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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夜已深,沈然头上挽着一支玉簪,他身上随意披着一件素衫靠坐在床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
何言捧着手中的锦玉盒,穿过饶阁长廊后进入内室,将锦玉盒呈到沈然面前。
锦玉中整齐地摆放着四张福字,沈然抽出最上面的一张福字,只见那张福字与其他几张一对比,字迹歪扭,不忍直视。
何言忍不住问道:“相爷,这张福字怕是……宫里送错了吧?”
沈然轻笑着摇头:“没弄错,宫里人传话道陛下说今年这福字与本相甚为相配,所以是特意赐给我的。”
何言看了那歪歪扭扭的福字,再看了一眼自家相爷俊逸如仙的容貌,怎么看怎么不搭。
沈然修长如玉的手指覆在那张福字上,轻声叹道:“我知道她这是在气我。”
何言没胆子问女帝为何生他的气,只好沉默着望着他。
“不过,今日我也不算吃亏,让她多赐了我几柄玉如意。”沈然笑着盖起了锦玉盒,示意何言拿下去保管。
沈然斜卧在榻上,不一会儿便有暗影跪在了他面前。
沈然闭眼问道:“今日陛下往哪几个大臣家里赐了福字?”
暗影道:“今年得赐福字的大臣与去年相比大致相同,但增添赐了晏府。”
沈然倏然睁开眼睛,淡声道:“陛下倒是对晏家父子圣眷隆厚。”
暗影安抚道:“相爷,晏氏父子毕竟不久前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陛下自然是得多加安抚以慰臣子。”
“你在宫里久了,倒是会揣摩圣意了。”沈然挑眉看了暗影一眼,而后淡声道:“你也不用特意安慰我,晏如风是有与陛下自幼相识的情分,我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属下不敢。”暗影跪首在他面前。
沈然道:“有线人报今日晏府往陛下那里送了东西,那是什么?”
“一盒桂花糕,陛下醉酒时吃了几个。”
沈然冷笑道:“几个?怕是一盒都吃完了吧?这果然是打小的情意,陛下喜欢吃的是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暗影看见沈然紧紧握着手中的玉如意,几欲想将它摔碎,开口道:“人的习□□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陛下。晏将军驻守边塞四年未归,他知道的也就是陛下从前的喜好罢了,哪有如今的您了解得清楚?”
沈然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才舒畅下来,他周身的冷意稍降,抬眸问道:“明日陛下的行程有何安排,你可打探到了?”
暗影道:“陛下按照往年旧例早晨先去祭拜宗庙,下午去往清华寺为先帝上香。”
沈然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做的不错,下去领赏!”
“谢相爷!”暗影叩首谢恩,转瞬离开了内室。
沈然将玉如意放到了床头,他从袖中抽出了一张锦帕,那张帕子上绣着小巧的怡字,沈然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将锦帕渐渐握紧后,凑到唇间轻轻一吻,这才安然入睡。
初二那日,萧怡和按照往年旧例,卯时便早起去祭拜宗庙,待巳时才结束。
先帝从前喜欢去清华寺礼佛,萧怡和耳濡目染之下便也喜欢上了那个清净之地,待她继位后每年这日都会去往清华寺祈福。
此时萧怡和身穿月白色玉兰锦裙,她平日里在宫中高高的发髻早已被放下,柔顺的黑发只用一根素色的发带随意系着,双耳各坠着一颗饱满的南珠,越发显得她肤色白皙,容貌绝丽。
“这天还冷,陛下还是披件披风再走!”清芙手里捧着披风,在萧怡和要走时细心温柔地替她披好。
“知道了。”萧怡和微微颔首,由着清芙服侍她。
“马车里放着果茶和糕点,陛下在路上若是饿了,记得吃。”清芙嘱咐完女帝,又不放心地对清渠道:“宫外人多眼杂,哪怕是在清华寺,你切不可随意离开陛下身边。”
“知道了!”清渠朝她比了个鬼脸,这句话她每次随陛下出门都要被清芙唠叨一句,她听都听烦了。
清芙瞧她这般,气得敲了一下清渠的脑门:“我每次都重复这话,是为了让你记在心上,你倒好!……还朝我比鬼脸,你忘记陛下上次是怎么在降雪轩遇刺的了?”
清渠一听,苦着脸道:“好姐姐!我记着呢!上次陛下遇刺可是吓死我了!我发誓决不离开陛下身边一步!”
清芙这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羡慕道:“陛下心善,知你爱玩,每次出宫都会带你,你可要保护好陛下才是!”
清渠拍了拍她的肩膀,保证道:“清渠你放下,我会的!”
萧怡和见这两姐妹依依不舍的样子,提议道:“清芙,要不你也随朕一起出去?”
清芙摇头道:“多谢陛下,但奴婢今日还需在清鸾殿打理宫事,下次再伴君出宫如何?”
