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谣

作者:睡不醒的小甜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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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20

      阖门,落锁。

      是时候和住了小一月的院子告别。李相月挎好包裹,牵起慎儿的手没走两步就觉得头晕,空闲的手按住太阳穴轻揉。

      林奇安租了辆马车,为了省钱自己做了马夫,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赶忙将她扶到车内休息,问道:“月姐这是怎么了?”

      “我娘最近几天都睡不好,睡觉总说重啊什么的。”慎儿替李相月揉揉,眼里满是疑惑。“是不是被子太重压着不舒服,娘惊醒好几次了。”

      李相月半闭着眼,摇头说道:“可能是马上要去万刃山庄,有些心绪不宁罢了,休息一会儿就好。快些上路吧,莫让百晓门的人久等,咱们有求与他,面子得给足了。”

      他们没有请帖,自然上不去万刃山庄。好在之前帮百晓门找到凶手,念着恩情愿意让他们以百晓门弟子的身份一同前往。

      城郊去汇合的地方有些距离,好几日未睡得踏实的李相月迷迷糊糊的闭了眼。

      梦里她青春少艾,着粉裳在谷内舞剑。正是桃花烂漫时,一舞剑器动四方,她的剑斩断下落的花瓣,璇起落英缤纷,眼里只有剑和剑尖的桃花。

      “相月。”她身形晃动,在手心飞舞的剑柄停下。

      她匆忙四顾大喊道:“谁在唤我?”

      “相月...相月...你不想见见我?你好狠的心!”

      李相月喘着气,奔波在棵棵桃树下,声音太过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你在哪儿?”她费力斩开朵朵横亘眼前的花瓣,它们似铺天而来的飞蝗,斩不尽砍不完。一朵谢了便有数十朵补上,李相月头一回对粉嫩娇艳的桃花心生畏惧,耳边的声音仍在呼喊她。

      一句句情真意切,她的心仿佛被人揪住,疼的厉害。

      她头疼欲裂,想找条地缝钻进去,那声音呼喊着,她鼻头微酸,脸颊滑着一颗泪。

      “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为你哭?”李相月沿着泪痕抚摸,指尖冰凉的水珠忽然蒸发消散。

      花瓣变成她的泪水,汹涌袭来。她挥着剑朝着虚无刺去,一剑两剑第三剑!第三剑她刺中了。

      剑尖入肉换来一声哀叹:“你要杀我?你居然要杀我?”

      李相月睁开眼,她的剑贯穿白衣男子的胸口,潺潺流着鲜红的血。

      “相月,做得好!”云苓出现在她身旁,爱抚她的发丝,温暖的手在她脸颊游走。“不愧是我最喜爱的徒儿,杀了这个魔教妖人为云梦谷一洗雪耻!”

      白衣男子胸口的大洞往外汩汩冒血,整个地都红了,桃花瓣也红了,他哪儿来的这么多血?

      他抬手抓住李相月的剑往自己胸口又送了一分,嘴角是笑的,眼神专注的盯着她,柔情无悔说道:“你要杀我,那便杀吧。”

      “杀了他!”

      “相月”

      “我让你杀了他!”

      “你要杀我不需任何理由......”

      李相月视线渐渐模糊,两股声音在耳边交错。手再握不住剑,啷当砸在地上,溅起鲜红染血的花瓣。

      白衣男人仰面笑着倒地,直到被花瓣淹没他的视线也始终盯着她。深情不减一分,身躯却慢慢被花瓣腐蚀。

      李相月头晕的厉害,心底有不可言说的痛楚蔓延,像是有人用指甲掐着,划了个十字。然后顺着这个浅显的十字痕发脓淌着泛酸的汁液,心被泡进酸水,眼便也是酸的,泪流不止。

      直到他的双眼彻底被花瓣盖住,李相月恍然冲了过去捧起花瓣大喊一声:“杜仲!”

      “重?”慎儿盯着惊醒的李相月,模模糊糊从她嘴中听到什么重,掀开她身上盖着的薄毯掂量一下疑惑道:“家里最轻的被子娘都说重,天气冷着呢可不能不盖。”

      李相月说着无事,随手抹去额边的汗珠,目光飘向马车外,许久不梦见他,竟然有些生疏。手慢慢挪到胸前,梦里她刺中的地方,好像她仍能感到温热的血液,似蜘蛛的黏网纠缠不得停歇。

      稍喘口气,她抑止胸口的起伏,抱住慎儿,温软的体热传来,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幸好老天爷待她不薄,她还有慎儿相伴。梦里梦外,人来人往,留得住的也就慎儿一个。

      母女俩相拥望着外头的层峦叠嶂。万刃山庄顾名思义砌在万丈悬崖之上,周遭山峰如刀劈斧砍,各个似削尖的钳子,好不壮观。

      李相月掩面而笑,心道这人选的位置甚好。名义上曾是圣上的行宫,在这里宴请群雄给足面子。往实际里说这里易守难攻,仅一条通往山庄的路,其余要么是山峦瀑布,要么是奇石陡壁,想避开官兵把守上山,除非能从天而降。

