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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
眼前的女子容貌昳丽，身姿窈窕，倾国倾城，只一眼看去，卓仇就不由得看呆了，深深地陷进了他那双如水般的眸子里。
“美人，”卓仇喃喃道，“你怎在此？”
他的声音很轻柔，生怕吓坏了眼前这个误坠人间的仙子。
李哀皱眉看着缓步靠近的卓仇，面色不满，心中只想冷笑。
他站起身，拱手行礼，声音朗朗：“将军有礼，奴李哀见过将军！”
……
渡过黄河之后就感到愈发寒冷了，叶限每日都窝在马车里，根本不想动弹，就连阿照也感觉到了寒冷，连拿针的手都有些僵。
这一日他们晚上又没有找到驿馆，无奈之下，只有留宿民家，这一带没什么征战，又少灾祸，所以百姓对于他们这些外来之人，倒还算和睦。
农家简陋，连屋子里烧的炭火也是没有的，只有烧柴剩下的碳，一点起来就好大的烟，只能在屋子外面点。
但是叶限又很怕冷，没有办法，袁耽只有叫脚程最快的申纪快马加鞭，去最近的集市上买一些炭火，顺带购置一些干粮。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申纪回来了，马上驮着两大口袋的东西，袁耽见了不禁皱眉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申纪将东西卸下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没买多少，这些不只是碳，还有一些干粮什么的，我在外面听人说，若是雪再这么下，明日怕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袁耽皱眉问道，“怎么的呢？”
“积雪太多，马车是走不了的，只能等雪化一些再走。”申纪边说边将东西搬到屋檐下，顺带招呼阿照将炭火取走，点起来，“我在镇上刚好碰上一个商队，他们也被困住了在购置杂物，听他们说，若要等雪化，怕是还要几天。”
袁耽的神情颇为不悦：“怎会如此？”
大雪仍飘然落下，片片大如鹅毛，看得袁耽心烦，便转身回到了屋子里，阿照已经将炭火点燃，再关上门，屋子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叶限在看书，身上裹着自己的貂裘，貂裘很大，就像被子一样盖在她身上，将她的身量显得更小，阿照仍旧坐在一旁缝她的衣服。
袁耽在叶限旁边坐下来，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卷书简，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嗯？”
叶限抬起头，将书简的开头翻过来，袁耽看着开头四字曰《定国策论》，不禁有些疑惑地道：“你看得懂？”
叶限摇了摇头：“一知半解。”
“那你还看这个？”
“我只找到了这个。”
漫漫长途，百无聊奈，叶限无聊得很，她又不会像阿照那样，拿着针线缝缝补补，只能找一些书来看，但是袁耽带上的书不多，她只能看一看这个，虽然言语晦涩，颇少趣味，但好歹打发时间是没有问题的。
“看不懂就不要看了，”袁耽将叶限手中的书简拿过来，细细地卷好，放进锦袋里，“你想看什么，有时间叫人买一些来给你。”
叶限垂眸想了一想，道，“就史书吧。”
袁耽点点头，道：“也好，读史使人明智。”
叶限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史书很有意思，她小时就颇爱读史，除每日的功课外，还要读上一些史书，她觉得很有趣，父亲和那些属臣也对此大加赞赏，都言，读史可以明智。
“我父亲也这么说。”
袁耽收书的手顿了一顿，不自觉地咳了一声。
叶限又问道：“你把书收了，我现在要干什么呢？”
袁耽将书放在一旁，道：“吃饭吧，到时间用晚膳了。”
冬日里借宿农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现在往往都没什么吃的了，这里连米也是没有的，只有一些粗面，还是向村中的富户买来的，做了一些饼，配上自己带的肉脯，好在地窖里存着一些白菜和萝卜，再买一块豆腐，能烧成汤喝，这才有一口热食可吃。
第二日早传来消息，一路上果然积雪颇厚，人马走过去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马车是过不去的，车轮会陷在雪里。
他们只得又在此处停留，恰好可以修整几日，叶限天天坐在马车上，如今可以停留，虽然百无聊奈，但也很高兴。
快晚间的时候，传来了消息，说洛阳已经攻破，叶限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洛阳陷落地如此之快，而是惊讶消息传的很快，她算了一下上次听到消息，卓仇大军尚在有扶风，如今就已经入了洛阳，怕是就这几日，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了。
“那陛下呢？”叶限好奇地问道，“是如何死的？”
申纪有些惊讶：“夫人，您怎么知道陛下死了……据说，陛下是在宫中自焚，连带着李哀，等到旁人赶过去，就只找到两具尸首了。”
叶限点了点头，喃喃道：“倒也合情合理。”
“什么合情合理？”袁耽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指陛下的死，这样才死的合情合理不是么？”
袁耽对叶限的话颇有兴趣：“你认为陛下的死，是旁人一手促成的吗？”
“难道不是么？”叶限反问道。
她是不相信刘修会在宫中自焚的，毕竟卓仇一开始的目标就只言明了李哀，她并不觉得刘修像是能自焚的一人，一般极尽享乐之人，也是极其贪生之人。