萧怡和颔首点头,微笑道:“朕允了,还是清芙细心稳重。”
“谢陛下夸赞!”清芙微微一笑,随后朝女帝盈盈拜别。
清渠扶着萧怡和上了马车,那马车宽大,哪怕再坐上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萧怡和靠在马车上的软榻上,清渠递与她小桌上精致的果茶和糕点,萧怡和此时才觉得整个人闲适起来。
清渠掀起车帘,萧怡和看着远处的皇城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情逐渐放松。
女帝今日即将亲临清华寺的消息,寺中方丈早已知晓。
大年初二,南朝百姓丈夫除了陪同妻子回门外,还喜去寺庙上香祈福。萧怡和不愿扰民,便让清华寺的住持领着她去了一道人迹罕至的林荫小道到大殿祈福。
萧怡和祈福后,自幼有抄写经书的习惯,她觉得这样不仅显得虔诚,而且抄写经书时能让她静心,所以她喜欢。
住持为女帝一路引路,带着她绕过假山和水榭后便将萧怡和带到了静心斋。
“多谢住持引路!”萧怡和淡声道谢。
“阿弥陀佛,老衲告退。”住持宠辱不惊地朝女帝行礼后告退。
萧怡和净手后,她走到书案前坐下,静心抄写《心经》,清渠站在一侧,替她磨墨。
萧怡和书从书法家颜卿,下笔间有如行云流水,字字俊逸。
待她将一本《心经》抄完后,便觉手腕有些酸,萧怡和抬头看向窗外,此时日影西斜。
萧怡和揉了揉手腕道:“今日这经书也写够了,我们回宫!”
清渠低声应是,将桌上女帝抄写的经书卷起收好,扶着她走出了静心斋。
萧怡和走到水榭时,抬眼便见到了沈然,她没想着打招呼,打算装作不认识他,抬步欲走。
可沈然身边带的那两个侍卫,却直接将她们拦住,将她请去了水榭之中。
清渠是直接被何问扣下拦住的,她瞪着他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何问面无表情:“沈相与陛下只是叙旧而已。”
清渠顿时一气:“这是叙旧吗?这是劫持!你放开我,我要去救陛下!”
何问如铜墙般挡在她面前,清渠这小身板推又推不到,于是对他拳打脚踢,把她能用的力气全都用上,奈何就是不抵用。
清渠心一横,正准备吹动暗哨,让暗卫出来,奈何她都没拿出来,便被何问点了穴道定住。
“你……”清渠杏目圆睁地瞪着他。
“聒噪。”何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给她点了哑穴。
萧怡和的腰上同样别着暗哨,若欲不测,她可吹动暗哨让附近的影卫随即出动。但她知晓目前沈然不会动她,所以便由着他的人将她带到水榭。
沈然见到她来之时,在榭中轻声笑道:“今日真巧,不想臣来清华寺祈福竟遇上了陛下。”
萧怡和冷声道:“是巧合还是故意,沈相心里清楚。”
沈然转着手中的佛珠,缓缓走到她面前,“陛下来清华寺祈福,臣同样也是来清华寺祈福的,陛下不信吗?”
“朕信不信有何区别?”萧怡和神色淡淡地偏头转身,看着远处的丛丛山林。
沈然看着眼前的少女,衣裳上没有绣着精致的龙纹,而是如建康城内的普通闺阁少女般穿着锦绣罗裙,这一刻他恍惚间觉得他们不是君臣,而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与小姐于寺外初遇。
“沈相有何事寻朕?若无要紧之事,朕就走了。”萧怡和静静地等了他许久,奈何沈然就只是看着她不言不语。
沈然这才回过神来,道:“陛下,可否闭上眼睛?”
萧怡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朕为何要闭眼?”
“陛下还是如此防备臣。”沈然轻声自嘲,而后握住萧怡和的手,将手中的佛珠戴到了她手腕上。
“你这是做什么?”萧怡和欲抽手。
沈然将佛珠系到她手上后,道:“这串佛珠是臣亲自去求来的,南月法师已经为它开过光,可护佑陛下一世平安。”
“你不是不信佛吗?”萧怡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串佛珠真是他亲自去求来的?
“陛下信佛,臣自然得追随陛下。”沈然替她系好佛珠后,修长的手指还不舍地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腕。
萧怡和想将佛珠取下,沈然却按住了她的手:“臣别无它意,求这串佛珠是为护佑陛下安康。”
“那……多谢沈卿了!”萧怡和见沈然松手后,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免得君臣关系紧张。
沈然柔声道:“这串佛珠是由君山沉香制成,有助人安眠,陛下时时带在身上,每晚也能有好梦。”
萧怡和低垂着眸子道:“沈相有心了。”
沈然与她挨得近,又比她高许多,此刻萧怡和低着头,他便见到了萧怡和如玉白皙的脖颈,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后眸色渐深,在她耳旁轻声道:“陛下,臣一心一意侍君,为何你总是不愿意相信臣?”
萧怡和见他越凑越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与她耳语,远远看去有如情人般耳鬓厮磨,她脸颊忽然红起来,便用力将沈然推开,“朕该回宫了!”
少女馨香一触即离,沈然仍站在原地,萧怡和却已跑远。
何问见女帝往水榭走出来后,才将清渠的穴道解开。
清渠当即发怒告状:“陛下,沈相手底下的人个个目无君威,点了奴婢的穴道将您劫走,该治大不敬之罪!诛全族!”
何问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陛下,您看!这人简直无礼至极……”清渠气得恨不得与他大打一架,奈何她又打不过他。
“行了,此事回宫再说!”萧怡和不欲多言,拖着想要闹事的清渠便走了。
清渠怨恨地望着何问的背影,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德性和沈然一样,一刀切下去心眼都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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