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神界打铁（嘉兰）

　　再次醒来，眼前是漆黑的苍穹，几点星子嵌在黑幕上，像是璀璨的珠宝，夜很冷，嘉兰不由打了个冷颤，脚下的斜坡让她差点重心不稳滑了下去。

　　下意识地马上向后倚靠住，身后是高耸入云的尖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巴德里皇宫的穹顶上！

　　莫德穿着隐身斗篷，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往下望了望，下方刚整齐地走过一列巡逻的士兵，他快速跑回来：“你醒了，我带你走吧。”说着就来抓她的手臂。

　　“去哪里？”嘉兰害怕地紧紧倚靠着，虽然她进出格勒大峡谷那样的高度已经是很随意的事了，但身上没有绳索的保护，她感觉自己就像不会游泳的人被扔在水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你你你先把我弄下去。”

　　“当然是带你回希勒部落。”莫德靠近她，张开斗篷就要将她装进去。

　　“回希勒部落？”嘉兰吃惊，“我是卢瓦尔部落的人。”

　　“你傻吗，你身上流的是希勒部落的血。”莫德拿起一撮嘉兰耳边的发，“你看看你的发色，在希勒部落拥有这么纯种发色的人除了我，没有……”莫德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嘉兰的手，原本就是很年轻的五官，现在眉头拧在一起，一脸的严肃：“你……来自塔莫克？你的母亲是谁？！”

　　嘉兰一直害怕面对的事情，她在萨迦面前故作坚强，现在又有一个人出来，说她身上流着让她厌恶的希勒部落的血。

　　用力挣脱他的手，嘉兰再一次强调：“我是卢瓦尔神族！”

　　“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你了。”莫德扯扯嘴角。

　　长久的沉默。

　　耳边的风呼呼而过，脚下的都城万家灯火点着明亮的光，又一支巡逻队从建筑下方经过。

　　“我……”嘉兰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她直视莫德，又眼神闪烁着看向远处的点点灯光，“我的母亲是希勒神族……我的父亲是卢瓦尔神族……”

　　“不可能！希勒部落和卢瓦尔部落生不出孩子。”不容置疑的否认。

　　“你想让我说什么？你为什么对我的身世这么好奇！我自己都不知道父母是谁，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我是卢瓦尔神族，你带人攻击了塔莫克，你们希勒神族永远都是我的敌人！”嘉兰大声说道。

　　“那我告诉你……”

　　莫德翡翠绿的瞳孔一如希勒部落特有的骨龙一样恐怖，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他步步逼近。

　　皇宫的尖顶高耸入云，斜坡角度大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嘉兰小心地摸索着后退，又被瓦片绊倒，一屁股坐了下去，她看到莫德缓缓低下身子，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身处巴德里的最高点，嘉兰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

　　莫德幽幽道：“你是安古拉和莫森的女儿，身上自带了高贵的希勒血统……”

　　莫德的眼睛带着假意的笑微微眯起，像是审视一件商品一样打量着她：“你来自希勒部落，卢瓦尔部落容不下你，你的母亲是希勒部落的罪人，希勒部落也容不下你……”

　　嘉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她站起来：“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这里是巴德里皇宫，我只要喊一声，就会有无数的卫兵来抓你！

　　“对了，萨迦也在，你特地潜进图书馆找雷电属性的书不就是害怕他嘛，他把你们在进攻唐斯塔克的兵尽数剿灭，还只用了两千的兵力就袭击了奈杰尔港。你害怕他！”

　　听到萨迦的名字，莫德冷笑一声：“那个虚伪的男人，我会怕他？”他解开隐身斗篷，任由穹顶上方冷冽的空气将它卷走。

　　莫德直起身，穹顶的风凛冽地吹动他的衣摆，伸手，一团黑色的火焰在他的手心窜起，接着，他的脚边也同样燃起蠢动的黑色火焰，将他整个人围绕在里面。

　　“塔莫克遭屠城，你没有怨恨萨迦反倒憎恨起希勒部落。”

　　下一刻，莫德说出的话让嘉兰浑身发寒：

　　“没有他的冷血拿一个城镇做诱饵，我们的人怎么会松懈防备在唐斯塔克遭伏击！”

　　黑色的焰火将他整个人包裹，随后又马上散开，莫德已经换上漆黑的铠甲，身后一人高的长剑背在后背，他漆黑的发和披风一起在夜风中随风舞动。

　　“你这么在意他，更应该去问问他，当他得到了消息的第一时间没有对塔莫克下令做疏散反而用一个城镇的血换来一次战役的胜利，那时候……他有没有想过塔莫克的居民，有没有想到你！”

　　莫德走近一步，放大的脸占据了嘉兰所有的视野，冷冽的风一如他现在冰冷的眼神，在嘉兰身上划出无数无形的伤痕。

　　“你说……”

　　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猛然醒悟过来。

　　既然一早知道消息唐斯塔克城会是希勒部落的目标，那也必然知道希勒神族的部队途径塔莫克是必然的。

　　萨迦及时地出现在塔莫克救下了她，又在她醒来以后说了那么多的“对不起”，他的那些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给爱莎的妈妈，是给她的父亲，是给她的继母，是给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是给塔莫克成百上千的生命……

