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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夜(十二)
一队人马聚集在平原之上。
这里没有茂密的草丛,高深的树木,只有一块又一块的石头,连生命顽强的青草也寥寥无几,马匹的蹄子只能卷起一片片细小的尘埃,肉眼可见的荒芜。
和运输队的马匹不同,这里的都是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是军队的所属物。他们从永辉城出发,这些脚力上佳的马匹仅仅经过了半天时间就到达了这片区域。
伊西多拿着一卷羊皮地图,这张地图上用朱砂划了一个大大的叉,他驾马上前,对亚恒回禀:“城主大人,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吗……”亚恒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在永辉城之外的区域永远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贫瘠,这个世界所有的都汇集于他的城堡,看久了,就连呆在外头都变得不适。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或许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点,挥挥手示意让士兵上前查探。
莫廷骑在后面的一匹马上,不用亲自查看,他就已经知道入口在哪里。
那是一块经过魔术加持的石块,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无论刀削斧凿都不会损伤半点,只有对它说出密钥[愿黑暗永恒],才会打开地宫的大门。
毫无疑问,当尝试武力破坏无果后,亚恒会求助于自己或伊西多,可是这些愚蠢的士兵又会有多久才能找到那块石头?
如果是平时,莫廷根本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冷眼看着这个世界的人类才是他的作风,但是现在有了不得不顾及的事情……
那个女孩,那个叫做洛河的女孩儿,就在下面。理智告诉他不会出事,可他的心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前进,嗡嗡嗡嗡,让他心烦意乱。
莫廷盯着伊西多,这个男人正听从亚恒的吩咐指挥着士兵寻找,甚至自己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副十分焦急的神色。
可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正为自己的计划而得意洋洋吧?
在之后的某个时间,就会有一个士兵‘误打误撞’地找到那块众人焦头烂额寻找的入口。
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底在哪一个时间点,才是伊西多想要的时间呢?
他这么想着,突然,耳边突然穿来一道轻佻的嗓音:“大祭司大人。”
莫廷转头,看见了艾得蒙家的继承人,奥德里奇。即使出门在外,这个人还是维持着向来的风格,骑着的马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长长的鬃毛柔顺地披散在一边,礼服摆则平整地贴在身后,好似在马匹上披上一块昂贵的绒布。
奥德维奇带着一副白色手套,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脸上的散漫又轻浮,在莫廷转过脸来时唇角忽然扬起了自信的微笑。
“大祭司大人,你似乎很着急呢?”
我,着急?
大概是莫廷茫然的表情太过明显,奥德里奇用那双包裹在白色丝绸下的手比了比:“你摸摸看。”
莫廷愣愣地下意识照做,白皙的手指顺着奥德里奇所指的方向摸过去,那是他的唇角。
大祭司的唇厚薄适中,作为神职人员,这样的唇即不会显得薄情,又不会太过老实让人感觉难以信服。
他知道自己的皮相很符合人类的审美,早年的时候也曾受到少女的追捧,曾经有段时间这双唇常常带着温和的微笑,可当永辉城建立时,这抹微笑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唇角平平的冷漠,偶尔也是转瞬即逝的上扬或者因为愤怒的冷笑罢了。
现在,指腹下的弧度是显而易见的下垂,唇线抿地死紧。
为什么?
莫廷又去摸自己的眉心,这次传来的触感也是层层褶皱。
为什么?