袁耽被这一问，想了想倒确实像那么回事，谁会相信刘修会自尽呢，怕没有人吧。
他摇头笑笑，只苦了卓仇了，硬生生地背上了这么一个弑君的锅。
一顿晚膳用完，屋内烛火微茫，叶限想看一会儿书也不行，这么弱的灯火，字也看不清，只能伤了眼睛。
她劝坐在一旁仍在缝补衣衫的阿照道：“阿照，别做了，莫伤了眼睛。”
阿照头也不抬，道：“无事，还有最后一点儿就好了。”
叶限也不再劝 ，只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发呆，然后又看看阿照制衣，袁耽出去了，说是要商量一下日后的行程，现在屋内只有她们二人和一盏烛火，分外安静。
叶限有些累了，摇了摇脖子，想躺着休息一会儿，却又碍于头上发髻不便，便自行解开了发髻，拿蓖子细细地梳着头，然后用丝绢束起来，屋内炭火染的正旺，今晚天气尚不算寒冷，一直待在屋内，叶限竟然感觉有些潮热，便脱去了裘衣。
阿照见状放下手中的衣衫，道：“夫人，您要休息了么？我去打水来。”
“不用，坐着吧。”
阿照很快就改好了那件衣裳，叶限凑过去堪，针脚很细腻，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后来临时改制的。阿照也很兴奋，细细地摸着柔滑的缎面，兼职爱不释手。
等到阿照摸够了，她这才把它叠起来，道：“奴婢先把它收起来。”
“等等，”叶限拦住她，提议道，“你不如先试试。”
阿照眼睛发亮，连忙又把衣服展开，脱了外衫穿上它，这件衣服很漂亮，也很衬肤色，阿照穿上竟然分外合身，纤细的身体包裹在衣裳里面，映衬地肌肤白嫩，身姿秾纤合度。
叶限赞叹道：“很漂亮。”
阿照羞红了脸，娇羞地道：“夫人……”
她的表情很欢欣，看得出来，她也知道自己穿上这件衣裳很漂亮，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女奴，倒像是世家的女郎，而且这料子很舒服，一穿上就不想再脱下来。
阿照恋恋不舍地摸着身上的衣衫，一点都不想再脱上来，忽然听得人敲门，叶限忙拿过披风披上，然后叫阿照开门。
门口之人是申纪，一见阿照，眼中不乏惊艳之色，他笑道：“阿照，你穿上这衣裳还挺合适的。”
阿照不好意思说什么话，但她很高兴，只是笑。
“你别笑，我当真呢，而且你穿上这衣裳，倒还挺像夫人的。”
“是吗？”叶限听见了这话，问道，“真的像我？”
申纪挠了挠头，道：“长的不像，但是捂着脸就像了，要是站在背后，就更像了。”
叶限看着阿照，道：“阿照，把脸捂起来。”她上下打量几下，笑道，“确实是挺像的，阿照，都怪你太能吃，这身量都快赶上我了。”
“夫人。”阿照一跺脚，嘟着嘴转过身去。
叶限这才问申纪道：“你来做甚么？”
“哦，”申纪一拍脑袋，道，“我来拿壶茶水给公子。”
“公子呢？”叶限讲茶壶递给申纪，问道。
“驮行礼的马车好像有些问题，我们在修呢，行礼太重了，公子说去看看什么东西该扔了，”申纪接过茶水，“那属下告退了。”
申纪走后，阿照又将门关上，叶限看着阿照，一下来了兴趣，她拉过阿照，道：“你过来。”
她将阿照拉到床边的矮柜处的胡床上坐好，矮柜上放了一面镜子，是叶限早晨梳妆的地方，叶限将油灯移到矮柜上，对阿照笑道：“我来给你梳妆打扮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像我。”
“夫人，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玩儿玩儿而已。”
叶限将阿照的头扳过去，让她对着镜子，然后开始给他梳头，虽然叶限很少自己梳头，但是初初跟着袁耽那些时候，还没有女奴，什么事都是自己寮里，也能梳一些日常的发髻。
简单的圆髻梳好，点上一二珠钗，整个人就宛若脱胎换骨了，阿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能挪眼，她支着头道：“夫人，我觉得自己真好看……”
叶限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扯了扯她的头发：“别乱动，一会儿簪子插到肉了。”
叶限扳过他的头，细细地打量，赞叹道：“是挺好看的……上了妆更好看。”
已经晚间了，不需上什么浓地妆容，只用一点脂粉，淡扫蛾眉，轻冉朱唇便可。
叶限让阿照站起来，面前的女子身着锦衣，发髻合度，妆容清淡，看上去倒和往常那个幼小的女奴天差地别了。
阿照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妆容，只能问叶限：“夫人，好看吗？”
“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阿照连忙问道，生怕哪儿不对，她也觉得自己一个女奴用夫人的东西怎么会看上去好呢。
“就是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小了，”叶限道，“现在看上去，倒像有十五岁了。”
阿照舒了一口气，她不管看上去像多少岁，只要不是很怪异就好，她刚想说什么，却见面前的叶限皱起了绣美，道：“阿照，你有没有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
阿照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又走到窗边听，然后道：“是有一些声音，好像是叫喊声，还有……”
“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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