　　泪水不可抑制地翻滚而出，站在穹顶上实在太冷了，她蹲下身来，伸手抓住肩膀将自己环抱住，想留下一丝暖意，但凛冽的风只将衣摆吹的飒飒做响。

　　“我不信……”

　　面对面前这个瑟缩着的女孩，莫德冷漠地站立着，一轮高悬于空的月亮将他的身影照射在穹顶上，拉的很长。

　　“‘多数人的和平总是用少数人的牺牲换来的’，这句话是不是很耳熟？”莫德冷笑着，眼底有深不可测的寒意，“他的心里装的是整个世界，不是你，不是我，你想要感情？这些对他来说都太渺小了。”

　　“不会的……”

　　“上面有人！”正想说些什么，下方一支巡逻队经过，发现了穹顶上的人，“在顶上！”

　　皇宫里的守卫与一般的守卫很不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四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勇士几个踩空跳跃上了来，看到顶上的两个人，其中两个上前将嘉兰扶起，另外两个手持长枪对准了莫德。

　　底下又很快有几队人集合了。

　　莫德仰天哈哈笑着，他曾经在洛德的生日宴上也这样笑过，但两者完全不一样，这种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他说：“看你护着他的模样，你们是一对？那你睡在他身边的时候不感到恶心吗？或者他根本没碰过你，因为你的血统……”

　　“不要说了！”嘉兰大声制止。

　　身边的守护有些狐疑，前面的两个手持长枪朝莫德刺过去，但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臂力惊人，双手分别握住枪头，一扭，就将两把枪头捏的变了形。

　　越来越多的守卫上到了穹顶，将嘉兰包围住，一柄柄长枪朝着莫德呈现一个攻击的状态。

　　“你好好想想。”莫德的周围再一次出现黑色的火焰将他包围住，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缥缈。

　　“我会再来找你的。”

　　火焰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一团燃烧着的小球，破灭一样消散在穹顶凛冽的风中。

　　。

　　巴德里皇宫的穹顶在气压极低的情况下能将云层刺穿。

　　嘉兰站在顶端，在这个晴朗的夜空，能清楚地纵观整个巴德里的全貌。头顶群星璀璨，脚下是万家灯火。

　　目光投向更远处，西面是漆黑深沉的一片。

　　这是整个巴德里最高的地方，即使是青龙也飞不到这样的高度。

　　即使站在这样高的地方也望不到塔莫克。

　　那个黄沙漫天的塔莫克，如今只存在她记忆里的塔莫克……

　　原来相距这样远。

　　。

　　不用考虑，嘉兰被带到了艾尼奥尔面前。

　　嘉兰曾经见过他一次，在洛德的生日宴上，那时候距离很远，只远远看到一个身着高贵的中年男人，她知道那是卢瓦尔部落的法王，地位崇高。

　　这一次，她跪倒在他面前，垂着头，只看到前方高高在上的王位，以及他的身边两双做工精细的长靴，他们现在一定像审视犯人一样看着自己吧。

　　“萨迦。”艾尼奥尔说，“听说这是你的女人？”

　　听到声音，其中一双长靴动了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她是塔莫克的一个幸存者，塔莫克被屠城，守卫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穹顶上和莫德对战。”

　　“塔魔克既然被屠城，她怎么会活下来，既然和莫德一起出现在穹顶上……”

　　“她也是海尼尔学院神金匠班的学生。”另一双长靴的主人说话了，是洛德的声音，“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那天她没有留在塔莫克。”

　　“陛下，她的父亲是五星神金匠卡摩尔。”萨迦接着说，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卡摩尔的女儿……”来自上方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你把头抬起来。”

　　嘉兰机械地抬起头，高高的王座上的男人有着浅绿色的明亮发色，面容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样交织，掺杂着的白发已经显示他不年轻了。

　　“我们的人在整理的时候发现，卡摩尔是敌军入侵的时候斩杀希勒部落士兵最多的一个勇士。我已经安排人将他和他的妻子葬在一起……”艾尼奥尔起身走下台阶，来到嘉兰面前，摸了摸她顶心的头发，“可怜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

　　巴德里皇宫是建造在山上的，离开的时候要步行走很长的台阶。

　　皇宫建造的气势辉煌，每一扇门边都站着两个守卫，他们穿着的铠甲在夜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在这个战局紧张的时候，和莫德同时出现在穹顶上又毫发无伤地被救下，还有莫德最后说会再来找她的话都有被在场的守卫听到，嘉兰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救下自己的是卡摩尔，她死去的父亲，因为死前的抵抗救了她一命……

　　而萨迦……他就站在那里，那么客观的，跟艾尼奥尔介绍她的身份……

　　“塔莫克的幸存者”，真是个好身份。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她原本还说自己为部落而战，可自己的身份血统也都不是。

　　爱莎平时是个十分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女生，她不止一次当面嫌弃说过她，但此时此刻，她好想爱莎……

　　。

　　身后一个人影快步追了出来，在阶梯上抓住她的手臂：“你去哪？我送你回去吧。”

　　回头，熟悉的面容映在眼里，旁边的路灯将他的面部轮廓勾勒的特别好看，但她觉得这个人陌生极了。

　　也是，嘉兰发现，自己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他。

　　像是一个真相急于得到验证，嘉兰抓住他的手：“走。”

　　“去哪儿？”

　　嘉兰一双金色的眼睛十分明亮。

　　“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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