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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纪越妆在宁王府的惬意日子没过几天,就遇到了她这辈子见到的第二吹毛求疵的人——关嬷嬷。
当然了,第一是顾师傅。
关嬷嬷是皇宫里派来教她王府规矩的老嬷嬷,沉稳持重,老练能干,走路都是带风的架势。
“王妃,吃饭不能只吃一道菜。”
“王妃,到了宫中觐见皇上皇后时行礼要端正。”
“手不能只虚虚地搁在头上方,一定要贴着地面,姿态一定要到位。”
“王妃,不能踹树。”
……
“王妃王妃王妃。”
纪越妆做梦都是关嬷嬷的脸,她这两天学规矩学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饱,腰上的二两肉都下去了,眼下都是一圈浅浅的青色。
晏玖进来就看到她苦着一张小脸,坐在妆台前,手上还练着行礼的动作,自言自语道:“应该这样摆吗?还是这样?”
他走过去扶住她的手,往左边带带,“应该这样。”
纪越妆转头看向他,“你今天晚上不用去书房吗?”
“嗯,今天没什么事。”
她定定神,放下手中的动作。
又听见他问她:“你还想学吗?我教你。”
“不用了,我明天再问关嬷嬷。”
“关嬷嬷虽然严厉,可是人很好。”
纪越妆扶着今天行了八百次礼酸到不行的腰锤了两下,腹诽道你要是被她教过就不会这么想了!
“小时候,我进宫前的礼仪就是她教的。”
还真被她教过?
怪我胸怀太窄。
“你要是嫁给韩王,要学得礼才多呢。”沉默了几秒,晏玖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
他是外姓王,而赵祁是亲王。
“我不都嫁给你了吗?”
纪越妆撅撅嘴,后面的话她吞进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还占了便宜咯,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但只听了前半句的晏玖,心情貌似很好,他覆手在纪越妆腰上,力道不轻不重帮她揉捏。
纪越妆咯咯地笑起来,扭扭身子:“别别别,你别弄我。”
“怕痒?”晏玖停下来。
“嗯。”她诚实地点点头。
她以为他会收手,没想到晏玖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他恶作剧般地扯住她的腰,用手臂把她圈在怀里,捏捏又停停,停停又捏捏,像找到什么新奇的开关,乐此不疲。
纪越妆眼泪都要出来了,“晏玖,你停不停?”
“那你答应我,停了你也要笑。”他像个孩子。
这是什么要求?
碍于情势,纪越妆来不及多想就答应了。
晏玖放开掐住她腰的手,理所当然道:“笑呀。”
纪越妆突然很想打人。
但鉴于和对方武力值差距太大,她生生忍下这个念头。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呵。”她轻扯了下嘴角,假笑了一声。
“不行。”
她又加大了嘴角的幅度,笑得开了些。
“不行。”
得嘞,您是大哥,您开心就好。
她笑得露出八颗牙,眼睛都弯起来。
晏玖戳戳她的梨涡,“以后都要这么笑。”
——————————————
关嬷嬷因为宫中有事,给纪越妆放了一天假,但是却留了个任务,让她把王府这三个月的账给清一清。
纪越妆抱着一堆账本,蹑手蹑脚地伸头在书房外张望。
晏玖斜睨了她一眼:“进来吧。”
她慢吞吞地踱进来,“我能借你的书房用用吗?”
“我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她又补充道。
晏玖轻点了点头,纪越妆幽幽地捧着那一堆东西缩到了一张小书桌上。
两个人谁也不干扰谁,就这么呆到了夕阳西下。
晏玖收好纸笔,转头瞧见纪越妆嘴里念念有词:“二百三十一两银子加八十七两银子,再减去九十两,还要乘以……等于……”
“不用算得这么清楚,整个王府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发怎么发。”
纪越妆闻声抬头紧抿着唇看他,一言不发。
“你也不用……”晏玖还想劝她不用这么感动。
“你怎么能这么不持家呢?”纪越妆一开口就是满满的抱怨,小嘴跟上了连珠炮似的,叭叭叭地冲他道,“我刚才算了,如果每天节省五两,一个月就能节省一百五十两,那一年就能节省一千八百两,那五年就能……”
晏玖嘴角抽了抽,纪越妆还在继续:“这么多银子可以买好多东西呢,城东的醉仙楼能续一年的大餐。”
“好了,小管家婆。”
“不行,大尾巴狼。”
纪越妆这句话回得顺口又迅速,连给他挽回面子的余地都没有。
“你算吧,当我不存在。”晏玖扶额。
……
转眼,检验关嬷嬷教学成果的机会就要到了,纪越妆这个新王妃要进宫觐见皇上皇后了。
“王妃,见到皇上行礼时手首先应该怎么摆?”