一旁的奥德里奇还在用咏叹似的调子说着什么,可莫廷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即使听得懂知道每个字是什么,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大脑也好像不能将完整的意思拼凑起来起来一样。
他的思绪已经被一件事情占满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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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在转圈圈。
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的线索就似乎多了起来,就像解谜题在得到了答案之后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原来会觉得巷道眼熟不是因为相同的风格,会觉得地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是因为错觉,因为这就是昨天那个女人身陨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昨天还有一个人躺着,鲜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因为长时间在黑暗底下行动,食物也只有水,饥饿感,时间感也完全被错乱,她以为的昨天说不定也只是几个小时之前而已。
一想到这里,洛河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一瞬间就有冷汗从背部冒出来,心脏在胸腔里噗通乱跳。
这种状态在到达了下一次的休息室,石室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那些人一关上木门,在人群还在唉声叹气的时候,洛河就带着林朝和陶双按着记忆走到了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动作急促到顾不上林朝和陶双的步伐,拉地她们要小跑才跟得上她。
到了那块区域,她就立刻放开了牵着林朝和陶双的手,跪下来,顾不上膝盖敲击在坚硬石面的疼痛,拼命似的用手在墙角摸索着。因为太黑,就只能一寸一寸摸过去,摸……这里是否有她凹凸不平的刻印。
洛河记得自己用宝石所刻的地图是在……是在……
突然,她停了下来。
因为她的指尖,摸到一道长长的凹痕。这道凹痕并不平滑,十分新鲜,像是一个人磕磕绊绊用钝器和蛮力一点点划出来的。
洛河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柔软的指腹将刻下的路线图忠实地反应给了自己的主人,和今天洛河记在脑子里的路线图完全重合了。
一模一样。
为什么?
洛河瘫坐在了地上,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像深海一样将她溺毙。
为什么要带我们绕圈圈,为什么不将我们带到你们的大本营?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常常带有恐惧,现在洛河就处于这样的状态,这个发现将她之前的假设完全推翻了。
如果敌人的目的不是她们,那会是什么?
钱财?不对。感情?那就更不对了。
她越想越害怕,连陶双也发觉了不对,伸出手来试探性地给予她安慰。
两只手一相碰,洛河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地像冰块,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在陶双问“怎么了的”的时候无言地摇了摇头。
“没事。”
总不可能是想要,杀了他们所有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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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多的心情不错,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发展都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他站在城主附近,站在马匹旁看着四处寻找线索的士兵们,这些愚蠢的人已经在那块石头面前经过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应该发现的时间,每个人不同的忍耐限度,一切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和娜莫那个女人合作还算愉快,他掏出了自己的怀表查看时间。
现在还是早晨六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整整一天,可是他打算在太阳落山之时就让士兵‘发现’那块石头。
娜莫那个女人是被永辉城驱逐出去的,即使发现合作被背叛,也不可能傻傻地找他来理论。能从永辉城安然无恙地跑出去,成为逐夜乡的首领,想必也是不会这么简单地被抓住。
就算被抓住也好,作为城主最信任的下属,他会好好地招待她一番的。
正这么想着,忽然,远处突然跑来一个士兵,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兴奋,报告时的声音里的振奋感都掩藏不住。
“报告城主,我们找到入口了!”
……怎么可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士兵的下一句话又让他陷入了难以置信的状态。
“我们发现石头移开后是一个黑色的地道,是否要前进?”
……?!
他惊讶地望向那块石头,那里已经有一群士兵围在那里,黑漆漆的入口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不可能!
那块石头上的魔术是他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设下的,怎么可能有人能再一瞬间、不用繁复的仪式悄无声息地解开??
……还是说有人叛变了?
伊西多这么想着手下叛变的可能性,某个瞬间,他的第六感提醒了他正被某一个注视。
他转头正对上一人的幽深目光。这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没有什么能撼动主人的心湖。
啊……大祭司。
伊西多愉悦地弯起了唇角,那是被挑衅猛兽发怒的前兆。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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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室上的房间内,如同上一次谈话如出一辙的情景又在上演。
娜莫坐在维明的对面,双手交叉支撑住自己的下颌,跃动的火光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伊西多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对吧?按照要求我们会在那之前离开,涌入的士兵们会遵从发现的‘线索’找到人质们。”
“可是伊西多真的会遵守约定吗?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这可不是一个守信的男人。看在你还顺眼的份上建议你晚上就离开吧。”
在面纱下,她再一次自信地笑了。可蓦然,这份笑意僵硬了一瞬。
“可惜完了,你听。”娜莫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有没有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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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出现的所有人:为什么?!
文野第三季了诶,有人看了吗。呜呜呜呜chuya,看的我想写同人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