      “月姐,再往前就得自己走了。”林奇安出言提醒,撩开车帘为她递上纱帘与请帖。“百晓门的人在前面等着,你好了我们便下车。”

      李相月深吸一口气,确认纱帘无误后。又将裹剑的布再缠了一遭,别在腰上,牵着慎儿下车。

      襄王广发英雄帖,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在此处,百晓门显然等的不耐烦,厉声说了两句重话。

      林奇安点头哈腰应下,接过请贴后眼中泛泪,覆上右手的残缺,再昂首眺望云巅处巍峨的雕花飞檐,千般愁绪万种苦楚尽数化作久居胸前不散的愤懑怒气。

      他要替爹讨回公道,要替林家冲洗冤屈,要让快刀门林家的名字重新写进江湖谱里。他林家是铮铮铁骨的英雄,是不惧生死的义士,隐忍多时就待今日!

      就是今日了!林奇安肩膀无法克制的抖动,垂着脸不让人瞧见涕泗横流。

      李相月走到他身旁无声的拍拍他的背,说道:“走吧,等了这么久,是时候要个结果了。”

      行至山庄时已是正午,襄王备了饭食,只待吃饱喝足后共商伐夷大业。

      李相月一行被安排在庭前,堂内是各门各派的掌门。一眼望去最为出众的便是云梦谷谷主云苓,驻颜有术哪怕冷着脸,看起来仍是三十上下,双手交错置于胸前,未作享用美食的打算。

      联系车上的梦,李相月不敢瞥向云苓的方向,机械地低头啃干粮。云苓谷主醉心武艺,对江湖事江湖人并不热衷,料想过云梦谷会派人前往,却不料是谷主亲自来了。

      庭前聚集不少粉裳女子,众花拥簇下唯一的粉衫男子就要瞩目的多。不少名家看的眼红,云梦谷的女弟子各个如花似玉,长得和刚冒尖的小葱似的,娇滴滴水灵灵。或多或少心里都有些嫉妒。

      李相月眼中则是惊异,范珩的武功竟然修到了这地步。云梦谷以女弟子为尊,因其功法特殊更适合体质阴柔的女子修习,虽代代收有男弟子,但论武功造诣远远不及女子。

      云苓以武为痴,常以武学高低衡量弟子。十年前的范珩根本没有资格与她一同出谷,如今看来却像是同门之冠,大有鹤立鸡群的意味。

      李相月略微偏头,看向范珩身旁,果不然瞥见一双怨毒的眼睛。十年未见她艳丽不减当年,是芙蓉上的朝露,更是凤凰头尖上的丽羽。可惜朝露落了灰,丽羽沾了水,左脸上的伤痕将这份美生生折损而去。

      许是知道脸上伤疤丑陋,女子向上拉扯面纱,挡住疤痕。美则美矣,那双怨毒凶狠的双眼却是遮不住的痦子,让人说不出一个美来。她的眼睛盯着范珩,像把小刀使命剜他肉,心里早百次千次的吸他骨髓。

      这股子狠毒劲不单单针对范珩,而是云梦谷每一位可能的谷主候选人。她是潜伏已久的蛇,只等谁接下这个位置就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阴霾下无人敢与她靠近,她举杯独自饮酒。如果这份孤独来自对绝对权力的臣服,她乐得清闲,没有丝毫不快。

      李相月笑着摇头,十年很长么?于她而言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可对某些人来说,十年能改变的太少,大抵是屋檐飘下的灰,无关痛痒。

      “月姐,是沧澜派的人。”林奇安指甲陷进肉里,死盯坐在上席正侃侃而谈的白头道士。“就是他,杀了父亲,杀了勇叔,断了我三根手指。”

      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嘴里满是腥甜的唾沫,吐出一口就当吐在他脸上般痛快。

      风义道长人缘极佳,处处有劝酒者。他为修道者,滴酒不沾,婉言拒绝,面上未有不悦。看着慈眉善目,是个和蔼可亲之人。

      饭桌上聊得火热,林奇安这边也有火,不过是怒火。

      闻得林奇安双齿打颤的响动,李相月余光悄悄望向席上。要不是证据确凿,她很难将这位武林尊者与卖国奸贼相联。纱帘下的双眼,有着不明的光彩,澜沧拂尘不多不少恰好四枚,搁在他手中似乎少了点东西。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相月低语。

      林奇安压下怒意只说了句明白。

      有真心投奔者,有意图作乱者,有无畏看戏者,也有心怀鬼胎暗自谋局者。看似热闹的集会,实为汹涌诡谲。

      “襄王到!”一声吆喝足以让各怀心事的人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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