身材看起来很健美，和时下被袍子裹得只剩下眼睛的女人不太一样。乍看像是因帕拉人的样子，但是过于深邃的眉眼让他觉得她有些像是混血，像是北海人和高登人混血的那种。

　　汉德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继续讪笑：“今天十分感谢您的援手。”她如果没出现，今天这二十多人估摸全部都要交代在这里，但实际上由于她的出现，没有能救回来的只有四个人，已经是万幸。之前所有能遇上耳塞都挡不住歌声的大海妖的，应该全部都遇难了。

　　“不过……我们其实是要去博特国的，近期并没有去东边的打算。”他们刚从围海东回来，围海东通往东方的陆路已经全部被阿廖沙大帝的军队垄断，只能从博特国那边绕过因帕拉北的巨大大陆。

　　普通民用船只得用半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到达东方，他的船也最少要用三四个月。在还没有更好的发动机和船型提高船速之前，他不打算冒险。

　　伊西微笑：“那也没关系，我有手艺可以维生，我可以在博特那边下船，等你准备去东方的时候算我搭船，付船资也可以。”她态度十分温和，措辞也显得谦恭，这让汉德感觉到如果自己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伊西说完，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小小的布口袋，抻开上面的绳子，从里面捏出来几样东西，强行塞到他的手里，“这是订金，如果不够的话，等我再攒攒的。”

　　汉德借着油灯的光线，看着反射出金色光芒的饰品，顿时语塞了。

　　这是一对古老式样的女式长耳坠和两枚男式戒指，全部都是纯金打造。男式戒指还好一点，毕竟花样不是很多，可是这一对女式耳坠却很明显地不同，他是识货的，因为经常“考（挖）古（坟）”的缘故，亲自发掘的坟墓很多，和同行交流的经验丰富，这样的一对耳坠是已经失传的东方手工艺人制作的。

　　是的，失传。

　　这种式样不但是皇室专供，而且因为花纹过于细致复杂，不但需要非常好的眼力，非常稳定的雕工，还需要特别不正常的工具。在现代，他们已经拥有放大镜之类的仪器可以辅助勘查，但是在古代却全凭过人的眼力。

　　这耳坠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一个，可是因为是整块金子雕琢的，能够深入到其中需要弯的工具，现代工艺可以打造得出很细的雕琢工具来，可是却没有办法控制在内部自由转动雕刻。

　　你能看到的地方未必能够够到。

　　这玩意儿至少失传七八百年了，如果是从别人坟墓里挖出来的，至少有千年历史，这东西的价值不在于它原本是一块纯金上，而在于雕工。

　　真可怕。

　　能挖到这东西的人也很可怕。

　　毕竟，东方人的脑子其实非常的聪明，尤其是坟墓防盗的方面。东方人将自己的坟墓看做是死后的住宅，看护得比生前的更严密，探险家们认为发掘十个西方坟墓也没有发掘一个东方坟墓费劲，所以这些年都在家门口挖自己家祖坟。

　　汉德也不能说是对这个耳坠的雕工有多大的兴趣，他只是很明确地在第一时间接收到了对方传达的信息：“我有关于东方宝贵坟墓的资料，你想发掘的时候我可以和你共享，但条件我们还得再谈。”

　　能拿到这样的东西，显然不是个傻白甜。

　　汉德于是抿嘴微笑，这笑容比之前的自然了许多，既然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搞不好哪一天有机会合作，探险家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看起来特别散漫，实际上随时都可以和别人排列组合。

　　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即使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也知道有些心照不宣的成年人规则，于是道：“那好吧，我们的下一站预计是图加尔港（博特国的首都），如果有其他的状况会改在苏打城或者汪达尔城（伊斯帕尼亚首都）。”