纪越妆像个木偶似的把手与胸齐平。
“然后呢?腿?”
她又接着跪下来。
“嗯?腰?”
她把腰挺得笔直。
关嬷嬷总算露出满意的笑,纪越妆觉得世界都明媚了。
进宫那日天气本来挺不错,出门前半个时辰,老天突然就沉下脸,乌云密布,还时不时打个轰隆隆的雷。
唉,今日不宜出门啊。
纪越妆苦巴巴地皱着一张脸,抬头望天。
“走吧。”晏玖牵起她的手,“趁还没下雨。”
纪越妆一只手提起裙摆跟着他往马车上走,这王妃的派头对她来说也太复杂了,衣服是这儿一层,那儿一层,缠缠绕绕的,头也被沉甸甸的金银珠宝压得都抬不起。
上了马车,她一会摸摸头,一会扯扯衣服。
“很难受吗?”晏玖以为她是坐马车摇摇晃晃得不舒服。
“没有。”纪越妆摇头,“我只是觉得……唉,算了。”
“觉得什么?”
觉得我肯定是全京城最没气势的王妃。
“觉得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我在。”晏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微微摩挲着。
就是因为你在,才不想给你丢人啊,你懂不懂嘛!
少顷,他憋不住轻笑了一声,在马车狭窄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纪越妆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视线聚集在她的手上。
晏玖戳戳她手上的小□□,道:“你的手怎么这么胖?”
……
如果不是纪越妆穿着这身隆重的衣服,她真的要和他打一架了。
她呼出一口浊气,想,罢了,事不过三事不过三,只要他不再犯。
纪越妆幽怨的眼神一直持续到下了马车。
进了太和殿,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和晏玖并肩站在殿中。
从远处望去,俨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纪越妆今天端的是关嬷嬷教给她的架势,收了官家女子小气的做派,摆出一副清冷端庄的姿态。
她不笑的时候很像夏日里层层叠叠荷叶中遥不可及的一点红,高贵又飘渺,与人隔了万重山。
赵祁冷静又自持地看着她,内心早已掀翻了惊涛骇浪。
是曾经近在眼前的寒潭香,也是现在触不可及的秋露白。
就差一点。
御前谢完礼过后,两人出了太和殿。
“欸,你过来点儿。”纪越妆扯了扯晏玖。
他附耳倾听,纪越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脚小声说了一句:“我想如厕。”
晏玖吩咐宫女带她过去,又道:“我在这儿等你。”
纪越妆解决完人生大事,刚准备去找他,转头就遇上了承华。
她其实不太想面对承华,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心照不宣又谁都不点透的尴尬。
让她愧疚又别扭,难受又心闷。
她对承华行了一礼,承华上前微微扶住她,柔声道:“小妆,你现在其实不必向我行礼了。”
“你看我也还叫你小妆不是?我们之间就不用在乎那些虚礼了。”承华真诚道。
自己那些只不过是装装样子,依葫芦画瓢照着学而已,纪越妆想。
这才是真正的气质如兰,温婉如玉,浑然天成,没有一丝雕琢。
“你和宁王,”承华又问,“刚从我皇兄那儿过来吗?”
“嗯,我们,”纪越妆涌动了下喉咙,“不,我和他,刚从太和殿出来。”
走到御花园,纪越妆心里还记挂着等了她许久的晏玖,有些吞吞吐吐地对承华说:“公主,我……”
“那是宁王吗?他来找你吗?”承华抬颚,往远处看。
纪越妆朝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看到长廊上的晏玖。
此刻,她和承华一起站在姹紫嫣红的百花中央,两人带的侍女很少,零零星星几个人被淹没在花团锦簇中,很不打眼。
晏玖越走越近,纪越妆怕他走过,急忙想叫住他。
招了招手,还未张开嘴。
他忽地发现了什么,径直往这边过来,她收了声。
却听他叫道。
“承华?”
纪越妆站在离承华一米外的地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没有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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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妈妈会治好他的白内障的!