　　伊西点点头，俩人对视一眼，汉德就立刻感觉到是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他站起身来，在狭小的舱室里转了个身，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忍住脱口而出的话：“那天你为什么会唱那歌？”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女人的歌也是用类似于高登语的话唱的，曲风又很相近，如果不是海妖和人类从来没有“勾结”一说，他都快要以为这女人和那海妖其实是认识的，也或者，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海妖的天敌？不是说“只有敌人最了解你”吗？

　　伊西的表情不以为然：“哦，你说那个啊~就是随便唱着玩儿的。”

　　汉德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也没有再多话，转身离开了这个舱室，但是内心却慢慢再度重复了一遍歌词，心想如果下次遇到了耳塞也挡不住的海妖歌声，就唱唱这个试试，也许她能抵抗住魔音穿耳正是因为这个歌曲呢。

　　他走出了闷热潮湿的船舱，外面的海风一吹，就又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晚饭时间的海港还是非常吵闹的，很多水手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去休息处抽烟谈天。因帕拉禁酒、禁大肉，也禁女人乱走，不过这种混杂区域管理不是很严格，吃大肉的和喝酒的、找美女取乐的另有去处。

　　这个时间吵是吵了点儿，但更乱的还在半夜。

　　港口由于都是各家的船和物资，是禁火的。但是距离港口不远的沙滩上却是可以点燃篝火的，很多风里来浪里去的汉子们说着荤话，咬着羊腿喝着酒，大声嬉笑，很是不成体统。

　　全世界各地的船员都是一个样儿的，在各国大城市们衣冠楚楚的贵族老爷们是一个样儿的，贫民区的普通百姓是一个样儿的，水手们又是另外一个样儿的。

　　他们身上的钱可能比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还多，可是他们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这一次出海前不花光了下次就没命花了一样，所以，工钱就只是过了一道手，转身就到了老板和姑娘们的口袋里。

　　吹了一分钟海风，汉德觉得这样下去他得感冒，急忙又钻回了上面的驾驶舱。这里因为船头和塔楼吊着的几盏油灯还算光亮，而且上面都有昂贵的玻璃窗，透光很好，比下面黑乎乎的船舱让人心情舒畅多了。

　　霍尔斯悄没声儿地走过来，将他的晚饭也放在了旁边，汉德皱皱眉：“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那孩子根本也一点儿都不客气地直接回嘴：“怕吓着你呗！”说完，扭转身就走了。

　　他的晚餐和给伊西送的几乎是一样的，不过篮子里多了几个无花果干，那是白天采买东西的时候店铺老板赠送的，这边的人很是抠门，不过和对面吉诺的奸商学习的，如果有赠品的话可能买的人会多一些，所以专门赠送这种稀烂贱的东西。

　　无花果干在因帕拉地区根本卖不上价，还不如杏干和葡萄干，这玩意儿甜是甜，但是口感一点儿都不好，艮啾啾的还有股怪味儿，很多人都吃不惯。菲兹是酿酒大国，每年无数的水果都能酿成各种味道的果酒，对岸的因帕拉领地沙漠边缘种类不多的水果很甜，但是只有无花果没啥大用，鲜果也没人吃，干果就更……

　　他捏了捏干巴巴的果干，突然又想到了以前看过古书上面写的，无花果是种神奇的植物，它是和恶魔一起伴生的果实，中间那个虫子是恶魔在人间的使者化身。可是中间没有虫子的无花果，就说明恶魔已经逃脱，打开果实的人很有可能因为逃脱的恶魔生病，严重的甚至会死掉。

　　当然这是很愚昧的说法，不过的确在北海的魔法书上面有写过无花果可以入药，只是那些魔法药的效果千奇百怪，大多数都没有正经用途。

　　他屈起食指将这个果干一弹，那玩意儿就“吧嗒”一声被弹走了，掉在驾驶舱的阴影里找不见，他索性也就不找了。一时间脑子又想到方才见到的伊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浑身上下有哪里不对劲——一个人飞速划船赶来，救了十几二十个人？这是女人？

　　怕是连人都不太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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